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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一片松树、桦树混杂的密林,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落叶和松针,踩上去软绵绵地沙沙作响。蓁蓁躲藏在树丛深处,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骑马驰入林中的胤祥。一只梅花鹿在他前面不远处灵活地左右躲闪着,企图甩脱他的追逐。鹿与马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胤祥终于抬起双臂拉圆了手上的弓。正在他全神贯注瞄准的时候,一个身影,蓁蓁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同样拉满了弓,瞄准的却是胤祥□□的坐骑。
      蓁蓁觉得自己惊呼了一声,立刻紧张地捂住嘴巴,怕被两人发现。可是他们为什么全都没有听到?胤禩手中的箭突然飞了出去,准准扎入马臀中。那匹马遭到突袭,在飞驰中突然收住脚步,一声长嘶摔倒在地。没有任何防备的胤祥一下子从马上飞了出去,然后又重重地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甚至掀起了满地枯黄的落叶。这场景象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在蓁蓁眼前闪过,在她惊得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胤禩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狂放、冷酷的笑声在林中回荡,逐渐变成雷霆般的轰鸣,震得她头脑发昏,无处可逃。
      蓁蓁大叫一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树林、胤禩和胤祥全都消失不见了,触目所及的,是在晨曦微光中蒙胧所见的熟悉的蒙古包。耳边再也听不到轰鸣的笑声,只有春桃平稳有节奏的呼吸。噩梦,这一切都只是个噩梦。蓁蓁松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吓出一身冷汗。她拉好被子重新躺下,可是却再也无法入睡。刚刚的梦暗示了什么?难道是暗示她从昨晚开始就藏在心中的隐忧吗?她为什么要这样怀疑胤禩?难道她不应该相信她喜欢的人吗?可是,他们是皇族,皇宫是到处孕育着血腥和背叛的地方,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她想得头都疼了,终于翻身起床,决定趁大家还在沉睡,到草原上去透透气。在那一片旷远辽阔之中,也许她会忘记心中的烦恼。
      营地中,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轮值守夜的士兵在各处悄悄打着瞌睡。蓁蓁轻手轻脚地绕过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溜出营地,慢慢走进漫无边际的草原。已经泛白的天边带着抹绯红,远远笼罩在一片起伏的小山黑怴怴的剪影上。她随手掐下一支狗尾草,用柔软的长毛毛不停在脸上扫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突然,天边出现了一个纵马飞驰的身影。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可是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人。她有些警惕地站住脚步,紧盯着那一人一马逐渐接近。她先看出了那是一匹白马,继而又看出了那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居然是——四阿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可是在她周围只有没膝的蒿草,连一棵大树都没有,她能躲到哪里去呢。而且,四阿哥显然也看到了她,因为他稍稍偏离了原来的方向,径直向她奔了过来。
      蓁蓁深吸口气,握紧双手,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一直驰到她面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给四贝勒请安,贝勒爷吉祥。”她低声却清晰地说着,弯身请了安。
      “苏姑娘好早啊。”他淡淡地笑着点个头,细长的眼中竟然透出了些许温和的目光,不再象以往一样让她遍体生寒。
      “贝勒爷更早啊。”她也笑着回了一句,猜不透他的话有没有更深的含义。
      “是啊,睡不着了,总惦记着姑娘昨个说的事。”他抬起手中的鞭子,在蒿草上轻轻抽动着,“所以起来骑马兜了一圈,可惜什么都没发现。”
      “是嘛,到底是您和十三阿哥亲厚,还要替他操心。”蓁蓁敛起笑容,正色说道。停了一停,她忽然又扑哧一笑说:“反倒是十三阿哥,怎么居然一点不见担心。”
      “十三弟骑射俱佳,昨个又蒙姑娘冒险相告,本不用担心。”他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这时突然闪了闪继续说,“小王爷那个人不知轻重,我怕殃及他人。万一有个闪失,皇阿玛那里也不好交代。”
      “还是贝勒爷思虑周到。”她点点头,再看看他的眼睛,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并不象她原来想的那样阴险、狡诈,令人讨厌。
      也许是她的恭维产生了效果,他的面色更加柔和,连眼中似乎都带了丝笑意。他牵着马,开始缓缓朝营地的方向走,边走边不在意地问:“不知八弟对此事有何高见?”
