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子夜》空头支票

29、第二十九章

　　淅淅沥沥的雨丝零零散散地由阴霾的天空飘下，穿着黑色校服的少女踩着被雨水打湿的路面，神色冷淡地走向前方掩映在柏树林中典型的巴洛克风格的礼堂。那里正在为明天的音乐祭做最后的彩排。

　　“小爱酱，下午好。”

　　几名看样子是明天要进行表演的男生女生说笑着走过来，见到眼眸冷淡的少女，纷纷微笑打招呼。其中一名脸蛋红扑扑，长相甜美的女孩开心地跑到浅野爱的跟前，双手合十，睁大美丽的眼睛，一脸希冀的问道：“小爱酱。我一年A班的浅川洋子。”

　　浅野爱冷冷地抬起眸子，瞥向长得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女孩。她见过这个女孩。在开学典礼上，因迟到被讨厌不守规矩的罗兰修女罚站在礼堂外面反省的小女孩。好像是自己多此一举地把这孩子领进礼堂，并让罗兰修女取消了对她的惩罚。自那次以后，这孩子便喜欢一天到晚追着她跑。按夏野的话说，是头号粉丝。虽然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想来这孩子并无恶意。

　　她略微偏过头，注视着浅川洋子圆滚滚的双眸，冷冷的问：“你有什么事？”

　　“想请小爱酱明天听我吹的单簧管。那是我专门为小爱酱选的曲子。”浅川洋子红着脸，鼓足勇气拜托。

　　“你在第几个表演？”浅野爱保持一贯的冰冷。

　　“我是第三位。”

　　浅川洋子喜出望外的说出她表演的次序。她没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浅野爱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冷美人。她的冷不单单表现在她的外表。更表现在她的内心。似乎在这世上，什么都勾不起她的兴趣。浅川洋子偷偷瞟了一眼浅野爱冰冷的眸子，惊讶的发现她空寂的瞳孔里好像多出了一些东西。

　　“我会看完你的表演以后离开。”浅野爱丢下一句承诺，冷淡的眸光扫向一旁留下来等待浅川洋子的其他人身上，发现他们个个目瞪口呆，貌似对她的决定，都感到不可思议。

　　“如果没有事，我先走了。再见。”她收回视线，转过身，脚步轻缓且优雅地走向拥有百多年历史，经过几次翻修，却依然焕发着青春活力的礼堂。

　　穿过装饰成各式各样音乐符号的玫瑰花坛，踏上浅灰色的大理石台阶，她抬起头，左右打量礼堂周围参天的常青柏树，以及悬挂在走廊上方的玫瑰花盆，嘴角轻轻掀了掀，冰冷的眸底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装饰花材一律使用玫瑰花是源于冰帝方面的强烈要求。听说是因为他们的会长极度迷恋玫瑰花。

　　玫瑰吗？浅野爱蓦地想起远山家院子种了满院的朝鲜朝颜，会被人误以为是寻常牵牛花的白色喇叭形状的花朵。可谁又知道，那花还有一个名字，叫曼陀罗。一种可以用来催眠的草药。

　　闭了闭双眸，浅野爱神色冷淡地迈入礼堂大门，一个以黑白两色为主基调的大堂进入她的视野范围，同时几名穿着冰帝校服的少年朝她看过来。

　　“浅野前辈，下午好。”身为合奏伙伴的凤长太郎当仁不让地第一个跑过来向她弯腰问候。

　　“嗯。下午好。千重子还在吗？”浅野爱瞅了一眼凤长太郎手中拎着的小提琴，知道他是来试一下舞台的音响。

　　“哦。千重子前辈在准备她的大提琴。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凤长太郎下意识地回答她的问话，接着，他表情有些犹疑的开口：“浅野前辈，我刚才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前排的位置上。千重子前辈称呼他为父亲。还有，我在网上查阅过了。那种花的名字叫朝鲜朝颜。一种可以用来当麻醉药的花草。具有很强烈的催眠镇痛成份。”

　　“小爱，我非常想知道远山家的院子里为什么会种植曼陀罗？”忍足侑士拎着一把小提琴，缓慢踱步过来。他的目光深沉而危险，全身散发着侵略的气息。

　　“你可是千重子的好朋友！”

