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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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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地走在泥地里，一脚深一脚浅，不远处是熟悉的孤儿院大门，于斗浑浑噩噩地走着。听到身后好像有朦朦胧胧的声音由远及近，不由自主地开始狂跑。脚步很重，泥水肆溅粘住了脚跟，一个黑影从身后靠拢过来，于斗运足全身力气向后一挥。
“啊——呜——”嘴被捂上，奋力挣扎的双手也被禁锢，于斗开始动脚使劲踹。
“……醒醒……咳咳……喂……”
放开我，于斗双腿乱蹬，恨不得嘶吼出来，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声来，捂着他嘴的手上有一股浓密粘稠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地害怕颤抖和恶心。
“……醒醒……”
那个被忽略的声音近在耳边了，于斗想仔细看看那人是谁，他在喊什么……
“……醒了？……咳咳……”低沉的嗓音不是很熟悉，但好像在哪听过，感觉被压制的手一松，嘴上的手也消失了，于斗聚精会神，睁开干涩的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
“咳咳……”
颤动的黑色在夜光中变成一滴浓墨，缓缓氤氲开来形成一团。
“咳咳……咳咳咳……”
低咳的声音像锥子一般凿入于斗的脑袋，于斗忽地一下挑起身来，床脚的被子无力地滑到地上。
梦醒了。
“你……”
黑影转过来半个身子，又转了回去。
是那位让他打地铺的黑衣兄弟。
想到地铺，于斗跟着咳了两声，他不会是因为没有床睡就感冒了吧？这里没有阿莫西林，小感冒也是会误人终身的。
在于斗已经想到自己该如何偿命的时候，被又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打断了。
“你……没事吧？”
黑影没有回答。
“那个……床给你……”于斗走下床，但是没走近黑影。
“咳咳……你自己睡吧……”黑影蜷缩着还是一动不动。
“你……受伤了？”于斗试探着问道，话音刚落，黑影微微一耸，一道冷气袭面而来。
“哧啦——”
于斗看着胸前被无辜划开的一条缝，这样是拍电影都不用电脑特技的，这就是实力啊！
黑影在于斗怔愣间笼罩过来，挨近了，浓烈的血腥味充盈鼻间。
刘恒走得很慢，被荼毒的暗器灼伤的手臂已经麻木，虽然服了解药，但要恢复到完好还需要些时日。一个时辰前他夜探未央宫，却正好碰上一个细作。他俩的打斗声引来了巡夜的侍卫，他一时疏忽，竟遭细作暗算，不过那人也得不着便宜，被他反手一剑，伤了条手臂。
现在宫里已成惊弓之鸟，再在里面查探已是不易，而且这几天宫门巡查一定更加严密，而且他的环龙佩还在宫里没找到，只能在这里见机行事暂歇一阵……
于斗等刘恒走近了才想起要害怕，不过也没容他多想，走近的身影就蒙头砸在他身上。这是伸手已是不及，只得依着床柱向后，顺势倒在被褥中间。
“喂……喂……起来……”
感觉到落在颈间的时而沉重时而微弱的呼吸，于斗闭上嘴巴。两手轻轻扶起他的脑袋，眼睛没有睁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像两只墨色的蝴蝶，这人却是长得好看。
花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他端正地摆放在床上，找了两条杯子给他盖好，于斗没学过什么医学护理，剩下的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在床上搭个边，抓了个被角，于斗又沉沉睡去。
于斗睡得很不安稳，之前的那个梦是被人追，而现在就是被人压了。密密层层无形的东西穿透过来，以包裹他的全身为大任，不留空隙不留余地。手脚被牢固地挟制住，胸口被压上块大石头，全身就像被当作回收的废旧汽车压缩了一遍。
尽管没有低血糖和起床气，但任谁被同一个人用非正常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叫醒两次，都会有反对意见的。
于斗瞪大眼睛看着紧紧拥着自己的人，心里想着要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责备的话竟说不出口来。
这种被人拥抱的滋味多久没有试过了，自从院长妈妈病故之后，好像就没有了吧。
从记事起，父母就没有抱过他，那个冰冷的家里只有无尽的争吵。七岁那年，他俩在去民政局离婚的路上发生车祸，一起离世。在葬礼上院长妈妈给了他最温暖的拥抱，那时他还不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只知道双手紧紧抓着院长妈妈——那个最香最美的人。
十四岁的时候，院长妈妈也走了。那年他认识了陈奇，被陈奇硬拗回家做客，陈叔陈姨给了他家人般的温暖，但是看到陈奇抱着陈叔陈姨撒娇还是有种羡慕嫉妒的感觉。
又过了七年了，他又被拥入怀中，虽然这人是在病中无意识的反应，还是很开心。
