如今内乱将起,江南那边势头不弱,你父亲此举不过是防范于未然,以防家族不测,想保下一丝血脉罢了。你们把全部身家都托于了朕,朕又何畏还你们一份信任。”
皇帝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只话音刚落,众人便齐齐跪下,三呼万岁。
一时皇帝叫起,忠仁亲王为了缓和气氛,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说起贾家子,我倒是想起了给我们定下大策的那个。皇兄不知道,早些时候,那只惹您生气的小蜜蜂为了讨好人家,竟是往后海上放了整整九万盏的长明灯。我那些日子也在宫里,倒是没亲眼看到,只是听人说的壮观。亏得人家不知道那灯是谁放的,不然满京城早炸锅了。”
众人听到这个,倒是都笑了。
而皇帝却是舍不得自己人受罪,讨好?为什么要讨好?想到这,便只冷下了脸训斥道:“他那是自己玩物丧志。虽说对方是个人才,待之以礼便是了,怎可为此大动干戈?”
听了这话,虽说不应该,可水溶却还是控制不住地笑出来声,只听他道:“皇兄,您怕是误会了。对咱家小泌儿来说,那个是不是人才都无所谓,关键是那人能把他自己给拴住,不让自己飞走喽!您没发现,这些日子咱们小泌儿离小蜜蜂越来越近了吗?又乖又勤劳,那都是那贾家子的功劳。”
水溶只是想为贾环说些好话,正正名,却不想皇帝听了他的话,却是眉心更皱。
他当然听懂了水溶的意思,可就是应该这样他才更担心。他倒不是见不到蜜儿好,而是就是为着他好才更加担心。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贾家的将来已经可以预料了,若是贾家家破,蜜儿和那孩子会不会因此反目成仇?将来就是自己对贾家手下留情了,知道贾家背叛真相而被触怒的父皇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到时候,他和那贾家子还有未来吗?
水溶见皇帝因为他的话情绪明显更不好了,以为是自己说得方法有问题,皇帝可能因为他的形容把贾环当场媚世妖姬了。思及此,水溶连忙补救道:“皇兄可知,为何那贾家子对泌儿来说会如此重要?”
果然,此言一出,皇帝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来。水溶见了,只沉声道:“对他来说,那贾家子是除皇兄外,第一个敢拿命去救他的人。半年前,那场行刺,中箭的人就是他。如果不是他身上那颗避毒珠,那人此刻已经为泌儿死了。”
皇帝听完这话,眉头倒是舒展了开来,只是他心里不由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一时间也没心思再和众人周旋,便只挥了挥手让他们跪安。
你道皇帝想起了什么?
此时,他倒是没想贾环,也没想秦泌。却想起了凤藻宫内,那位长相只是清丽,却总是温柔等待他的女子。
其实,没有人知道,这个在天下人面前一直刚硬挺拔如心青松的中帝王,心里头也一直有一个巨大到无法添补的洞。那个洞来自他的幼儿时期,来自他的生母。
而现在,那个洞却因为另一个女子而被添补了,这个人,就是元春。
她告诉他,这世界上绝对没有父母是不爱自己子女的;她告诉他,这世界上总是会有一个人会不顾一切代价只为他的;她告诉他,她说的那个人就呆在凤藻宫,一辈子不去任何地方,只会陪着他。
为了做到她所说的这一切,她为他找来了他母亲留给的遗物,她为了她挑灯等待,直至得到他安寝的消息,她为她不惧深宫内院任何杀人于无形的刀光剑影。
他的心已经破的太久了,久到怎么多年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而那个女人却在不经意间悄然添补着他内心的那个破洞。
他麻木的久了,所以即使已经被温暖地无力反抗,却还是在原地不停地坐着困兽之斗。
只因,那女人一开始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停地犹豫着,徘徊着,不知道该向前,还是该后退。他就这么远远地把心放在暗处,不正常地窥视着那个女人,偶尔默默地帮她挡下暗处射来的嚣张。
他愿意保护着她,却又不敢叫她知道。就是这么矛盾,不停地矛盾。他害怕尝试,害怕失败,害怕那种一次的豪赌之后带来的倾家荡产。他家不止他一人,他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兄弟,中有天下百姓的。
输不起,输不起啊!
可是今天,却有人跑来告诉了他:那个女人的弟弟是个为爱可生可死的人啊!那个能谋善断,前途无量的孩子甚至肯拿自己的命,向所有人宣告:我贾家不是专出两面三刀的畜生的,我贾家子也是有情有义的。
知道了这些,皇帝的心在剧烈地震颤,没有人知道,可它就是在震颤。
那种震颤搅得皇帝心神不安,他不禁对自己说:试试吧,试试吧,就试一次,这辈子就试这么一次,行吧?
若是她是假的,算我自己倒霉,也不连累旁人。可若是她是真得像她表现的那般爱我,那么......那么......
皇帝不知道那么的后面是什么,他只隐约感觉到,就是给她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尊荣,他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