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儒见他这样子,叹了口气道:“以后你就在这儿学习吧。不用每天大家都走了,就你一个人苦哈哈地再留学堂里用功了。若是迟了,就住在我这儿,让人回去说一声便是了。”贾环听了,这才真正高兴起来,欢欢喜喜地应下了。
这爷俩儿这会子把话说开了,顿时觉得比以前亲近许多。
代儒把贾环放回了原位,看着他感慨道:“其实,你这孩子第一次进学堂时我就注意到你了。”
贾环听得,疑惑道:“既是注意到我了,那这么过了那么久太爷才找上门来!”
代儒听了他的话,一时间有些尴尬,吐出一口气方道:“你装的太好了,我当时还真以为是个废物!”说到这,代儒就不由感慨,这年头的孩子都是怎么回事儿,尤其是这小子,小小年纪聪颖的如同妖孽一般,屁点大的孩子,就懂得伪装起来保护自己。我当年要是有这智慧说不定现在早出头了,母亲也不至于心思郁结而死,想到这代儒就不禁黯然。
贾环看着代儒脸色一会儿一变的,最后渐渐有发黑的趋势,立马转移话题道:“太爷,这话我早就想问了,您说我现在该这么办啊?以前奶娘说我可以参加科考,可以做官,我才一直处处忍着的。原打算等大了就去参加科考,考中做官,在京里熬几年就准备外放,到时候求了老太太带着我娘一起走。这样以后我姐姐出嫁时,我也能出一份力。可今日听了太爷您说的,我们家如今的太太不就跟太爷您那时的太太差不多吗?那我不是连参加科考的机会都没有了,那我以后要怎么办啊?难道像太爷一样忍一辈子?”
代儒听了,沉吟半响才到:“现在先不急,你奶姆说得其实也没错,她说得的确是你能做到的。只是我一向是不赞成出名太早的,树根还没长好就揠苗助长,将来肯定会后劲儿不足。你现在还早呢,有的磨!你还小,凭你如今的本事,下场要考到举子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考进士就说不准了。中是一定能中,但咱们又不只是要中,还得要考到最好,不能只求中了就好。要靠科考出人头地,那就要冲着前五名去,科考前五就等于是将来的重臣预备役。你看看你扬州的那个姑父,再瞧瞧他那些没进前五的同期,就能看出,科考成绩优劣的重要性。我跟你打赌,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只要朝廷不发生大乱,他们的差距肯定会拉得更大。而且科考从来考的就不只是真才实学,那还讲究运气和人脉,当初你家那俩个中了,用的是好几家的人脉,王家的,史家的,李家的等等都用上了。这种东西你是没有的,不仅没有,如果你现在下场,像王氏那几个肯定会出手拦着你。”
贾环听得,心中不由得着急,开口就要问。
代儒也不等他问出口,继续道:“不用怕,你有的是比他们更高的潜力,这些外部的东西将来我会给你想办法解决。你还不到岁数呢,还有时间筹备。而且现在上皇健在,一朝两天子,朝堂里的水太深,我是不希望你太早踩进去,免得如同那场‘天阶国试’一样,美着美矣,可惜只是昙花一现。我这一辈子虽然自己没做过官,但官场上的同期同年,至交好友还是有的,也有一些学生出了头了,朝堂里的事儿我也是知道一点儿的。前头老亲王留下的嫡子如今成势了,忠顺王爷那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今虽早已登上了皇位,但至今无嗣,还有很大变数。按我的估计,十年之内你都不用考虑科举的事儿了,现在的皇室表面上看起来平平静静,可是私底下的争斗从当今登基开始已经进行了七年之久了。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的筹码已经渐渐准备摆上台面了,十年之内,还会再爆发一场惊天动地葅脯之战。届时国家动荡,官吏不是官吏,贵族不是贵族,全部都会变成厨房里头待宰的鱼肉,关键是能不能从鱼肉再熬回人怎么个过程罢了。不过现在跟你说这个还太早,你只要记得,到时候,不管上皇是否还在,这场争斗都会平静下来。不管是谁,在这种争斗中踏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所以,在形式未明朗前不要跑去凑热闹。十年之后,只要宁荣两府不犯浑,你爹那种万事不着心,百事不出头的性格十有八九会活得好好的,只要他活着你就有机会。要是你实在走背运,跟我一样死了爹,那到时候再想其他办法吧。王氏始终姓王,不行贾,真到了那步田地,我会联合贾氏宗族的族人出手的,宗族不等于家族,有很多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到时候我会让你明白的。放心,我会争取为了你小子活得久一点儿的。”说着,代儒安慰性地拍了拍贾环的小脑袋。
贾环听了这番话,方有几分安心,看着代儒满鬓的白发,想起自己白日的任性,一时间又有些感伤,遂一把扑上去,将脸埋进代儒的怀里,道:“太爷,您一定要长命百岁!”
代儒摸着贾环头顶细软地毛发,缓缓地道:“嗯,会长命百岁的!”让你祖父他们在地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将来最有出息的子孙跟我腻在一起,对着我毕恭毕敬地,气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