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朵玫瑰》左心月

4、第三章 開始飄遠的藍圖

　　知道吗？我总是对生活中的小事小变化很敏感，因为大事发生的时候，总是反应不过回来。

　　拖着累垮垮的身子，于淇下了公车，看到熟悉的大排挡，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整个训练营完全没有建设性，不过是叫学生做了两日原始人，她倒不觉跟班上什么人亲密了，同学们也没有团结。
　　行囊还是那样沉甸甸。她这一刻只想到家中的大床。
　　李日煦看得出她的倦意，这个好邻居，他从小到大也不见她去做什么运动，这两天一夜的训练营对她来说简直是酷刑。
　　他摇了摇头，没好气地伸手过去她的肩，打算帮她拿那一个背包。
　　于淇对他的举动很满意，便冲他笑了一笑。
　　「你看，我们家还有这么一段路才到。我快累死了！」于淇不自觉抱怨。
　　「平时又不做运动，当然觉得累。走快一点啦，我已经帮你拿了背包。」李日煦索性牵着她走。
　　「哗！李日煦你真的是铁人。怪不得班上的女生都那么喜欢你！」于淇被他牵着走，好像感觉又的确省下了不少力，便有多了力气说话，不禁打趣。
　　李日煦对她的奉承没有多大兴趣，没有作声。
　　「喂，你这两天跟那个季湘蕾相处得怎么样？」
　　说真的，她不认为李日煦真的会爱上那个季湘蕾，对于季湘蕾倒追李日煦这件事，她完全是用看戏的心态。
　　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季湘蕾这一个富家女，一点威胁也没有。
　　李日煦转过头看她一眼，却瞥到她那一副游然自得，等待听故事的表情，便白了她一眼。
　　「干嘛，你看爱情小说太多，以为会发生什么动人情节啊？」李日煦语带讽刺。
　　于淇的眼睛眨了眨，笑了一笑，望向他，装作吃惊地说：「不会吧！那个千金小姐竟然什么都不做？我还故意给机会她呢！」
　　「你觉得她可以做些什么？白痴。」
　　李日煦头一次觉得爱情小说已经荼毒了他的好邻居了。
　　于淇认真地想了想，便一副专家的样子地说：「其实她这个人真的太害羞，好像明明担心你的手伤，却不敢亲手把药油拿给你。她应该在你面前哭一下，然后再流下几滴怜惜抱歉的眼泪，然后你一拥她入怀，跟她说不要紧的，你没事就好。」说完，于淇自顾自地兴奋了起来，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李日煦愣愣地看着她发疯，找不到合适的反应。
　　这个白痴简直是双面人，有时候就无故兴起，发起疯来。平时在学校，又喜欢摆起冷冷的样子，好像不屑大部份的女同学一样。
　　「喂喂喂，你这样没有反应是什么意思！很没有礼貌耶！」于淇笑完才发觉身边的人面无表情，漠视她的说话，只是一直拉着她走。
　　「不知给什么反应。」他短短地回答，口气理所当然。
　　于淇没有理会他，还继续她的幻想。
　　灵光一闪，她兴奋地猛摇那一只牵着她的手，正想把念头说出来． ． ．
　　「痛啦！」李日煦轻轻地说，眉头皱了皱。
　　于淇看到他状似痛苦的表情，马上停上了手上的摇晃动作，好像小朋友做错事一样，吐了吐舌头。
　　「对不起啦！」
　　她没有留意到原来一直牵着她的手是受伤的那一边嘛！谁叫她最怕就是分左与右呢。
　　「不要紧的，你没事就好。」李日煦用对着剧本读对白的语气说出了这一串说话。
　　于淇愣了愣，才发现他故意拿自己的话出来说，有点被气的感觉，又有点甜蜜，找不到合适的反应，最后便另一只手拍打他那一只受了伤的手臂。
　　「过份！我精心设计的对白，不是给你用来滥用的！」她装似怒嗔，可是眼睛已经眯成笑的弧度。
　　李日煦看到她的反应，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一边说：「真的痛的啦！」