      “啊?”蓁蓁正跟在他身边,这时突然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看他,然后又转头看着营地的方向,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和八贝勒提起这事。”
      “怎么?”他的脚步也顿了顿,但很快又迈开步子走起来,边走边说,“我以为你一定会告诉八弟。”
      她知道他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可是该怎么说呢?难道说要告诉他,她怀疑胤禩也参与了阴谋吗?她沉思了一会才说:“这事本来与八贝勒毫无关系,告诉他反倒让他徒增烦恼。”
      他再次停下脚步扫了她一眼,目光中混合了惊奇、迷惑和一点点赞许。蓁蓁回望着他苦笑了一下,知道他一定误解了她的动机。她正在思索说些什么打消他的误解,他却突然冒出了一句:“听说姑娘是八弟从人贩子手上买下的?”
      她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跳跃到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一时间不知该做何防备,只好愣愣地点点头。
      “姑娘可还记得双亲是何方人士?家在哪里?”他紧接着又问了一句,眼光紧紧锁定在她脸上。
      “不记得了。”她仍然不解地看着他,心里有点莫名其妙的恐慌。不知为什么,四阿哥的目光竟让她想起逗弄老鼠的猫,也是那样狡猾,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过,我倒是听说个好玩的故事。”他不再紧盯着她,把眼睛转向营地,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有人居然传说姑娘是河神的女儿,是从八弟府中的池塘里冒出来的。”
      “什么?!”他的话象个晴天霹雳在她头顶炸开,她的腿一软,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
      还是胤禛及时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他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变得惨白的面色,缓缓地问:“你怎么了,苏姑娘?”
      “没什么。”她慌张地摇摇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起来,“这样的无稽之谈简直太好笑了。”她的笑声一发而不可收拾,笑得居然弯下了腰。可是她居然在自己的笑声中听到了深深的恐惧,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借助于这样的开怀大笑,精明如四阿哥肯定会发现她其实已经紧张得浑身发抖了。
      他果然被她的笑声搞迷糊了,微微皱起眉头困惑地看着她。刚刚的那番试探,最初确实如他所预期的那样,可是她的狂笑却搅乱了一切,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那么—也许一切真的只是个传言,是那些奴才嘴里的无稽之谈?即使她真的不是河神的女儿,即使她真的是人贩子手中买来的孤女,他倒是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正想接着说些什么,才发现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回营地。更凑巧的是,胤禩居然迎面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小海子,手中还牵着追风的马缰。
      “八弟,也去遛马呀?”他不觉收摄心神,脸上现出笑容。
      “还是没有四哥早呀。”胤禩也笑笑,尽管看到他们两个,脸上却未露出一点诧异的神色。
      看到胤禩,她立刻如看到救星一样松了口气,终于收住笑容直起身子。她几乎想几步冲到他身后躲藏起来。可是想想站在身边的四阿哥,她勉强压下心里的冲动。
      “我遛马回来看到苏姑娘,就陪她走回来了。”胤禛似是向他解释什么,紧接着又说,“既然八弟来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他说完就点点头,不待他们多说什么,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直到他走远,蓁蓁才冲到停留在原地的胤禩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有些惊慌失措地说:“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扶住她的手,似乎被她打断了思绪,有些惊奇地问,“你害怕什么?为什么全身都在抖个不停,脸色也这样难看?”
      “知道我的身世,知道我是从荷塘里冒出来的。”她压低声音,急促的话语中透着恐惧。
      他有瞬间的愣怔,紧接着转头看看小海子,接过他手中的缰绳,示意他先回去。他一手牵着马,一手紧紧拥着她,沉默地向远离营地的方向走着。
      “胤禩,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们该怎么办?”她惶急地看着他,继续催促地问。
      他安慰地看着她笑了笑,把她扶上马背,然后也翻身上马,才低声问:“你怎么说?”
      “我?我只是一口咬定这是无稽之谈,然后就吓得狂笑不止。”她心有余悸地看着他,被他拥在怀中似乎有种安定的力量,她已经不再象刚才那样恐惧。
      “那就行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猛地在追风臀上抽了几鞭。那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飞奔起来。他紧紧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什么都不用怕,有我在呢。等回了京城我会好好审那三个奴才,看是谁把秘密泄露出去的。”
      胤禩的安慰和镇静似乎暂时抚平了她的惊惧,她轻轻地靠在他怀中,舒了一口气。这一瞬间,她真希望追风能带着他们离开,永远离开这个充满了纷争、充满了阴谋的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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