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子夜》空头支票

11、第十一章

　　晨起，窗外传来细密的雨点声，雨滴淅淅沥沥地敲打在无色透明的玻璃上。不一会工夫，玻璃窗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窗外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幸村精市站在窗子旁，无声地注视庭院中的樱花树。那一抹粉色的绚烂在阴暗的天空衬托下，不但没给人欣欣向荣的感觉，反使人心底产生一种透不过气来的错觉。

　　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他的心里猛然一抖。自从回溯龙宫梨花的过去归来，幸村的脑子里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始终缠绕着不曾褪去。他深呼吸，使心情平稳下来，走上前去开门。

　　“幸村，你怎么了？”柳生拎着早餐站在门口，嘴角挂着一丝疑惑。而他的身后拎着早餐袋子，身材清瘦高挑的贺茂风彦瞟了一眼面色有些难看的幸村，眼底掠过了然的光芒。

　　“幸村，事情想得越多越复杂，对自己愈不利。一切顺其自然为好。”他嘴角一咧，笑嘻嘻地越过病房主人幸村跨入病房，将手中的早餐袋子放到休息椅前的茶几上。
　　“忙乎了一晚上，肚子都饿扁了。我不等你们俩了。先开动啦。”贺茂自顾自地拿起便当盒里的寿司啃食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嘀咕：“小爱真不够意思。不愿意去京都也就算了。干嘛一大早连招呼也不打，甚至连出院手续都不办理，就直接走人回家。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用得着见了我就躲得那么快吗？哼，任性的丫头。等着，一会儿我就直接冲你家去……”

　　“前辈，小爱出院了？”幸村压住起伏不安的心情，努力消化掉这个令他感到震惊的消息：“她可以出院了吗？”紧跟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明显的诧异。前天还在加护病房的少女，今天就出院了。这算是上帝开的玩笑嘛！幸村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想要大笑的冲动。

　　“我明明记得中岛教授说，小爱的头部受了猛烈的撞击，大脑组织受了很严重的创伤，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一段时间。”他质疑的口气显得咄咄逼人。

　　“幸村，小爱的确出院了。我们刚才去她的病房，发现护士小姐正在整理床铺，是她说小爱一大早就出院回家了。”柳生不好意思的朝贺茂笑了笑，语调婉转的向情绪不稳的幸村精市说明原因。

　　方才在浅野爱的病房乍然听闻她出院的消息，他也很吃惊，当场口气不太友善的质问那位护士小姐。还好，那位叫野川的小姐并未在意他的无礼。反倒态度亲切的给他们解释详细的缘由。原来小爱是这家医院的常客，她们这些做护士都已习惯她不告而别或隔段日子受伤入院的举动。

　　说这话的时候，野川小姐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惋惜中略带鄙夷的情绪。尤其是在提到浅野爱的妈妈浅野夫人时，眼底的鄙夷加深。末了，野川小姐非常热情的邀请他们没事常来医院陪陪小爱。（柳生额头挂满黑线。他没见过这么做护士的女人。）

　　“哎呀呀……不如大家一块去小爱家欣赏雨景好了。不然等过了今晚，你们俩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去呢？”

　　贺茂不堪在意地抬起头来，眼光懒懒地扫过听了他的话语神色略微紧张的柳生和幸村，唇瓣划过一缕戏谑的笑意。心智再坚强，也不过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他垂下头，额前散落的浅褐色刘海瞬间遮住了眸底闪烁的光芒。

　　“前辈！”柳生比吕士微微蹙起双眉，不满意的叫道。贺茂前辈喜欢开玩笑的个性一点也没变，一说起话来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原以为他进入大学会收敛点，没想到，愈加变本加厉了。

　　“真是经不起玩笑！我待会去小爱家，你们俩要不要一起去啊？”贺茂风彦大而化之摆摆手，挑起另一个话题继续。
　　“丑话说在前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小爱家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只有有缘人才能进去哦。”他故作神秘的表情没同上次一样引起两名少年的好奇心。幸村和柳生俱神色淡然地瞥看他一眼，回过头讨论关于自家网球社在新学期的训练安排。

　　“喂，你们俩也太不够意思。我是说真的。小爱家不是谁都进得去的。你们俩不去的话，我不勉强了。”贺茂有些沉不住气了。

　　“前辈，你忘了我在住院吗？”幸村抱以温柔的浅笑，委婉的谢绝贺茂的好意。

　　闻言，贺茂风彦别过头，挑眉看向一旁的柳生：“柳生，你也不去？”

　　抬眸扫过窗户玻璃上不停流淌的雨水，柳生垂下眼帘考虑了一会儿，转过头对着殷勤期待他说出一块去的贺茂歉然一笑：“很抱歉，前辈。我今天得先回家一趟。昨晚一夜没回，父母会担心的。”

　　柳生心里虽然很想去贺茂口中外人进入不了的小爱家看看，但晚上接踵而来的考验却在提醒他。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没去做。那就是回家再看一眼心爱的家人。

　　似乎听出柳生话中隐含的意思，贺茂看了他两眼，嘴角忽地一诡，摆出一副很夸张的脸孔，颇为遗憾的说道：“看来你们和小爱都没缘分呐！”