　　于淇又打了他一下。
　　不过知道那一只手是受了伤，于淇只是用了很轻的力度。
　　「好了，到家了，不玩了。」李日煦还在笑，一边便拿起于淇家的钥匙出来，准备开门。
　　「你先玩的好不好！我可是认真的！」于淇还不忘反驳下去。
　　李日煦只是笑，没有再搭理她。
　　当时的于淇真的以为她跟李日煦会这样打打闹闹地过下去，她看不到彼此会有什么变数，每次想起将来，李日煦会自然地成为她一生中唯一不变的因素，不论他们彼此是什么关系，心底里，她还是相信李日煦会永远在她的身边。这一种认知是有点狂妄，但是她没有办法不这样想，虽然当中夹杂了一点卑鄙的感觉。

　　然而，命运发展的轨道往往跟想像中的蓝图有所出入。

　　最近，李日煦少了在家。
　　虽然，于淇跟李日煦一向在家也不是常常腻在一起的人，他们多是分开处理自己的学业。晚餐后见得算较多，因为会坐在一起在家门外看看星，谈谈天。
　　可是这一阵子，李日煦每天放学跟她一起回了家，隔了一会儿，便会听到李日煦家门再​​关上的声音，便大约猜得到李日煦又出了去。
　　她不是不好奇，但想想看，李日煦也好像没有跟她提起，她也不大好意思问。
　　当他们年纪还小的时候，于淇什么也问得出口。李日煦每天发生了什么事，于淇也很有兴趣知道。年纪还小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这一个长得帅的朋友那样留意，不过还是隐若知道李日煦身上淡漠的气质，令她更想接近他。
　　小学的时候，她总是努力地接近他，了解他。他不说话吗？那就让她一直说一直说好了。
　　那时的于淇总觉得李日煦是属于她的。在他眼中，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特别。因此，她认为自己的身份绝对有资格去知道李日煦一天到晚所发生的任何小事。
　　她知道级上很多女生都想认识他，跟他玩，可是她会为李日煦不太理会那些女生而有一种优越感，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李日煦真正而唯一的女性朋友，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
　　可是，当她思想开始成熟了，她总为从前这样的念头而感到丢脸，每一次想起，她便发现当年的自己很白目。
　　渐渐地，她便很少再过问李日煦的事情。
　　一开始，她会妄想地认为李​​日煦会察觉到她这样微微的改变，然而李日煦也好像一直没有表示出发现了什么的样子，仍是那个老样子，淡淡然然的生活。她有点失望过，但日子久了，也没有什么感觉。
　　后来，她听说过朋友跟表哥的关系也是这样，从小玩得特别亲，但是忽然有一次的见面，彼此都好像陌生了，便没有再亲近了，说话也开始客客气气的。
　　她的朋友说，这是彼此的成长的证明，也是青春期的关系吧。大家开始意识到彼此是不同的性别，便开始有所顾忌，开始顾虑多了。
　　于淇跟李日煦的情况也没至于这样陌生，但于淇知道她再不可能像小学的小于淇般轻松地问及他所有的事，什么连明显的关心，有时也会碍于尴尬，不敢表现出来。
　　开始懂得跟李日煦隐藏自己的心事跟心情，是成长吗？
　　于淇的手指无意地转动起笔来，仰着头，抬着腮，没有发现书桌上的化学功课一题也没有写过，沉入了迷思。

　　每天早上，上课钟声还没有响起的时候，于淇总会把握时间在书桌上睡一会儿。
　　班里的同学总是很嘈吵，男生有男生的聊天说笑，聊着球赛，聊着隔壁学校的女生谁最漂亮，不时大声地发笑。女生们则聊着少女心事，暗恋对象的行踪，明星偶像，当然也有人会抱怨一下学校的生活有点苦闷。
　　这一些都无碍于淇享受早上的一眠，其实有时候，她并不是真的睡着，只是没有兴致跟那一些女生围在一起，而陈梓宜是班长，早上总是忙东忙西，于淇也免得妨碍到她，于是便伏在桌上不闻世事好了。
