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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自那之后,贾环就没有见到过宝玉,每天收到兰溪她们探听回来的关于他的消息,可是也只是听听罢了,不会多问,也不会有多余的表情,恍惚这个人已经被他从生命中剔除了一般。

      贾环这样的做派,曾一度引起身边丫鬟们的疑惑,碧采就曾经犹豫过:“咱们要不然别把宝玉的消息告诉主子了吧?”

      所有丫鬟闻得此言,都心有戚戚焉地点着头,只有兰溪一个人摇头反对。

      当她们不解地问着为什么的时候。

      兰溪只说了一句话:“我们的主子不是贾宝玉!”

      他不是贾宝玉,所以他永远都做不到像他那么健忘,像他那么理所当然地忘却一切痛苦,心安理得地过着自己的日子。明明在寻找更好的,却还绝情绝义地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咱们的主子只会把痛苦埋藏在自己心里,该知道的他一定还会关注。若是不叫他自己,出了事儿他会恨自己,更会恨咱们。与其让主子自己开口,叫他尴尬,还不如咱们自然而然的叫他知道。

      这些话兰溪没有说出口,可是这些丫鬟们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再多问。

      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当他突然离去,留下的绝不仅仅是蚀骨的孤独,甚至是无言的心痛。无关于情爱,只为了那已刻骨的习惯。

      贾环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荒凉的无奈,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有些东西很明显的已经消逝了,可他却忍不住想要抓住,不让他离开。

      没了,他却发现,累也没关系,只要拥有就好。

      这时候他甚至会想到,宝玉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才会那么绝对的说出‘知道,我乐意!’。所以,自己始终还是输他一筹吗?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自己却连要什么,最重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是心情的关系吧!很多原本清晰的东西,在现在的他看来都变得模糊了。他甚至有些不太急得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和宝玉决裂的。

      每次都要很用力的想一想,才会想起来。哦!是为了这个啊。然后又接着生气,再然后继续忘记。

      贾环很清楚,对宝玉来说,已经死去的秦钟是他不能忘记的痛苦,永远的,无法原谅,即使假装不知道。死人是无罪的,所有的罪恶都伴随着他的死去埋入了黄土,而活着的人将要替代他背负罪恶,叫人记住的只有一件——我是因你而死的,凶手!

      贾环更清楚,对自己来说,正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缘由,他是绝不会道歉的。没有可能为了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错误道歉,那不过是对一个足以下地狱的人低头,毫无必要。这个头他不能低,为了那些给他卖命的人,不能叫他们心寒,林觉、孙磊、周鱼,这些人都在看着他呢。也都在等着给他卖命。而且他心里的障碍不仅仅来源于此,更多的是来源于自己,对那些给他害得背景离乡的人们的愧疚,以及差点儿将自己的奶姆牵扯进来的后怕。

      宝玉不清醒,不代表他也是个傻的。每个家族都有每个家族的用人手段,那些个人员的调度,调教的方式,都是有着当年那位榜眼大人的影子,极其明显的带着当年妈妈娘家的痕迹。若是给人抓到,首当其冲受到非难的人就是他的妈妈。

      有些事注定不能深想,想了也只是叫人痛苦。那么既然他不能忘,就让我来忘了吧,虽然最后能不能把事情揭过去的决定权并不在我的手上。

      贾环知道,会这样想,不过是他自己一人的乐观。可是,不管怎么样,都得再试一次,不然叫他怎么甘心?

      贾环在等一个机会,等着一个让他能自然和宝玉见面的机会。

      七月的时候,这个机会来了——林黛玉要回来了。

      贾琏叫人捎来消息的时候,贾环就已经打定了注意,不再逃避,这回一定得去见贾宝玉。

      那天傍晚,因为太阳落山了,天色其实是有点黯淡的,可是,从始至终,贾环都觉得它太过明亮了。确切的说,是嫌弃它太过明亮了,明亮的他能够将所有令他不快的表情看到一清二楚。

      当贾环凑到正因为黛玉要回来,显得兴奋过头的宝玉身边,说着:“不然咱们明早去接她......”这句话的时候。

      宝玉甚至等不及让他把话说完,便淡淡地转过了身,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了。

      只是这一眼,便将贾环给冻在了原地。

      宝玉是通透着,这份通透注定了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对着别人口出恶言,这样的矜持也更加的确保了,他在别人眼中是一个彻头彻尾,干干净净的好人。

      可是如今他对贾环这样,什么都没说,只是冰冷的看着他,却让贾环更加觉得难受。这对他来说,是比口出恶言更加恶毒的行为,只因为和宝玉多年朝夕相处他很清楚宝玉要表达的是什么,那份无视背后的深意是什么——怎么?刚解决了一个,又迫不及待地要再解决一个吗?

