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子夜》空头支票

31、第三十一章

　　深夜，寒风卷着细密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滑向无边无际的黑暗。

　　病房里寂静无声，氧气筒发出一阵阵富有节奏地“嘶嘶”响声，一名神色憔悴的中年男子紧闭着双目躺在病床上，凭借昏暗的天光，依稀可见他锁紧的眉头里隐藏着极为痛苦的往事。

　　病房门悄悄地被人打开了，一个窈窕的黑色身影潜入病房，靠近两旁放满急救仪器的病床，盯住躺在病床上处在急救状态的中年男子瞧了一会，忽然，她伸出手抓住中年男子的氧气面罩将它摘下来，看着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痛苦，她的嘴角慢慢地弯起来。

　　“滴”的一声长音，心电图仪器上代表生命的光线化作了一条笔直的长线。

　　“再见了，远山慊人。”她站在黑暗的角落，面带亲切可人的笑容，以口型做最后的道别。

　　突然，一道闪电裂开天空，震耳欲聋的雷鸣眨眼间落下，惨白的光芒将躲在黑暗角落里的人影一把揪出来。一张属于远山家姐妹的脸孔清晰地倒映在水雾迷蒙的玻璃窗上。几乎在同一时间段，病房里所有可用的照明工具全部打开,在由黑暗向光明过度几秒钟，病房中间的墙壁滑向两侧，一间用途特殊的休息室出现。

　　“真砂子，晚上好呀！哦，不对。应该叫早上好。现在可是凌晨两点了。”忍足侑士似笑非笑地盯住脸色刹那惨白，随即恢复正常的少女，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轻弧。他说话的语气低沉而迷人，犹如情人间亲密的私语。

　　“也许，不该叫真砂子。应该是远山夫人才是。”亲昵的态度陡然间下降到冰点。他眸底散发出冷酷的光芒，直勾勾地盯视一点也不在意被当场抓住的远山夫人娜娜，恨不得将她万箭穿心。难怪表哥隔壁的别墅里出现的那个女孩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原来真正的真砂子早就被逼离了自己的身体。若不是小爱，他大概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千重子松开咬得出血的唇瓣，浑身颤抖地走向站在病床边微笑的远山夫人。她想弄清楚妈妈的真实想法。她不相信远山家的悲剧，她和真砂子的不幸都是妈妈一手造成的。

　　“不要过去，千重子。那个女人为了报复，已经把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坐在浅野爱身旁的夏野眉梢一挑，飞身跳到神情恍惚的千重子跟前，动作粗鲁地将她按回沙发里，阻止她接近远山夫人。

　　“我想问妈妈，真砂子她去哪里了？”千重子努力平复脑子里的混乱，仰起头，双眼茫然地注视着夏野，停顿了许久才勉强找到理由。妈妈抢走了妹妹真砂子的身体，那么妹妹真砂子的灵魂如今又在哪里？她们是双胞胎，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呵呵……宝贝。你妹妹真砂子就在你的身体里面。这些年你都没发现到自己的异常吗？”远山夫人眼角带着一丝不符合外表的妖娆笑意，优雅地伸出纤纤的玉手，在明亮的灯光下左照右看。仿佛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真砂子在我的身体里！”千重子身体不由地一凛，惊骇这个词汇已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远山夫人浅笑盈盈的点点头：“你们俩是双胞胎，当然应该在一起。”

　　“诡辩！抢了自己女儿的身体，居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夏野皱了皱眉头，冷冷地瞧了一眼装出一副很慈爱模样的远山夫人，轻易地捕获她眸底藏匿的怨恨恶毒的气息。那股赤裸裸毫无遮掩的怨恨似乎是针对自己的。他心中顿时生出狐疑。难够使用移魂之术的家伙已在千年前被子夜封印在檀木盒中，沉入寒潭底下。足不出户的远山夫人……好像不太可能接触到这些。但事有意外……夏野像是抓住了什么，蓦地站起身，瞪大双眼指着笑容温柔的远山夫人，怒喝：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竟敢怂恿远山夫人对自己的女儿施下如此恶毒的咒语。”