不同于院长妈妈的软糯，这人的身体肩膀和胸膛都是结实的硬。横在他身上的手比他的小腿还粗，不过虽然磕着肉疼，还是有一点点让心都暖起来的感觉。
这人身上还一种不知名的花香，听说古代钟鸣鼎食的人家都会用花香薰衣服，什么牡丹、夏荷、冬梅，都是在盛开是就被采下，晒成花干，碾磨成粉，在衣物上一点点捋过去。这可比21世纪的什么古龙向日葵香水高级多了。
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冷意，贴着他耳际的额头也在冒冷汗，于斗叹了口气，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于斗第三次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摆折腾醒的。头痛地睁开眼，不出意料还是这个人。
从到异地他乡的惊慌失措，到如今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心焦烦闷，再加上昨天一晚噩梦连连，终于，于斗在第三天的大清早忍不住报了句乡音。
“靠——”
可惜后劲不足。
于斗斜睨了一眼横在颈间的长剑，剑未出鞘，但已经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切身感受到一股冷兵器的威慑力。
收起忿忿不平的嘴脸，小心地把宝剑往外挪过一点，才开口，“有话好好说，我们都是文明人，都是讲道理的人，三句话就动刀子的是莽夫……”
话音消失在又挪回来的剑口。
好久，于斗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可不可以先让我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剑口随着问话又往下压，于斗僵硬着身体除了眼珠和嘴一动不动。
“……不是说……清……嗯……这里的公公么？”
“你想说清什么？”声音更冷。
“清洁工。”此工非比公，虽然人家工资低廉，但却是卖艺不卖身的。
“什么时候宫里有了这个头衔？”感觉冷意消散了些。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
感觉并排躺着的人深呼了口气。
“那你干活了么？”
“我不是说了我才来两天么？我总得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要是工作不对口，效率也不高么。”
刘恒虽然听清楚了，但不代表他听懂了。几年没有回长安，难道他连长安话都听不懂了？
作为一个领导人物，最需要掌握的就是会议节奏。最终，两千年前现在的代王未来的汉帝用一个字结束了这段问话。
“哼！”
琅琊郡王府。
一人滚鞍下马直冲进王府，王府门前几个侍卫朝他齐齐打了躬。
这人轻车熟路一溜跑进内院，只是边跑边提溜着一只包扎得粗壮的手臂，还边喊叫着，着实有趣。
“王爷……王爷……”
一个宽腰后背的男子收起开阖的的大刀，听见叫喊声，对着旁边递帕子的管家摇头道，“这王府的侍卫就要数岁青最没规矩，可本王怎么觉着他也挺让人欢喜呀？”
管家收过帕子，又递上白瓷茶盏，低着头似乎是自言自语道，“王府的规矩自然王爷说了算，让王爷欢喜就是王府最大的规矩。”
“那……本王觉得着王府小了……”
“那自然让王府变大，让王爷的家变大，就是新王府的新规矩。”管家从容不迫地一边接话一边安排下人收拾兵器离开。
“哈哈……你这老滑头啊……”琅琊王抖抖经骨，走上九曲石桥，接过管家手上的陶瓷罐，掏了一把鱼饵，扬手洒下。
飞跑过来的岁青早已看见这边，离五步远停步躬身拜倒，“参见王爷。”
“行了，刚说你没规矩，这不是规矩立的挺好。”说完看了身后的管家一眼。
管家目不斜视地看着地上的岁青，“再没规矩的人也知道在主人面前讲规矩。”
“属下刚接到长安信报。”岁青站起身来，另一只完好的手上拎着一把青剑，也许是用不惯这只手，拿剑的姿势有些怪异。
“让我们猜猜这回的未央宫又出什么新篓子了？”琅琊王头也不回地说道，桥下十几条锦鲤花花绿绿地在他手下围成一片，偏偏落下的饵食还都落在鱼群中间，只得你争我抢，肥嘟嘟的挤成了一团。
“这回是出大事了。”岁青似乎并不担心琅琊王发怒，很是坏心眼地挑着嘴角盼着琅琊王，清秀的脸上满是得意。
琅琊王喂鱼的间隙瞄了岁青一眼，淡然问道，“你手怎么了？”
“啊……没事。”没有得到意料中的问话，岁青鼓起腮帮子的年轻脸上很是不满，不过还是解释道，“是在宫里遇到了另一个查探的人，他被我的毒针刺伤，恼羞成怒给了我一剑，不过伤不重，属下修养几天就好。”而且，岁青觉得那人还挺有趣的，在宫里转来转去，好像丢了东西。
“宫里守卫很严密么？”琅琊王好似不经意问道。
“又被王爷看出来了。”岁青摇了摇头，“吕产在未央宫附近安排了三行守卫，而且都看不到几个宫女公公了。”两班侍卫子时、午时交班视为第一行，再加一班酉时、卯时交班为二行，再加一班巳时、戌时交班共为三行，三行侍卫互为交叉又各司其职，只当夜校尉一人知内中详情。
“凭你的功夫就算遇到高手也总能全身而退……”琅琊王闲闲地捻着鱼饵，一脸不动声色无动于衷的表情终于让岁青忍耐不住地把探得的情况说出来。
“吕后归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