　　不过，那一些女生说话的声线总是不够小，害她无辜地听了很多秘密跟别人的少女心事，当然李日煦的名字也会在她们的谈话内容中不时出现，而每当那个时候，她便会异常专注。
　　这一阵子，她也少了拿李日煦作宣传，因为有一班女生在她背后说她的不是，她也不想得罪太多人，只是心里叹息白白失去了一门生意。
　　其实她真的不太介意那一些女生不喜欢她，横竖她也对她们没有好感。
　　在她眼中，那一班女生不过是一群花痴，把李日煦这个人捧到天，完全因为李日煦天生长得帅。那班女生到底有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称作暗恋对象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她不否认自己觉得李日煦长得帅，但她肯定她是真正喜欢李日煦整个人。
　　然而，季湘蕾还竟然继续支持她，不时问她李日煦的喜好。于淇看她那么有诚意，也不大好意思继续收费。这个富家女有点令她刮目相看。
　　「喂，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李日煦好像跟季湘蕾相熟了很多？上次我看到李日煦跟她在学校的画室留了很久呢！还要两个人单独呢！」戴着眼镜的一位女同学用揭秘的语气，对着面前的两三个同学说。
　　她虽然故意压低了声线，但于淇坐在她们不远处，还是听到了。
　　「是吗？难怪最近于淇也少了宣传她的生意，大概是忙着撮合富家女跟李日煦吧！」另一把女声插入。
　　「于淇还不趁着这个时候狮子开大口吗？肯定狠狠地刮了那个富家女一笔吧！」
　　第三把女声带着讽刺的语气说。
　　「喂，别这么大声了。她会听到的。」有一把怯怯的女声放轻了声调地说。
　　「她睡得那么熟，连动作也不换一下，怎会听到？何况，她听到的话，怎会不马上醒来跟我单挑呢？」那一把女声仍然是充满轻蔑。
　　于淇认得她的声音，她是班上胖胖的阿美。一天到晚也说着班上那个男生好，让人好不厌烦。
　　「我想于淇不拿回一点钱也不值，双手奉送这么优质男生给别人。不好好刮一笔，也怪可怜的。」可是，阿美的声音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李日煦也不是属于她的。她又怎可能送到给别人。阿美，你说话要有点逻辑啊！」眼镜女没好气地说。
　　「依我说，富家女也不错啊！他们两个看上去也挺搭的。」
　　「季湘蕾感觉又真的挺乖巧，男生都爱这一类的吧？于淇像是浑身长着刺，我是女生也不太敢靠近她啊。当她男朋友的话，更忍受不到吧？」
　　「不要啊！我还是希望李日煦是单身，那我也不至于会落空啊！」
　　「你就算了吧！上次不是说班上的林炜也不错的吗？现在又重新把目标放在李日煦身上吗？」眼镜女再次没好气地对另一个女同学说。
　　「渔翁撒网啊！你没听过吗？」那个女同学笑着说。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的响声响起了。
　　于淇才慢慢地抬起头，一张脸冷漠得像是全世界也得罪了她的模样。
　　原来上次李日煦没有跟她一起回家，是跟季湘蕾一起。
　　心里的一角，酸了。
　　原来，她的直觉还是有不准的时候。

　　午饭的时候，于淇跟陈梓宜、李日煦和林炜四个一起到了一间日本餐厅。
　　于淇看到李日煦，心情就不大好，在餐牌上看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到到底吃什么好，脑里却拼命地回播着早上听到的那一些对话。
　　「喂，我们都选好了。你还选不到吗？」坐在她对面李日煦开腔地道。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仍然一脸平常地跟她说话便有点火大。
　　于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
