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你不是我

4、(三)

　　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很厉害，想要用手揉揉钝痛的脑袋，可是又懒得动。眼睛也睁不开，好想继续睡，好久没试过宿醉的感觉了。上班什么的，也不想管了。大不了就被主管骂一顿吧，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正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怀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才发觉自己怀中抱了个什么东西，轻轻挣扎着想要摆脱钳制的样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收紧了手臂。
　　努力睁开眼，就看见陈彦正被我搂在怀中，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一副惊慌又失措的样子。
　　这才察觉到我们现在的处境。寸褛未着，身体还紧紧地贴在一起。再笨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不过对于昨天晚上，具体的细节却想不起来了，只隐隐约约记得我们确实做了。
　　环顾了下四周，这里不是我家，应该是陈彦家吧。
　　陈彦看见我醒了，连忙挣扎着想要起来，整个脸早就熟透了。我急忙搂紧陈彦的腰，将他重新按回床上，一个翻身压到了陈彦身上。陈彦一边惊呼着你干什么，一边急急挣扎着让我放开他。可是这样只是让我更加用力地将他压制在身下而已。
　　当时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只知道不能就让陈彦这么离开，不能再让他从我眼前消失。伦理道德什么的，通通都不想管了。
　　——陈彦……
　　我低下头想要亲吻他的嘴唇。可是陈彦却懊恼地将头摆到了一边。不知为什么顿时觉得有些火大，赌气似的顺势将吻印到了陈彦的脖子上，狠狠地吮吸。
　　——丁凯悦你……！！
　　陈彦显然有些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盯着我。想要推开我，双手却被我按在身体两侧，无法动弹。我看见陈彦脖子上立即出现颜色有些深的红印，满意地笑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凯悦！？快点放开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你！这么多年了，我也以为我已经把你放下了，可是还是不行啊，我做不到！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也想和你回到以前的关系，可是过了这么久我才发现我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一直都没变，一直都没有，我，我……
　　——凯悦……别说，别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不要再错下去了……
　　陈彦哽咽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我低下头看着他。
　　陈彦哭了。除了小时候以外，印象中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就算是那个时候也只是知道陈彦肯定哭了，可是却没有亲眼看见。
　　这次是真的看见他哭了。紧闭着双眼，倔强地咬着下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涌出来。
　　抬起手去擦陈彦眼角的泪水，心脏绞痛得无以复加。甚至连胃都跟着一阵翻江倒海地疼痛起来。为什么哭。陈彦，为什么要哭……难道我对你感情就这样让你难以忍受么？这种情绪没持续多久，随即就被怨恨所取代。我都没哭你哭个屁啊，陈彦我被你整得这么惨，你还好意思哭！我不过就是喜欢上你了，又怎么错了！
　　然后我低下头狠狠吻住陈彦，像要发泄什么似的，霸道而绵长的吻，深入到让人窒息。陈彦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多年来的情绪仿佛都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终于在陈彦缺氧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放开了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我的眼神彷徨又无助，还有受伤。
　　陈彦，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能明白我心中的痛苦吗？真的很难受啊……
　　没给他多余的时间思考，我开始吻上他的身体。可是陈彦却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于是我也跟他矛上了。男人的尊严让我们就像两头在原野上争斗的雄狮，谁也不肯轻易认输。陈彦始终是男人，要制服他很不容易。但我有着体积上的优势，所以直到我们都累得使不上力，他也仍然无法摆脱我的钳制。最后，他仿佛认命般地停止了挣扎。
　　于是密集的吻开始落在陈彦的身体上，陈彦不停地颤抖着。情欲已经逐渐控制了理智。我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来到陈彦漂亮的锁骨处，吮吸，噬咬。陈彦又开始轻微地挣扎起来，随即头顶传来他丝毫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
　　——又要这样吗？
　　一句话猛地将我惊回了现实，我停止了所有动作。八年前那个晚上发生的一幕幕清晰的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抬起头，看着陈彦。脸上决绝的表情看得我有些心惊。脑中不停回荡着的是陈彦的‘我会恨你的，会恨你，会恨你……’
　　突然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起来，我不要陈彦再从我眼前消失，不要他再次不告而别。如果这次他再离开，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是的，他不会让我再找到他了。永远不会了。撑起身体，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陈彦。然后紧紧抱住他，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中涌出来。
　　——对不起，陈彦，对不起……
　　我哭着用力抱紧陈彦的身体。陈彦从后面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推开我，看着我的眼神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宠溺，可是却让我觉得充满了哀伤的味道——但这绝对只是我的错觉而已。
　　陷入绝境的不是只有我一个吗？你凭什么露出那样的眼神。
　　——凯悦，别这样。我们都是大人了是不是？别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了，是大人不光要对自己负责，还有对身边的人负责，甚至，还要对这个社会负责啊。宇纱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珍惜她。昨天晚上本来就是一个错误，不要一错再错了，忘记它吧，好吗？
　　忘记它吧，好吗？这样的语气让我想起了陈彦的那封信，‘忘记我吧，好吗？’于是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近乎固执般地瞪着陈彦。如果成为大人就意味着要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那么，长大是多么可悲。
　　我突然有些恨陈彦，为什么你在我面前总能这么理智。总是理直气壮得每次都让我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凯悦……
　　陈彦有些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然后我看见他下了床，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走进浴室。
　　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围着毛巾从浴室出来，看见我还在床上一动也没动，皱了皱眉头，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西服。正准备换上，大概想到我还在，就拿着进了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那个一表人才的大律师陈彦了。
　　——凯悦，我要去上班了，你赶快起来吧，不是还要上班吗？衣柜里的衣服你可以选你能穿的。……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
　　看了看我，大概是还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就拉开门出去了。然后听见客厅传来关门的声音。如此干脆。
　　我懒懒地动了动，觉得头很重，就又重新躺下。本想再睡一会儿，可是枕头上有着陈彦独有的气息，让人无论无何也睡不着了。狠狠地吸了一口，鼻子有些泛酸，然后眼泪又掉下来。我想陈彦肯定不想再见到我了，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想了。过往的一切都在脑中迅速地回放着，有些赌气似的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干脆就赖在这里不走。可是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不切实际。
　　丁凯悦你就这点出息，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一把抹掉眼泪，从床上跳起来。进浴室用冷水冲掉自己刚才没有得到释放的欲望，出来在陈彦的衣柜里挑了件外套和牛仔裤，一边埋怨一边穿上。这家伙也太瘦了吧，好多衣服我都穿不了，更别说西服了，不过几年没见，品味到是越来越好了。
　　临走的时候，故意将脏衣服原封不动的留在那儿，这样无论如何以后还有见面的理由吧。自嘲般地笑了笑。最后看了眼陈彦干净宽敞的公寓，然后拉上门离开了。