      眼看着宝玉毫不停留地离开,留下他独自面对着旁边嘴唇微翘着的三位姐姐,贾环只觉得血管都在发凉,略带讨好的笑脸就这么僵在了脸上。

      他的脸甚至都来不及发红发臊,宝玉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他这一走,便带走了两位姐姐,剩下她的亲姐姐在那儿失望的看了他一眼,也一同离开了。

      贾环那天都不晓得是怎么回去的,待他有了意识之后,愤怒地情绪顷刻间燃烧到了极点,心中立马便下了决断:既然你是这样想我的,那么,如你所愿!

      林黛玉回来的时候,贾环没去瞧她。已经决裂地兄长的爱人,不立即出手整治已经算好的了。我都已经不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你也别太把自己当个东西。

      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贾环自始至终都没有踏入西院。

      可出乎他意料的事,在林黛玉回来三天之后,他居然收到了一份礼物。不是什么稀罕物,不过是些纸笔砚台,淮盐那儿来的。换句话说,林黛玉送的。

      贾环默默地看着摆在他书桌上的这些东西,恨不得能盯出个洞来。过了许久,到底没叫人扔掉,只是叫兰溪过来把东西收了。

      第二天,家里的姐妹们都聚到了林黛玉那里,目的是为了林黛玉前几日送的礼物,收了人家礼物,总得还礼吧。赶早不如赶巧,大伙儿一块儿去吧。

      贾环本来不想去的,可架不住昨日他刚收到了东西,这东西就等于是拜帖,今天要是不去,就真是说不过去了。

      况且他也有几分好奇,到底这林姐姐是安了什么心思。八百年不送我一分东西,也不收我一毫物件,如今这是出得什么幺蛾子,回了一趟江南,死了一个爹,反倒记挂着送我东西了?

      贾环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到花园里去了。转了一圈,等他到的时候,她们正围着黛玉讨论着她送到的礼物。宝玉在一旁笑着看她们玩闹,宝钗却在对面坐着,不时插上一两句嘴。

      贾环看她们讨论得正投入,也就没多打搅,不想跟宝玉凑一道,只得在宝钗身边捡了个位置坐下。

      宝钗见他坐下了,便对大伙儿道:“都坐下吧,咱们这儿坐着坐,站着站的,说话也不方便。”

      众人听说,忙闹到:“姐姐也太懒了,学什么不好,学那些天生贱骨头的。咱们年纪轻轻,站一站又怎么了?”

      宝钗听了,也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贾环听了她们的话,哪里还不明白她们说得是谁。心里头怒气腾腾又能怎么样?难道当场跟她们吵吗?人家有长辈护着,自己又抱成了一团,你又能怎么着?

      想到这里,心里凉飕飕的,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知道自己平日里不太讨喜,不会说话,表现又不上进,比不得宝玉。往日里眼睛只放在高处,没跟她们多加亲近,可那也是她们不大看得起他的缘故,他是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坏到这步田地。

      一旦宝玉不站在他这边了,只要是能叫他不好过的事,让这一群娇滴滴鲜花一般的姐姐,撤下身段,撕破脸,说出这种撇下骄傲的话也再所不惜!

      而他,此时此刻也禁不住从心底厌恶起她们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躲在一旁看戏的宝玉;为了不与他扯上关系,及时把大伙儿的注意力拉过来的宝钗;自顾自地要给宝玉出气,说话口无遮拦的湘云;不发一语,痴痴微笑着的迎春、惜春;当我是个死人,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的探春。还有,最可恶的那个,把我推向这种难堪境地,害我此刻无处藏身的林黛玉。

      你们都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有权有势,总有一日我会大富大贵,到时候,我要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贾环此刻给怒火冲疯了头脑,只是毒怨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赤裸裸地接受她们投掷过来的或厌恶,或无视的情绪。一遍一遍地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不能放过她们。

      他就没想到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不是他这次一意孤行地要对付秦钟,扯开宝玉这柄保护伞,他就是想见识到今天这样的情景都是做梦。

      有一天,他会感谢她们的,若不是她们今天教会了他,那些不引人注目的细节的重要性,他可能将来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说起来,他今天会遭受这样的对待,有他的几位姐姐的原因,但是有一半也是他自己的责任。

      他没有意识到,他从一出生就是比她们都低一等的,甚至比他姐姐探春都低一等。这一切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他的母亲赵婉枝。

      这么多年,三春姐妹名义上是养在贾母身边,可实际上呢,真正照顾三春姐妹的人是李纨,关心她们生活起居的人是王夫人。换句话说,她们都是王夫人养大的。

      在贾府,就是地洞里的老鼠都知道,赵婉枝和王夫人是对立的。比起这个,大家更知道的是赵婉枝是不着调的,臭名昭著的,王夫人是贤良的,慈善的。当然了,这也是王夫人多年运做的结果。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就是这样的。