　　李日煦察觉到她今天心情不大好，上课的时候​​，他偶尔看了她一两眼，却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黑着脸，浑身也有一种叫人别靠近她的感觉。
　　他以为是因为今天派了化学成绩，她考得不太好，所以心情才有点坏，于是也没有怎样介意她的不理不睬。
　　「吃不吃海胆寿司？」陈梓宜也发觉好友有点不妥，但还是笑意盈盈地提议着。
　　于淇看了看餐单上的海胆，便想起了阿美的那一句。
　　「季湘蕾感觉又真的挺乖巧，男生都爱这一类的吧？于淇像是浑身长着刺，我是女生也不太敢靠近她啊。当她男朋友的话，更忍受不到吧？」
　　长着刺的海胆。
　　看了就没有胃口。
　　于淇摇了摇头。
　　「我帮你点吧？反正到最后，你还是觉得我那一碟更好的，然后把我那一碟吃掉。」李日煦无奈地说。
　　这是于淇的习惯，每次自己点完的餐来了，再看一看李日煦点的餐，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的比较好，更美味，便会无理地要求交换。当然，其实李日煦也没有什么所谓。
　　谁知，于淇却一反常态地说：「不用劳烦你了。我点自己真正想吃的。」那一把淡漠的声音，令人感觉隔外疏离。
　　她随便点了一个鱼生饭。
　　气氛被于淇弄得有点奇怪。所有人也摸不着头脑到于淇发生了什么事，包括李日煦。
　　林炜只好说话，打破一下僵局。
　　「李日煦，班上有内阁想推你当学生会主席。你有没有兴趣？他们也问了我，但我说要是你去当，我才去。」
　　「学生会主席？不会很忙吗？篮球炜，你这种人可以当什么职位？我看你还是打打球算吧。」陈梓宜挑衅地说，但是听得出来，当中是没有恶意的。
　　林炜不以为然，骄傲地笑着说：「我就是做到那一些你做不到的职位。怎样，你也想加入学生会吗？该不会是妒忌我吧？」
　　「谁有空妒忌你呢？我才不稀罕。他们也问过我好不好？我看当学生会吃力又不讨好，还在考虑中呢！」陈梓宜不忿地回答。
　　李日煦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便说：「的确是有点吃力又不讨好，我也没有太大兴趣。林炜，你自己有兴趣的话便自己去加入他们的内阁吧！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不就是！篮球炜，你不会是GAY 的吧？这么喜欢跟李日煦一块！」陈梓宜笑着说。
　　于淇也没有什么心情发表意见，只是吃着鱼生饭。
　　「陈梓宜，难不成你也是天天沉迷BL故事的那一些女生？想太多了吧？我只是想跟我的朋友一起工作啊！」林炜没好气地说。
　　「说真的，那个内阁到底有什么人？」李日煦认真地问。
　　「其实很多都是蓝球队的男生，阿逸阿庆跟ＲＥＸ也有份啊！女生方面，有陈梓宜、李琪，还有季湘蕾呢！」
　　季湘蕾也入了内阁呢。
　　于淇的表情有过一刹的变化。
　　「喂，我怎会在名单里面？！我也没有答应！」陈梓宜抗议地道。
　　「要是我进了内阁，你会不跟过来吗？」林炜笑着调侃地说。
　　「就算我决定进了这个内阁，也跟你这个篮球炜没有关系好不好！」陈梓宜的声线不自觉有点高。
　　虽然她的确有一刻想知道林炜到底会不会进内阁，才决定。
　　「是吗？」林炜欠揍地笑着问。
　　「我真的不想理会你！」陈梓宜气结不已，便决定转移一下话题，把话题带回李日煦身上。
　　「李日煦，说真的，你真的不打算去选学生会会长吗？」
　　就在这个时候，于淇忽然开腔说起话来。
　　「李日煦，就去试试当一下学生会会长啊！反正你去选，一定很多花痴抢着投票支持你，你的内阁也一定会成功入选的。」她的语气不佳地说。
　　「你怎么了？化学的成绩有这么差吗？」李日煦看着她，淡淡地问，但脸色有点微愠。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她什么，但她却对他耍性子。