　　从凤长太郎知道远山家院子种满了政府明令禁止私自提炼的药草，他的心立即变得慌乱不安。即使他现在不想再追究下去了，但发出去的箭已无法再收回。

　　“忍足，看来你是忘记我的警告了。”迹部景吾眉梢一挑，双手斜插在校服口袋里，漫不经心地依靠在白色的大理石柱子上，隐去锐利锋芒的双眸始终盯住眼眸冷淡的少女。

　　“忍足，我可以告诉你哦。不过，我们先要进入礼堂内部，听一场千重子的独奏音乐会。”柔和细腻的嗓音里掺杂着一丝冰冷无情，远山真砂子立在礼堂音乐厅的入口处，笑意盈盈对着他们几个人邀请，眸底一片冰冷。

　　“小爱，请吧。”她上前，欲挽住浅野爱的胳膊，没想被冷漠地闪过。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浅野爱冷冰冰地推开音乐厅的大门，一眼瞥见身着红色细肩带礼服的远山千重子孤独地伫立在舞台的中央。一片柔和的光线打在她身上，她的笑容温柔而美丽，心口刹那间产生一种刺痛的感觉，浅野爱抿紧双唇，冷淡的眼瞳里露出一缕淡淡的哀伤。

　　“小爱酱，你来了。很高兴你能来听我的演奏。如果能在离开之前，再次听到你弹奏的琵琶曲。我想我此生无悔。”

　　千重子深蓝色的瞳孔里浮起一抹虚幻绚烂。她不会忘记初次见到浅野爱的情形，那是一个大雨倾盆的漆黑夜晚，她心灰意冷地坐在喷泉边埋葬自己的初恋。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冻结了她堕入黑暗的心灵。若非捕捉到雨雾中传来的琵琶音，顺着空灵缠绵的曲子，遇见坐在凉亭里弹奏乐曲，眼眸冰冷的少女。她的一生或许在那一刻便已画上休止符。

　　“我会为你弹奏一曲。”浅野爱定定地望着笑容温暖的少女，冰冷无起伏的声线里透出一丝暖意。本能驱使她答应千重子的心愿。

　　“真的吗？我好开心哦。小爱酱，要是有来世，请你当我的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千重子轻轻笑起来，同银铃般的笑声里饱含着无尽的哀伤。

　　“父亲，谢谢你来听我的演奏。”

　　她扯起裙摆，姿态优雅地向坐在前排，两鬓斑白，目光复杂的中年男子行礼。接着，她转过头，目光平静地俯视走到舞台下方的双生妹妹远山真砂子，姐妹俩人一上一下无声的对视，直到真砂子发出呵呵的大笑。用一种近乎恶毒的，残忍的眼神望着目光悲悯的千重子，冷漠的催促：

　　“千重子，快点表演吧。我等不及这最后的演出了。”

　　真砂子冷漠无情的话语引起忍足侑士的警惕。根据他这段时间的分析，忍足大致能够猜出当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只是，他不明白千重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忍足，演出开始了。我们坐下吧。”迹部景吾冷眼旁观发生的一切，抬腿走到浅野爱的身旁坐下，一股清冷的竹香随即扑入他的鼻翼，心神禁不住恍惚了一下，他略偏过脸，凝视身旁少女如玉的脸颊，想起书房中画像，眸底的锋芒敛去。

　　悲伤的音符伴着少女的弓弦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如同礼堂外的蒙蒙细雨，滋润着万物。

　　听着千重子的演奏，忍足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微微眯起眼睛，强作镇定地注视着舞台上演奏无伴奏大提琴曲的千重子，心底百转千回，为什么她的琴声里充满了悲怆的气息？她想借着这琴声诉说些什么，或是想表达些什么？忍足蓦然察觉坐在舞台表演的千重子很陌生，陌生得他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这名少女。他忽然有些心神不宁，一种奇怪的预感再次降临到他的身上。

　　会有重要的，无法阻挡的事情发生！

　　“侑士，千重子拉的大提琴是我听过最美丽的曲子。”熟悉温柔的声音蓦地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忍足猛然回过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姐姐忍足侑美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高腰礼服悄悄地坐在他的身后。没等他打招呼，侑美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做出噤声的动作。

　　“让我们静静欣赏千重子最后的表演！”她的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最后！忍足心头一震，怀疑的眼光投向坐在舞台中央光彩照人的红衣少女，看她低垂着头，神情专注地演奏手中的大提琴，伴着她拉出最后一个音符，曼妙的音乐戈然而止，舞台的灯光似乎暗淡了许多，音乐厅陷入了沉默，死一般的沉寂。

