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天》沫鲨

45、生气

　　听月楼，不同与一般的烟花之地，只因它是在剑门山脚下，又是剑门管辖下的唯一一所风月场所，平日又是与江湖中人打交道甚多。其背后的老板似乎也是与盟主有些交情的厉害人物，所以一直受剑门一方保护，至今才有如此大势。当然，也与它本身的独特有着莫大的关系，说到独特，得先看它这个地理位置，是在胭脂河的尽头。而这河的尽头却似是一个人仿造作的环形湖泊，听月楼就是坐落在河中心唯一凸起的小岛上的规模巨大的建筑，四面环水，却是在四面八方分别延伸出六个长廊直到周围的岸上，蜿蜒曲折，略微复杂，其中两个主向东，可通向面朝西南客栈的那个方向，另外两个则是延伸到相反的方向，朝南北的两个回廊更显宽些，放眼望去，胭脂河及其周围的景色尽归眼底。缺口处有着若干船舶，接近阁楼的设计，阴雨天也可照玩儿不误，像是专供人欣赏美景游湖玩乐的台阁。而这建筑，也是精巧细致，外看简单大方，竟显出几分气魄来。内看也是别具一格，复杂多便，层中有层，华丽更有几分贵气，华而不虚。再看这人......
　　“叶公子自打奴家进了这间儿就一只盯着不放，莫不是奴家脸上有些什么？”一曲奏罢，湮磐便开口向我问道，清冷艳绝，呵气如兰，芳幽凝脂。画眉清蹙，啊，她不高兴了...虽然盯着美人放狼光是不对滴。可是面对美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我能不好好欣赏一下么。要知道，自打到这边来了，我看到的美人几乎都是男人，唯一一个比较赏心悦目的就只有小方他娘了，可惜却是一个神经病。再看眼前，这美人，不愧是听月楼的花魁，真和我们闻宛阁清奕有过之而无不及，眼前这人不是靠气质，而是单纯的美到一个致极。再次感叹一番后，摆正了神色，道：“在下冒昧了，湮磐姑娘的琴...很动听，很好。”
　　却见美人蹙眉更深了，小方终于呐呐地开口，道：“闻祺，你......”话没说完，就被那美人给截住了，道：“叶公子既然说好，那能否说说，这曲子好在何处呢？”厌恶的眼神，轻蔑的口气，厌恶轻蔑的气压扑面而来。呃，怎么说呢，难道我就这么招人厌么？
　　饮下一口酒，我摇头轻笑，冷下脸道：“姑娘既然只是来陪客的，那么就只需尽你本分，又何需在乎我的想法？姑娘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莫不是听月楼就是如此待客的？真让人扫兴！”
　　小方顿时像噎了个苍蝇，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而祁逸仍是表情不变的一派自斟自饮，只是微微顿了一下下。湮磐脸色几变，最后还是勉强镇定下来，咬了咬嘴唇，清颤出声：“奴家越逾了，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接着，便低下头，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我却是浑然不觉地继续饮完了一杯酒，气氛顿时变得尴尬，直到袖子突然紧了紧，低下头，看到一张粉雕玉琢此刻却皱巴巴的小脸，温言道：“怎么？是饿了还是困了？”
　　“不是，祺哥哥不高兴么？”小宝紧拉着我的衣袖不放，两个大眼睛不停的眨啊眨，满是困惑不解，好不可爱。
　　“对啊，闻祺，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不然，我们换个地方怎样......”小方也忙道，似乎是很怕我生气。
　　我不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宝，笑道：“我没有不高兴啊，这里风景也好，饭菜也好，人嘛，花魁都在这儿了。叶祺何其有幸，几时能享受到如此厚待？早该偷笑了，又怎会不高兴呢？”
　　“你若是想，回京后便可日日如此。”祁逸终于不咸不淡的开口了，又顺手挥退了闲杂人等。
　　“啪！”手中的瓷杯化为粉碎，我甩了甩手，弄掉了手中的碎沫。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道：“这倒不必，叶祺虽心思愚钝，可也不想因为酒色而把命给陪了。”
　　祁逸不语，小方也是沉吟片刻，才有些怯道：“你还是在为父皇生气么？”