　　「当然是不够你的好，问来有意义吗？」于淇定定地看着他，讽刺地反问。
　　李日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便继续吃他的乌冬。
　　「搞什么呢？你们两个．．．真的是。」陈梓宜有点失措。
　　「我不过是在鼓励他当学生会会长，有错吗？然后，他的暗恋者季湘蕾当他的私人秘书，有问题吗？」于淇轻松地笑了笑，但这种笑容却没有半点温度。
　　这样酸味重的句子，任谁也看得到于淇的醋意。
　　李日煦原本有点生气，可是听到了这一句后，反倒想笑了。
　　「学生会会长哪那有私人秘书？你看言情小说太多了吗？」李日煦白了她一眼，那语气仍然是云淡风轻。
　　「李－日－煦！」于淇被他一语撃中，一时找不到任何说话去反讽，也只好恨恨地喊他的名字。
　　李日煦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悠然自得地吃着他的乌冬。
　　陈梓宜跟林炜都笑了。
　　「其实当一下学生会成员也不错啊！虽然学校总是不太支持学生会准备的活动，但是当一当学生会成员，才算不枉过中六吧？」林炜心底里对入学生会还​​是有点蠢蠢欲动，他知道若果李日煦愿意入的话，胜算更大。毕竟这小子长得帅，成绩好，运动好，还会画画，人气是不错的。
　　「想想也是！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参与那个内阁吧！于淇，你也来吧！」陈梓宜兴奋地说。
　　李日煦这才抬起头，看看于淇会有什么反应。
　　于淇抿了抿唇，想了想便说：「不用了。我在班也不太受欢迎，当学生会一定有很多女生不满。」
　　「真的不当吗？你就不怕李日煦给你所谓的私人秘书抢走？」林炜开玩笑地说。说真的，虽然于淇是有点不易相处，但是他还是觉得于淇在班上也未至于那么多人不喜欢，他有时不得不否认女生之间是有点同性妒忌的。
　　班上的男生其实都觉得于淇是个不错的女生，只是大家都感觉到李日煦对她特别好，也不方便碰兄弟有好感的女人，怕惹麻烦。
　　当然也有一些男生是觉得于淇有点难相处，所以也不会主动跟她举谈。
　　李日煦听到后，撞了撞林炜的手肘，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错话。
　　林炜只好装无辜。
　　于淇则被林炜的调笑刺激了，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
　　什么抢不抢？好像说到她真的很喜欢李日煦似的。
　　「林炜，你也别这样乱说话。季湘蕾可是我介绍给我的青梅竹马好邻居认识的，他们可以顺利发展，我也有功劳啊！你这样说话，给季湘蕾听到，她会把我当成什么的人？一方面说要帮她，一方面又怕她抢走我的好邻居吗？你会害我又多了一个女生讨厌我的。」于淇微笑地道，虽然那个笑容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这番说话听在李日煦耳中，却句句刺耳。
　　他的脸色一沉，低头继续吃着乌冬。
　　林炜察觉到他的好友听到这番说话后，好像不太​​对劲，便笑哈哈地打个圆场。
　　「你这样难相处，多一个少一个人讨厌你也没有什么分别吧？」
　　于淇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心情再反驳下去。
　　「喂，篮球炜，你少说一句说会死吗？」陈梓宜替于淇出口气。
　　她仿佛知道于淇到底为什么会生气，班上的女生怎样说于淇，她并不是没有听过，只是她也不会主动提起。
　　林炜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于是也闭上口了。
　　「那学生会的事怎样？」陈梓宜回到原本的话题上。
