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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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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次去黄泥村纯粹是回乡探亲,属闲游性质,若沿途遇上劫人钱财的同行,我跟吕飞一把匕首一柄枪,绝对是绰绰有余。可如今要面对的是,满地蜈蚣乱爬,腥臭之气堵人耳鼻,且树间浓雾渐起,一时之间竟把眼也给迷住了,即便是余火未熄的地方,能见度也不出三米之外。最关键的是,连防毒面具都没有,还拿不出一把稍微能使得上手的武器,只有靠自制火把的一点热度,一批一批地灼烧着成群结队的蜈蚣。
漫漫长夜,黑山老林里不知还会出什么妖蛾子,与其往密密丛丛的树堆里四散逃命,还不如几人一起占牢根据地,将那些敢于入侵的蜈蚣困在我们的包围圈中,一举歼灭。党中央(临时的,特指那两位年老的前辈)还指示,若有识时务的残兵余将愿意妥协撤退,那也可以宽大为怀,放它们一条生路。
葱头年纪虽小,但到底是男孩子,关键时刻也不怕他会跟个小姑娘一样只会尖叫,派不上一点用场。白巾老汉颇精壮,有的是力气,他挥舞锄头先在周围犁出一个大圈,取火将这一圈的泥土都烘烤干了,再让葱头用枯枝叶在周围烧出一个小火圈。
火势需控制得当,宁小不能大。有火的地方蜈蚣便暂且不敢进攻,可火要是点大了,容易烧掉自己人的老命不说,更有可能引起大面积山林火灾。
这边白巾老汉用的是阵地战术,敌进我退,敌攻我守。另一边,老爷子从囊兜里摸出唐婆子家传独门驱虫秘药(无外乎水银琉磺黄芰之类),撒了一部分在土里,又抓一包在手上。
我跟吕飞负责打的是游击。这大片的蜈蚣群向四周作鸟兽散状,行动无纪律无章法,前面的蜈蚣烧死了,后头的就踩着尸首继续前进。吕飞烧了一会儿,也忍不住纳闷问:“我看着还真不像啊……这些蜈蚣不辞辛劳地爬地洞过火堆,就为了钻出地来拿咱们当饲料?”
我也点头赞同说:“当饲料?真当它们是不长脑子的啊?只有一个可能性——它们这是在逃命。也就是说,知道了外头是个火坑,它们也要拼命往外跳,跳过了的就能活命,跳不过的那些,反正左右也是死。看来底下还有更麻烦的家伙啊……”
空气中的恶臭如暗夜的黑一般浓烈,寂静无风,再加上湿气又重,火光明明灭灭,人的恐惧心理好比传染病,传播得比什么都快。此刻的我们急需一剂抗生素,那就是黎明的曙光,只等天一亮大雾散去,就能摸得着前进的道路。
我给众人打气说:“革命贵在坚持,希望就在田野上!”
吕飞让柴火烟熏得气急败坏:“希望在田野上……啊呸!田野在山脚下呢,你倒是赶紧想个办法让我们下山寻找希望啊!”
老爷子说:“希望在哪里我也没看见。不过,最近我眼神大概是不太好,怎么越看这蜈蚣我越觉得眼熟呢?”
我听了老爷子的话,忙捏了一只凑到他跟前,笑道:“您赶紧看看清楚?不要误伤了亲戚朋友。”
老爷子看了半天,还是摇头:“不认识。”
“别光顾着耍嘴皮子,烧也烧得差不多了,你们赶紧来看看这洞是怎么回事?”
吕飞蹲坐在地,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方才蜈蚣们疯狂涌出的地洞上,手中的火把已经熄得差不多了。东方微白,视野中半是清晰半是混沌,我忙过去帮忙照亮。
才看了一眼,我就忍不住“啊?”出声来。
这居然是个天坑。
说是天坑,却不如平常电视上见到的那样开口巨大。经过刚才烈火的焚烧,烧掉了一些原本盖住坑洞的落叶层跟泥土层,这个洞才慢慢显露出来。最阔处约两米多,周围还有碎石泥渣向下坠的趋势。
其实川渝区域一向不乏天坑的出现。这里是喀斯特峰丛地貌区,多石灰岩层,多地下河。这一带大地的断层又十分明显,正处于一条地震带上,地裂也比较严重,极有可能出现塌方的迹象。而在具有一定的坡度与深度的地方,经过雨水冲刷,土质疏软,泥石塌陷,再加上恰到好处的地壳运动,往往很容易就能形成天坑。
这个天坑应是很早之前就形成的。这地层中的空洞随着时间推移,岁月积累,植被增厚,洞口又被泥土与枯叶慢慢地覆盖、遮掩。如果不是我碰巧在上面烧了一把柴,引得蜈蚣都像飞蛾扑火一样拼了命涌出,这个洞很可能要继续在地下长眠,不被人发现。
“要不咱俩下去瞧瞧?”吕飞无疑是有些心痒。看来这人长期从事地下工作,对于地面之下的未知事物往往有异乎寻常的兴趣,就算不是寻宝,仅仅只是下地探个险,他也会比一般人更跃跃欲试一些。
但我既然认定蜈蚣是从这个天坑中逃命出来的,便不敢轻易下去,只得先缓缓摇了摇头:“还是先等等,做人嘛,就是要稳当,你小子就是不懂从长计议……”
还没等我高谈阔论完,一声刺耳的尖叫凌空而起。
吕飞以为是葱头遇到了什么不测,端起枪就要冲过去。我也是心中一凛,拔了刀正也要去助阵,老头子在那边扯着嗓子喊:“慢点,先别过来……你们先慢点过来……”情绪激动,声线隐隐略带哭音。
我跟吕飞不明就底,只得稳住身形,朝有动静的方向逐步推进。没等我俩到达目标地,葱头就已经从那头一个劲地飞奔到我们跟前,红着一双兔子眼,眼泪哗啦啦的,鼻涕也流得更汹涌了:“吃…吃…吃……”
吕飞一拍他脑袋:“吃什么吃?好好的,学人什么不好,要学人口吃?”
葱头快要哭出来了:“吃…吃蜈蚣……你们的那个女人,快去看,她在生吃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