      三春姐妹从幼年时期起就已经把这观点根植在了心中,连探春也不例外。若不是她是赵婉枝的亲女儿,有着割断不了的血脉。换了是其他人的女儿,探春变得越聪明,这样的观点就会在她心里变得越深刻,神佛无救。

      而被这样不受代见的女人养大的孩子,贾环从一开始就是不受期待的。

      可就算是不受期待,也架不住人家小时候真得是人见人爱,一度成为了贾家公子小姐玩闹嬉戏的领头人物。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就罢了,人家至多只会感叹一句‘歹竹出好笋’。可偏偏这孩子还未长大便碰上了不容他的王夫人,心智一度极其扭曲。

      斗不过人家,只好从原本的活泼踊跃变成了沉默寡言。

      他哪里知道,态度的突然转变,再加上由赵婉枝多年积累下来的坏名声拖累,竟然让他那单薄地威信就这么顷刻间飞灰湮灭了。

      在这个小儿国里,你难道是像沉默就能沉默的吗?也不问问人家答应不答应。

      这个小儿国里头已经有一个沉默者了,那就是迎春。正所谓似我者生,像我者死。人家一个真正的沉默着在那里杵着呢!你个后天的插进来算是怎么回事儿,就是真得,都显得假了。

      这样你还能沉默,那可真是不伦不类。怎么看都是在学迎春,而且你这学得技术还不行,学偏了,人家迎春说到底是天生不爱惹事,爱沉默。

      你在沉默之前还急躁了一回,跟大伙儿气了一回。你自己忘了,人家可没忘了。

      不仅没忘,还死死的记着。女人的怒气,即使是个小女人的怒气也是能够在心底深藏一百年的,就是死了都不能忘。别信她们说的,什么没事了,我都忘记了!那是逗你玩儿的。

      真正不计较的女人是奇葩,一百个都不见得会有一个,何况当初你评画事件之后甚至连歉都没去道呢!

      这么多年积累下来,不死也要叫你脱层皮。

      再说说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眼睛往哪儿看呢?一个宝钗,一个黛玉,一个湘云,一个宝玉,一群人聚在一起你那眼睛就只盯着她们。有什么事也只晓得往上看,成天盯着王夫人、贾母几个高干,自己的日子都不过了,你不死谁死?

      三春姐妹身份都比你高一等呢,就是人家长相不如你,学问不如你,人家也不是你能小瞧的。

      往日大家在一块儿,你就只和拔尖的几个闹得欢,占着有宝玉保驾护航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连亲姐姐叫你上进你也听不进去。

      闹到最后,你瞧得上的,人家瞧不上你,你瞧不上的,人家也瞧不上你。狗眼看人底,报应来了不是!

      这些硬道理,如今他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自己被冒犯了,被一群蝼蚁给冒犯了。在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些人都不是兄弟姐妹,是敌人,是仇人!

      理智压抑着奔腾呼啸地最后那跟线,就在贾环觉得那条线要断了的时候,却听到林黛玉说:“咱们都坐下吧,站太久了,我都有些累了。”

      老天保佑,这么轻飘飘地一句话挽回了他的理智。让他没有破口大骂,没有出言讽刺,没有当场撕破脸。

      可是他再也不想多呆了,努力再努力,才终于挤出一丝笑意,将早已准备好的古籍交给林黛玉,便要转身离开。

      出乎他意料的是林黛玉的反应,她完全没有在笑。在这些个或多或少带着些许嘲弄地姐妹们,这个人鹤立鸡群般板着一张脸,甚至连假装的笑意都做不出来,甚至没有说一声谢谢。

      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已经蓄上了泪水,没有一丝笑意。透过那双眼睛,贾环没有看见一星半点儿的悲悯,其实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硬要说的话,那大概是......心寒?!

      意识到这一点,贾环突然愣了一下,换得片刻的头脑清醒。但也没有多做停留,东西给出去了,就转身离开了。

      他还未走远,便听到惜春刻薄的冷笑从那边传来:“刚刚还以为他要闹起来了,我还惊了一下。谁知道也就这样了,真没出息。看到了吧,刚刚他还笑了呢,也不拿镜子照照自个儿,瞧瞧那样子,多假啊。就是这么假兮兮的,明明讨厌的要死,偏要装过一副大度不计较,跟别人关系很好的样子,真恶心!”

      贾环听到了,却没有回头,真要多亏了刚才林黛玉眼中的泪水。

      可事实证明,有时候忍让真是只能引来更多的不痛快,很快他就又听到了湘云说:“是吧,是吧。我说了他很假了吧,你们以前都还不信我。”

      贾环这下都不知道他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提着步子向前走了,忍了又忍,却听到后头迎春道:“行了,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计较的?”