　　“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千重子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握紧双手，抑制住心底的冲动，柔和细腻的声线变得尖锐刺耳。原来真砂子真的在她的身体里面。从妈妈出车祸过世后，千重子就发现自己时不时地出现梦游的症状。以前妹妹真砂子才会的东西，她仿佛一夜间全部学会了。包括对忍足侑士的感情。她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对他只是一种纯纯的欣赏。并非男女之爱。然而，到后来她却深深的依恋上了他微笑的样子。千重子嘴角挂上一抹苦涩的笑容。或许爱慕他的人不是她，而是隐藏在她身体里的妹妹真砂子。

　　千重子悲伤的目光转向静立在窗子前，无声仰望黑夜雨幕的少女，希望从她那里汲取生存下去的勇气。

　　与平日素雅的和服装扮不同，解开法力封印后，浅野爱及肩的短发一下子长及脚踝，瀑布般如云的黑色发丝被她用白色的檀纸和红色的丝线简单地扎在身后，代表着女巫身份的白衣绯裙外，绣有皇室专用花卉菊花纹的千早预示出她身为“斋王”的尊贵身份。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的望着浅笑嫣然的远山夫人，墨黑的眸底透出清冷的无情。不论是什么人？擅自动用禁术，与魔鬼达成交易。都要接受魂飞破灭的惩罚。一把平凡无奇的日本刀出现她在右手，拇指轻轻按在刀柄处特制的刃口，鲜红的液体沿着刀身中间的细缝一直抵达锐利的刀尖，暗沉的刀身立即发出妖艳绚丽的光芒。

　　浅野爱手中的刀缓缓指向远山夫人，冷冷地的吐出：“不管你是如何学会移魂的，你都必须接受惩罚。”

　　“哈哈……子夜，千年前被你封印的旧账，我们今晚做一个了断！”远山夫人的笑容妩媚动人，突然，她身形顿住，闷哼一声，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恐惧控制住，浑身颤抖地跌坐在地上，四肢痉挛……眸子里的怨毒加深，阴冷的花朵凝结在她惨白无色的唇瓣。

　　“远山慊人，你没死？”

　　“我是宫城良，远山夫人。”如同机械般冰冷无情的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眉眼冷峻的年轻男子坐在病床上，手中举着一把刻有奇怪符文的灭音手枪，若有似无的烟雾飘散在枪口。原来是他假扮远山院长躺在病床上，趁远山夫人不防备，用灵力子弹困住她。

　　“小爱，该你了。”

　　“谢谢，良也。”轻谢一声，浅野爱身影如风，手中闪耀着绚丽光芒的刀如同切水果一把利落，瞬间贯穿远山夫人的心脏，没有出血的症状，却让远山夫人感觉到灵魂烧灼的痛不欲生，她面容扭曲地紧紧握住插在她心口的刀，发出最后的咒怨。

　　“不！不……我好恨你，子夜……我诅咒你一辈子都无心无情……”

　　“真一，不用你的诅咒。我已如此。”轻不可闻的叹息飘到远山夫人的耳畔，她剧烈颤抖的身体蓦然停止了抖动，布满怨恨的眼睛逐渐恢复清明，一道虚幻的青色身影脱离远山夫人的身躯，漂浮在空中。

　　“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子夜。”如同樱花般美丽的少年立在空中，双眼哀伤地凝望等候千年的少女。即使她失去了恍若暖阳般的笑容，但依然镌刻在他的心头。

　　“呵呵……子夜，其实我不恨你。真的，一点也不恨你。你要小心早良亲王……他不是我。”真一扬起灿烂的笑颜，虚幻的身影越来越淡，哀伤的双眸载满晶莹的泪水，但那泪中，却带着温暖笑意……子夜，你一定要得到幸福。

　　“切！早知道是这个笨蛋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夏野松开紧握的拳头，扭过头小声的嘀咕，淡淡的伤感融入眼眸深处的那片碧绿色汪洋。

　　“小爱，远山夫人怎么办？”他嘴角嘲讽地朝昏厥在地的远山夫人一撇。为了自己，与魔鬼做交易的女人，灰飞烟灭了也没人可惜。

　　“进入六道轮回。”

　　浅野爱回头瞥了一眼愁云惨雾的病房，双手快速的在空中结印，撤掉周围布下的结界。

　　“夏野，我们回家吧。”她轻叹一声，迈步离开。和真一的意外相逢，封存千年的记忆开始松动。此刻的她也弄不清自己是小爱，还是子夜？或许两者皆是，又或者她宁愿自己谁都不是。