　　“欸？”幸村心思蓦地一动，讶异地望向不慌不忙收拾东西，预备走人的贺茂风彦，暗自猜测他说的这番话里蕴含的意义。

　　“前辈，我们必须得去吗？”幸村突然开口。

　　贺茂摸摸下巴反问：“你想安然度过今晚吗？”

　　“我去。”幸村毫不犹豫的答应。

　　柳生瞪大眼睛，眉头一蹙，恍然大悟：“我去。”

　　“你们两个早点答应不就行了。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要像初次登台的艺妓般胆怯！”贺茂故意冲着两名嘴角含着苦笑的少年挤眉弄眼。

　　“前辈！”冷汗冒上额头。

　　几滴雨点落到少女冷淡的脸上。她微仰起头，注视乌云笼罩的天空，冰冷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异色。

　　“下雨了！”浅野爱无意识的低语。

　　她神色恍惚地伸出手，摊开柔嫩的掌心，去接屋檐上方滴落的雨水，看着浑浊的雨水一点一点地积蓄满掌心，紧跟着，溢出指缝掉落到地上，溅出水花……浅野爱的嘴角浮出一丝淡若云烟的笑意。

　　“小爱，下这么大的雨，你站在门口做什么？”清朗干净的声线里透着不赞同。

　　“看雨。”大风夹杂着冰凉的雨水吹乱了她及肩的黑发，浅野爱冰冷的视线穿过晃动的发梢，投向距离几步之遥，清冷的眉宇微微皱紧的邻家少年——手冢国光。

　　“你怎么出院了？”手冢后知后觉的发问。

　　问问题的同时，他撑着伞走向兀自站立在院门屋檐下看雨的少女，并顺势收起手中的雨伞，推开黑色的院门，拉起她垂放在身侧冰冷的手，进入浅野家与众不同的庭院。（院外下雨，院内晴好。）

　　“想出院就出院了。”浅野爱的回答相当经典。

　　手冢神色不动，继续毫无意义的对话：“婆婆同意了？”

　　“我——无须别人同意！”浅野爱身形微顿，冷冷侧头瞥了他一眼，接着挣脱他牵制的手，目不斜视地踏入用鹅卵石砌成的精致小道，步向隐藏在清晨雾霭中屋子。

　　触及少女冷冰冰的视线，手冢眼神愣怔了一下，随即提步跟上，表情异常严肃的说：“婆婆是长辈。”

　　“浅野家没有长辈。”如同冬日雪花飘落的声音嘲讽似的阐明一个手冢无法否认的事实。浅野家族奇怪的传承——当浅野爱八岁那年拥有象征家族继承权利的天衣以后，她便成了浅野家至高无上的族长，浅野家的掌权人。

　　“小爱？”双眼凝视少女身着素色单衣的孤单背影，手冢不由地叹口气。

　　“我要休息了。你请回吧。”浅野爱停下脚步，侧过头，眼光冷冷的谢客。

　　手冢嘴角扯了扯，隐藏在镜片后的淡漠凤眸微闪，点了点头：“我放学后再来看你。”说完，他将手中拎着的便当盒递到少女眼前。
　　“妈妈给你做的营养粥。”他解释。

　　“嗯。”沉默了一会，浅野爱伸手接过便当盒。

　　“小爱，要注意休息。我先去上学了。再见。”手冢转身离开葱翠欲滴的竹林，走向不远处的院门。

　　浅野爱拎着便当盒，眼神茫然地站在原地目送手冢挺拔有力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尽头，过了好半响，她才喃喃的自语：“真不明白他们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春天来了的缘故。”黑猫大摇大摆地走到她跟前，故作深沉的回答。然而，从它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布满灰尘的皮毛，嘴角撕裂的伤口来看，它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

　　“你和她打架了？”浅野爱冷冷的陈述。

　　看着少女明净的眼眸，黑猫懊恼地低下头，低低的喵呜了几声：“她似乎失去理智了。”它居然会输给了一只修炼百年的怨灵。枉费它修炼了几千年了。

　　“已经崩坏的东西就让她彻底消失吧。”浅野爱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飘进黑猫耳朵里，它那双绿宝石般美丽的猫眼里划过一丝不忍。

　　“小爱？”它低呜一声，凛冽的目光软下来，一脸哀伤地瞅住眼眸冷淡的少女不放。

　　“她已失去了轮回的资格！”浅野爱冷淡的仰头望向前方的木屋，盯着廊檐下“叮咚”作响的陶瓷风铃，无动于衷的补充。她不是神，并没有随意操纵人类生死的资格。更别提擅自去更改别人的命运。

　　“小爱？”黑猫仍不放弃最后一点希望。虽说它是妖魔，但它却懂得知恩必报的浅显道理。如果当年龙宫梨花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它上千年的修行早就毁于一旦。

　　“你愿意舍弃你千年的修行吗？”浅野爱的唇瓣浮现一缕莫名的浅笑。她缓缓低下头，用怜悯的目光俯视蜷缩在地上的黑猫，向来冷淡的双瞳闪耀出绚丽夺目的神采。

　　“你愿意舍弃你千年的修行吗？”

　　如同雪花飘落的声音在静谧的竹林间飘荡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