      贾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瞬间,心凉了个透顶。他是愤怒的,刀刮过一般,热气腾腾的愤怒,可是他却没有回头。

      这时候很该夸奖许嬷嬷对贾环的教导,忍不下去了也得忍着,疼死了也得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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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憋屈的时候,贾环是不会回自己院子的,已经忍得红了眼的贾环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贾府后巷一间的独门小户——许嬷嬷的家。

      贾环也渐大了,许嬷嬷也到了要出府的时候了。上回林觉叫人送东西来也不是白来的,也是和贾环商量好了,要把许嬷嬷一同接了去直临。

      现在林觉在胭脂上赚够了钱,便想着要到广州去,继续经营新的生意,顺便将胭脂往外头买。两人一合计,决定要把许嬷嬷接到直临。

      一来直临那里,他们经营了许久,许嬷嬷住在那里,总比住在府里给人做奴才要好。二来,直临的生意,虽然已经找到了妥当人继续经验,但到底还是需要有个主子在那里坐镇。

      贾环如今事多,代儒那儿的功课也渐渐玩出花样来了。他有许多事要做,到时候忙起来,他自己的亲娘都未必能照顾好,更别说奶姆了。林觉那里是要准备出去闯荡的,也不好带着老娘一起走。

      两人一商量,还是决定就让许嬷嬷去直临。

      本来许嬷嬷上回就该走了,可是那时正赶上秦家出事,这小儿子也很不对劲儿,她不放心,也就一直留在这儿没走。

      贾环是一路哭着到许嬷嬷那儿的。本来嘛,他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七岁的稚子,年纪摆在那儿,阅历摆在那儿。要换一般人,那已经算是很懂事儿了。

      猛然受到这种刻意算计的羞辱,死忍着不能正面反击,别说孩子,就是大人都受不了。

      他就这么从内院一路出来都没有发作,一直忍啊忍啊,直忍到出了门老远了,才嚎啕大哭。

      他到了许嬷嬷家门口,看着那单薄的大门,不知道怎么得他就想起了自个儿:我就跟这破门一样,一样的弱,只要拿个锤子狠命一砸,就啥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便不由得哭得更凶了。正是人到伤心处,眼泪都枉然。

      贾环如今这样狼狈,觉得自己辜负了妈妈的期待,青天白日的站在大门口,愣是没脸进去。

      他是没脸进去,可许嬷嬷有脸出来。她可是大老远就听到了环儿的声音,老早就在里头等着了,等了半天不见了进来,就看到小丫头在外头迷迷糊糊的坐着,心里叹了口气,临时买的丫头果然不顶事。

      这样想着,她也只得自己出去开门。这门一开,她便见贾环在门口哭成了一团。

      许嬷嬷也不及多问什么,赶忙把他抱了进去,对着旁边还在发愣的孙磊就是一个眼刀。

      孙磊本来还想跟进去的,被许嬷嬷一个护主不力的眼色一瞧,立马歇菜,乖乖跟着大伙儿在门口守着,也不敢进去了。

      许嬷嬷哄了半天,贾环只是一味的窝在她怀里哭着,也不开口说话。等了许久,才见他眼眶发红,神色愤愤地恨声道:“妈妈,我恨她们!恨她们!”

      许嬷嬷听了这话,眼神闪了闪,心中便猜到了几分,却依旧耐着性子,慢慢地问到:“这说得都是什么?要恨谁呢?她们是谁?谁又是她们?”

      贾环就跟坨烂叶子一般缩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由着奶姆摩挲着他。待到情绪平复了,才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他一说起这事儿,就不由得心中愤愤,添油加醋说了许多。说出来了,倒是顺畅许多,也不闹腾了,就这么趴在许嬷嬷怀里等她说话。

      他现在脑子里头一团浆糊,除了生气,就想要耍狠,还等着许嬷嬷给他指条明路,能让他一次出了这口气了。

      事实证明,许嬷嬷到底是许嬷嬷。忍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是不会因为听了他的搬弄是非就立马变身成赵婉枝的。

      许嬷嬷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立马知道这事的结症在哪里了。

      大出贾环预料的是许嬷嬷听了他的话后,竟然笑了,在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他的奶姆居然大笑了出声。

      贾环生气了,嗖的一下把脑袋从许嬷嬷怀里拔出来,面红耳赤地怒瞪着许嬷嬷。

      不过不久之后,他脸上的红潮便渐渐退了下去,慢慢地变成了煞白起来。只因为随着他的瞪视,许嬷嬷脸上的笑,也渐渐变化了,从不含情绪的大笑,一点一点地变成了赤裸裸的嘲笑。

      贾环一见她这样,就蔫了,低垂着头,啥也不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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