　　“哦——小爱。”夏野神色一肃，紧紧跟上她的脚步。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医院里寂静无声的长廊，空气中飘散着一种令人莫名心慌的气息，仿佛有一双眼睛，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无时不刻地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感受那股若隐若现的威胁，夏野猛然刹住脚步，提高警觉，环顾空荡荡的走廊，锐利的眸光停留在匆匆向他们跑来的少年身上。

　　“忍足，你不留在病房，跟我们干什么？”他显得不太高兴。

　　“我的霉运还有一周。”忍足侑士嘴角勾起迷人弧度，轻轻一笑：“再说，那里不适合我待了。”他直接越过夏野，追上放缓脚步等他们俩的少女。

　　“千重子和真砂子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不留着善后。”夏野扬起眉梢，嘲弄似的笑了笑。

　　忍足耸耸肩膀，解决掉多年前心事，他的心情明显变得愉快许多：“是她们俩赶我走的。说是今生不希望再见到我。”想起千重子抱着真砂子冷冷地下逐客令的一幕，他的眸子不禁暗了暗。

　　“这倒是。你的身份太尴尬了，和她们都谈过恋爱。哈哈……”夏野一点不客气的捧腹大笑。

　　“忍足，你现在搞清楚当年和你恋爱的到底是哪个了吗？”他颇有兴致的凑上去，神秘兮兮的眨眨眼。

　　“我曾经喜欢过千重子，她是我唯一真正喜欢过的女孩。至于真砂子，我只能说抱歉。因为我的爱只有一份。还有夏野，我敢肯定我只跟千重子恋爱过，她们俩是不同的。只有千重子才能混乱我的心。所以，我才会被她骗。”忍足侑士的神情专注而认真，说话的语调里透着沉重与悲伤。这段纠缠了两年多的感情令他感到力不从心。迹部说得对，真砂子，千重子，她们俩都不适合他。

　　“夏野，真砂子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面，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他微笑着转移话题。笑容下隐藏的苦涩唯有一人独自品尝。

　　“不会啦！暂时会有些不适应。大概一周时间就能完全恢复了。”夏野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忍足笑了笑，低语：“这也算是华丽的结局。”年少轻狂的初恋，带着酸涩与甜蜜沉入他的心灵深处。

　　“什么？”夏野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突然，一股危险感觉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夏野说笑的眼神立即变得锐利，他反应极快地飞跃而起，挡在浅野爱和忍足的前方，冷冷地对着拦阻他们去路一身忍者打扮的黑衣人说道：

　　“你们想干什么？”

　　“子夜！”沙哑的声音刚起，几道黑色的影子犹如天空掠过的闪电，分成几路，向他们三人包夹过来。

　　“休想！”夏野怒不可遏的怒斥一声，身形如电欺向靠近浅野爱的黑衣忍者，手腕抬起，尖锐的指甲如同利刃刺入黑衣忍者的心脏，直击他们身体脆弱部位，看着黑衣忍者化作一团雾气消失，夏野的眸底一片冰冷。

　　“该死！居然是咒术。”他咬牙低咒一声，翻身一脚踢向突袭忍足侑士的黑衣忍者，狠狠地将他踹在墙壁上，尖锐的利爪如影随形，刺入他的心脏。

　　“忍足，你握住小爱的手。不要松开。”夏野大吼一声，咬紧牙关，整个人提速冲向另外三名忍者，双手化出无数道尖锐的利爪，插入他们的心脏部位。他深深的明白，要想消灭这些被操作的傀儡，只有攻击他们的心脏才会有效。

　　忍足目瞪口呆的盯着与三名黑衣忍者周旋的夏野，抓着浅野爱的手禁不住轻微的发颤。他真的是霉运到极点了！

　　“这些事与你无关！他们都是来找我的。”浅野爱表情冷淡的开口。

　　“夏野，你闪开。”清冷的嗓音蕴含着不可触犯的高傲。

　　夏野闻言，愣怔了一下，急忙后退到她的身后。

　　她松开忍足的手，缓缓抬起双手，宽宽的衣袖滑落，露出如玉的胳膊，银色的菊纹在幽暗的灯光下闪耀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莹白修长的手指伴着古老而优美的吟唱结出各种姿势优美的印，一只只翩翩飞舞的水晶蝶凭空出现在昏暗的走廊，成群结对地飞向想要逃跑的黑衣忍者，不一会工夫，他们化作一团黑雾蒸发……

　　“这是怎么一回事？”忍足侑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