　　忍足侑士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无法动弹。

　　“千重子前辈为什么一动也不动了？”凤长太郎嘴唇颤抖的站起身，指着一直保持拉琴姿态的少女，温柔的眸子里闪烁着惊骇的光芒。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打电话报警。而非叫救护车。

　　“凤君，千重子她只是睡着了。”浅野爱抬手按住想要冲上舞台去的少年，一个字一个字有力的说道。凤长太郎身形顿住。他能感受到小爱这句话涵盖的重量。他攥紧双手，抑制住心底的冲动，坐回原位。

　　“是的。千重子只是睡着了。”

　　忍足侑美哽咽着说道。那个喜欢用温柔的笑容掩饰心底伤痕的孩子，终于可以摆脱那个丑陋的家族了。相信以她的善良，一定会进入天堂。

　　“侑士，我当初不该将她介绍给你。都是我的错。呜呜……”侑美忍不住趴在椅子上大声的痛哭起来。呜咽的哭泣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音乐厅，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无奈。

　　仿佛一下失去了五感，感受不到周围发生的事，忍足侑士双目无神站起身，蹒跚着，缓慢地，移动着身体，慢慢靠近坐在舞台中央保持拉琴姿态的少女。他走到少女的身前，单膝下跪，双手捧起她拿着弓弦的右手，伴着他的动作，弓弦从千重子冰冷的手中滑落，“铿”的一声掉在地板上。紧跟着，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向忍足侑士等待已久的怀抱，大提琴的琴身“哐当”摔倒在地板上，发出轰然的回响。

　　忍足紧紧抱住千重子逐渐冰冷的身体，双眼一眨不眨盯紧她完美得恍若人偶娃娃般精致的面容，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调查当年的真相。对不起……是我的一意孤行害死了你……”

　　突然，一阵热情奔放的钢琴音穿透无声无息的悲哀，传送每一个人的耳畔。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眼，看向坐在钢琴边穿着一身黑色礼服的远山真砂子，看着她的手指飞快地黑白两色的琴键上来回地穿梭移动，贝多芬月光的第三乐章在她的指尖孕育出震撼人心的魅力。

　　“真砂子的琴声不再压抑了。”忍足侑美拿起凤递过去的手帕擦拭脸上的泪痕，听到曲子发生的明显变化后，她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逼问坐在前方的浅野爱：“小爱，真砂子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想报复！”

　　“报复？”凤惊愕的重复。

　　“是的。她想报复她的父亲远山院长。”甜蜜嗓音插入他们三人中间。蜜蝶漾着天真甜蜜的笑容，踩着阶梯走下来。

　　“小爱，警车和救护车马上就到。”

　　“理由！”侑美追问。当年她也是糊里糊涂卷进了这对姐妹的恩怨中来，然而她对发生的事情，并不感到后悔。即使后来被迫转学，她也心甘情愿。

　　“凤君，也知道远山家的院子里种满了叫曼陀罗的白色喇叭花吧。那种花的功效你查过没有？不仅仅可以催眠镇痛哦。它更可以做成□□。而且使用过后，女生对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晓。”蜜蝶笑容纯洁而美丽，她冲一时间呆愣无语的凤长太郎眨眨眼。

　　“凤君，哪天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哦。”

　　“欸？”凤长太郎的脸红得不再红了，连忙摆手：“不……不要……”

　　“真砂子和千重子的悲剧源于她们五岁那年。真砂子不小心从秋千架上摔落砸伤了头部，出了大量的血，需要输血。可是她的血型与远山夫人和远山院长的并不相符。血型不符使得远山院长埋下怀疑的种子。他偷偷瞒着远山夫人，与两个女儿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两孩子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他愤怒了。觉得妻子背叛了他。於是，原本幸福美满的远山家陷入无休止的争吵中。”

　　蜜蝶停顿了片刻，想要继续，谁料坐在钢琴旁的真砂子忽然起身，走到舞台中央跪下，伸出手想要抚摸千重子的脸颊，却被忍足侑士拒绝了。

　　“不要拿你的脏手碰她。”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真砂子。

　　“是啊。我很脏。哈哈……”真砂子瘫坐在地板上，愣怔了一下，妖艳虚幻的笑容瞬间绽放。

　　“父亲，你说我脏不脏？我尊敬的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