　　回到家，看见桌子上有宇纱的留言，这才想起昨天忘了告诉她不回家去吃饭。拿出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的机。我说昨天晚上怎么这么清净呢。
　　一开机全是宇纱的电话和留言，心里突然有些愧疚。给宇纱发了短信大概说明了下原因，没有马上回过来，说明她应该正在忙。然后打了电话跟公司请假。
　　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拿出干净衣服换上，将陈彦的衣服裤子叠好放进衣柜空着的抽屉里，倒在床上想着到底要不要洗了还给他，然后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被突如其来的强光晃醒，睁开眼睛。一瞬间有种不知今夕是何昔的恍惚感。
　　——凯悦？你怎么在家里？今天没去上班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将我带回了现实。
　　原来是宇纱打开了房间的灯。我看着宇纱走到我身边坐下，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般，然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脑袋昏沉沉地，想要思考，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思维都跟着慢了半拍。
　　——刚才说了什么？
　　——我问你怎么没去上班……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啊，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事。可这些能够告诉你吗。对不起，宇纱……
　　——没有，喝多了，头很痛，不想去上班。……那个……昨天和同事喝酒喝得太晚了就去了同事家过的夜，手机没电了我也不知道，所以忘了给你打电话。抱歉……
　　——知道了。以后没有必要就少喝点酒，对身体也不好。快起来吧，已经快到晚上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看着宇纱走出卧室，才懒散地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没换衣服就直接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那天陈彦坐过的位置，看了看墙上当时陈彦看得出神的照片。心里一片茫然。当时你坐在这里，在想些什么呢。
　　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站起身来在茶几的抽屉里翻出许久没抽的烟，点燃，狠狠地吸了几口。然后一屁股坐回沙发，烟雾缭绕，思绪渐渐随着云雾神游在外。
　　——凯悦，快过来吃饭……
　　被宇纱的招呼唤回，掐掉烟，站起来走到餐桌旁坐下。是我最爱吃的意大利面。只有一份。
　　——你不吃吗？
　　——应酬的时候已经吃过了……对了，怎么又开始抽烟了？还空腹抽烟，对身体不好。
　　别看宇纱一副女强人什么事都不斤斤计较的样子，有时候也很婆婆妈妈的。
　　——不是一直都抽的吗。
　　——可是不是很长时间没抽了嘛，我还以为你已经戒掉了。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没有，就是太久没抽了，有点怀念它的味道而已。啊，宇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那当然了！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很认真的在学做菜！凯悦……
　　——什么？
　　宇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
　　——觉得你好像……有点变回去了……
　　抬起头来看着宇纱，有些莫名。刚想问她是什么意思，她的手机就响了。接完电话以后，她告诉我公司有份文件急着用让她马上拿回去，然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剩下我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着面。本就不大的客厅此时却显得异常空旷。仔细思考着宇纱刚才说的那句话的含义，可是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慢慢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