　　「男人婆，我跟你一起去参加吧！李日煦，你回去想想吧！」林炜最后下了定论。
　　陈梓宜点了点头。
　　于淇跟李日煦两个则一直埋首在食物里，两个继续不揪不睬的。
　　他们身上的冷冷气场害得之后的气氛也很诡异，林炜跟陈梓宜不时也面面相覤，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这一个午饭时间，令于淇明白了，原来她跟李日煦之间的沉默，也不是时常那样令人舒服，好像这一次，二人在沈寂空气中无言拉扯对峙，让她难受得很。
　　那一碗小小的鱼生饭，好像怎样也吃不到底。

　　放学的时候，因为李日煦有篮球训练，要下午六时才可以回家。
　　于淇在放学钟声响起的时候，慢条斯理地执拾著书包，打算一会儿到图书馆边做功课做等李日煦。
　　明明她自己一个回家不是不行的，但是还是习惯性地依赖着李日煦，总觉得身边少了一个伴她走，会很落寞。
　　从前就算他们吵了架好，怎样也好，也绝对不会无故地扔下对方自己回家。这是一种默契，大概两个人也不愿把关系弄僵。
　　这种默契是李日煦开始的。
　　第一次吵架的时候，是中四。其实李日煦不是很容易生气的人，所以到了中四他们才真正的吵过一次架。
　　那一次，于淇把李日煦的两张生活照卖出去。
　　有一两个小学妹却特别崇拜李日煦，于是她便答应她们把照片冲晒出来，然后把价格调高至十元，卖给了那一些小学妹。
　　谁知好巧不巧，却被李日煦看到两个陌生的学妹拿着他的照片，雀跃地讨论著。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李日煦的脸色有多沉，原本他的冷淡是不会有杀伤力，但那一天，他的冷，是带刃的。
　　于淇回想起，才发现李日煦真的不是普通的生气。
　　「于淇，你到底把我照片怎样了？」那一把努力压抑着怒气的声线，她到现在还记得。
　　那时的她其实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好了，有一点愧疚还是有的。
　　她那时还不要脸地说了谎，说那一些照片是那些学妹自己偷拍的。
　　「你肯定？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私稳？」他吸了一口气，尝试用平静的语气地说。
　　「喂，李日煦！那不过是几张照片，用得着这么生气吗？又不是什么私密照！」那时于淇还不明白李日煦为什么要那么愤怒。
　　「你是这样出卖你的朋友吗？你想想要是我把你的照片卖出去，你会怎样想？你做事之前可不可以想想我的感受？」李日煦善有地一次过说这么多句话．而且神情也比平时激动了很多。
　　于淇一向好胜，于是便站了起来，恶巴巴地反驳他：「对对对！你是最对的。她们拿了你的照片又不会怎样，你那么介意干什么？」
　　李日煦知道跟她吵下去也没有用，她是死不悔过的。
　　于是，他说了一句：「你再这样做，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了。」
　　然后转身便走。
　　当时他最后的一句，真的令于淇担心了一整天。她以为李日煦真的不再理她了，原本想放学马上跟他道歉，谁知老师又找了她去图书馆谈事情，她一直也心不在焉，谈完了便马上飞快地回家，希望尽快跟李日煦道歉。
　　谁知，她一跑出校门，便突然有人从后拉住了她的背包。
　　转头一看，原来是李日煦。
　　那一刻，她真的内疚了。
　　虽然李日煦还是摆着一副生气的样子，但是他竟然还不计前嫌地等着她回家。
　　最后，她当然卖力道歉，衷心地哄回他了。那两张照片，她也乖乖地跟那两个学妹要回，为了要回照片，还害她白白地请了那两个学妹吃了一个午饭。

　　不知为什么，从前和李日煦的关系跟现在好像有点儿不同。是因为当时比较单纯吗？还是现在比从前更喜欢他，因此愈来愈在意他每一件事？
　　「于淇，你已经收拾了很久了！你没事吧？」一把温和的声音在于淇耳边响起，才唤醒了发着呆的她。