　　“哈哈！不敢，对方可是太上皇呢，只是，”微顿一下，我又道：“为自己的天真感到有些无可救药而已，我居然会蠢到为了无聊的‘报恩’跑过来自找麻烦。”又顿了顿，才道：“我可真善良，居然不得失地去救了尊驾一命......按理说，我不应该多管闲事的啊，明明我们已经扯平了的。”再次摇摇头，瞥了眼两边不语的兄弟俩儿，唉，也罢，是我自己失算，怪他们又有什么用，只是，那只老狐狸，当真是狠。
　　斟满了酒，抬受去拿，却被另一只手挡住，祁逸抢过了杯子，一口饮尽，道：“若不想，你就先行回京怎样？你本就是父皇封的闲散王爷，这里的事也不必插手，我绝不会勉强。”愣了愣神，我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在说笑的吧，回京？你想让我做天下人的笑柄么，纵使我丢得起这个脸，我师父也丢不起，纵使我师父他不介意这些尘世俗归，倾戒门却是怎么也不能在我手里弄得声名狼籍！”叹了叹气，接着道：“他也就料定了我不会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才敢这么做！” 叶祺虽然不再是当年不能任人摆布伏闻祺，却也已不是当年可以无所顾忌的伏闻祺了，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责任，只是我一直不想面对，如今，既然被那老头子揭开了所有的身份，那我怎么可能还能置身局外，已经无心旁观了呀。师父，你们就是已经看清了这点，才选择离开的么？
　　“哦，是这样？那你既然知道父皇的想法，那如此反映算是迁怒么？如果真的不愿意的话，以祺儿你的个性和才智，总有办法的不是么？”祁逸言语间隐隐有了笑意，道：“我可以理解为，祺儿这是在赌气么？”
　　被祁逸说穿，我顿时气愤的瞥了瞥嘴，自怨自艾地拂了拂袖子，道：“唉，没想到刚刚摆脱了男宠的身份，又得背上接踵而来的责任，我果然不该来招惹你们家的，老天爷是不想让我轻松了呢！”低下头，甚似可怜无奈的轻声呢喃，眼眶微红，尽显无限伤感。
　　小方果然是马上就慌了手脚，到我面前急急道：“闻祺，你不要难过...我，我和三哥先前都不知道父皇会这么做，要不然我们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要不，要不我，我们再想想办法...”小方在我静默的直视中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说不出话来，气的。忍不住的捏了捏他触感依旧很好的脸，我终于扑扑笑出了声，道：“看你急的，小方果然还是很好骗的。你看你家三哥，可比你坐地住镇，唉，我不怪你们的。只是有些生气和无奈！也罢，老头子想借助倾戒门的声势来搅乱武林这场僵持多年的死局，那我就顺了他的意，他既然替我给武林盟发出了倾戒门的拜贴，那我就把这事给坐实了！”
　　小方恼我骗他，却又听我如此说，仍是免不了关心的道：“这样好吗，闻祺不是很讨厌涉入江湖纷争的么？再者，父皇这样的做法真的很是奇怪，怎么会突然间以你的名义而且还是倾戒门门主的身份拜访盟主要求参加武林大会呢？”
　　老狐狸，虽然此次表面上看是想借用倾戒门的声势，但是倾戒门早已沉寂百年，声威已是不如当初。门下弟子更是只有我一个，就算有个破令牌在手，那它的作用也不一定能在当今局势中站的住脚。祁骍单是如此做法并不明智，难道他另有后招...可是，不知怎的，总觉得的他此次的做法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又说不出，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转了转心思，道：“先不说这个，小方，”拉着他坐下，仔细看了下，又仔细看了看，再仔细看了，直到他受不住我火热的目光骤然红了脸尴尬的望向四处瞟，又收到祁逸疑惑的眼神。仍是不死心的看了他许久，直到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才道：“你喜欢燕茹烟？”
　　见他猛转回头看向我，却又有些没落的低下头，道：“不喜欢又怎样？婚事已经定下了不是么？”
　　“那你可有意中人？”
　　“....他心不在我，我又何需强求？”
　　“你口中的‘他’，可是叫叶祺？或是叫伏闻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