　　是季湘蕾。
　　于淇摇了摇头。
　　怎么自己最近总想起了那么多的从前？
　　因为意识到自己快要失去了吗？
　　「于淇，你去看李日煦打球吗？我们一起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去怪尴尬的。」季湘蕾有点害羞地说。
　　「你之前不是跟他单独在画室相处过吗？」于淇没好气地问。
　　「你都知道了。没有啊！我有听你说自己要多一点制造机会，所以便说有事要请他帮忙，要他评一评我拿去参赛的画啊！」她笑着说，眼眸闪着恋爱才有的精光。
　　「你也会画画吗？」于淇惊讶地问。
　　季湘蕾甜甜地笑了笑，便说：「一直也有学啊！不过李日煦画得比我好。幸好我们有共同兴趣呢！要不是，我都不知如何打开跟他的话匣子。」
　　「挺成功的嘛！」于淇勉强一笑。
　　他们两个又真的挺配的。两个一起作作画谈谈梵高，还真的是浪漫。
　　她的味蕾仿佛尝到一点酸。
　　「还好了！你教我的真的很管用！你不是说只要自己猛说话，他便会不大好意思不回应，然后便会开始变得话多吗？真的是耶！于淇，你真的要继续帮我！」季湘蕾喜孜孜地说。
　　「嗯嗯。你会慢慢了解他的。」她还是那样扯着一个难看的微笑，附和着她。
　　她真的是对这种单纯的女生没有抵抗能力，不知为什么看到季湘蕾她便会有一种自卑感，会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我还真的鼓励到他参加比赛呢！最近有一个很出名的画画比赛，他说会陪我一起参加啊！我家有一个很安静的画室，画具很齐备。我说服了他，现在他常常在那里跟我一起画画呢！」
　　原来． ． ．她的家． ． ．李日煦也去了吗？
　　呵。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原来他最近频频出门就是到这个画室。
　　于淇没有发现她的脸色沉了沉，更苍白了。
　　「那很好。你们都已经这么熟了，就不用害怕自己一个去看他球赛啊！」于淇努力挤一个正常的笑容，轻松地说。
　　「于淇！不知为什么你的鼓励对我来说总是强心剂。对啊，我想他应该不介意我看他练习的吧！」
　　「当然。」
　　快点走吧。她有感自己的笑容再也撑不下去。
　　「那我走了！再见！有空再跟你汇报进展吧！」
　　于淇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身影远去。
　　今天，他还会去那个画室吗？
　　那． ． ．她是不是不应等他回家呢？
　　窗外吹来一阵凉风，可是连她的心一块儿吹凉了。

　　夕阳的余辉把学校的操场染成了一片橙。
　　男生们奔跑追赶的声音，还有篮球拍打在地上的声音，都是那么充满着活力。
　　然而，有一个少女却不合气氛，抬着腮地坐在不显眼的一角，静静地看着这个场面。她的面容落寞，有一种疏离感，眼睛似是看着球场，但仔细一看，眸中没有半点焦点。
　　快接近六时了。
　　于淇并没有到图书馆，她只是待季湘蕾离开后，才拖着步慢慢走到这里的楼级，坐了下来，原本想看看李日煦打球，但看着看着却想起了童年那一些往事来了。
　　那都是有李日煦存在的零碎记忆。
　　她心里其实想嘲笑自己，怎么学那一些悲春伤秋的女生一样，老是想过去。
　　现在李日煦又不是要远走他乡，多了一个女性朋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她努力地开解自己，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像凝固了，一直都很绷紧。
　　今天一整天也好像没有什么好事发生过。她到底交了什么黑运？
　　她抖了抖精神，便站了起来，往男更衣室外的长椅走，等李日煦出来。

　　李日煦一如平常，永远也是第一个走出更衣室。
　　曾经于淇以为这只是因为李日煦动作一向快才每次都做最快那一个出来，后来她才知原来是因为李日煦怕她尴尬，那一班篮球队要是看到她在男更衣室外等他，一定会又起哄又调侃一番。
　　听了后，于淇不是不为他的细心体贴感动的。他一向也低调，所以当年才会对她卖他的照片那么生气吧？
　　「喂，走了。」他说。
　　然后于淇便跟着他走。
　　两个人在路上也没有再说过什么了。
　　直至上到了公车。
　　「李日煦──」于淇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那一把淡然语气一如以往。
　　于淇咽了咽唾液，便再接下去。
　　「你最近参加了画画比赛吗？」
　　「嗯。我看到那个比赛好像挺有意义的，便去参加了。」
　　「哦。」
　　然后彼此之间又再次陷入静寂。
　　「你今天怎么了？」李日煦忽然开腔。
　　于淇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他的神情很冷淡，想抱怨的话都在凝视他那一眼之际瞬间消失，脑袋一片空白。
　　或许是她用了自己的设定好的表情套进了李日煦身上，又或者把自己负面的情绪渲染了在李日煦的表情上。
　　她忽尔觉得面前的李日煦很陌生。
　　他跟她之间，早已隔了一句又一句没有说出口的真心话，然后把对方推得愈来愈远。
　　然而，于淇只当那是成长的困惑，彼此的隔阂是合理的。
　　「没有什么啊！你想太多了吧？喂，你比赛要加油啊！」于淇笑着说。
　　她原本是一脸忧愁，但在她展开了这个笑容之后，突然又像云雾拨开了般明丽。
　　李日煦不是没有察觉到她倏然的变化，但他有感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
　　然后便应了一声「嗯。」
　　不，其实他也不想问下去。
　　因为每当于淇扬起那样的笑容，他便会被刺痛。
　　那是一个对陌生人的客套笑容，是她最爱用来提醒与别人的距离有多远的笑容，这是于淇自己下意识地露出的自己隔离的笑容，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一个习惯，李日煦却早已观察出来了。
　　李日煦甚至比于淇更清楚她自己。因为清楚，所以才更了解她的自私。
　　然而，可笑地，他却是那一个最纵容她的人，让她这样任性地当于淇的的那一个人，即使，因为她的任性跟自我，他已数不清被她的多变而刺痛了多少回。
　　可是，他仍然继续当那一个纵容着她的人。
　　有时候，他甚至会这个身份而感到一点安慰，因为他知道，于淇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真性情，哪怕是自私的一面，他也不介意。
　　他宁愿看到她率真地对他耍性子，也总好过虚伪地扯出一个客套的笑容，那种显示着她要求距离的提示，是带着残酷的。
　　他瞥了瞥于淇的侧影，苦涩地扬起一个笑容，那一个笑容是嘲笑着自己的可笑。

　　这天，李日煦如常地到季湘蕾家的画室作画。
　　说实在的，他并不想常常麻烦到这个刚刚才有点熟悉的女生，然而季湘蕾却总是很热情地邀请他到她的画室作画，盛情难却，他半推半就便应约了。
　　然而头一次到那一间画室，他却深深迷上了这个地方。
　　这里的颜料都是很讲究，颜色也很齐全，家里的那一套早已差不多用完，但他也不大好意思要求于妈给他一笔钱去添置颜料，所以很多时候，也不太敢画油画，多是素描。
　　油画是他先前自己储钱去报名的，学了一段日子，但是后来再也负担不起，便开始自学了。
　　然而季湘蕾的画室环境简洁清静，画具充足，的确是画画的好地方。
　　虽然他是很喜欢这里，然而，他也不愿占季湘蕾太多的便宜，打算去过一次见识一下便好了。何况他不是神经大条到不知道这个女生对他的好感。
　　谁知，后来季湘蕾却着他参加比赛，说这个比赛的奖金很多，单单是优异奖已有五千元的现金。
　　而且最近，他发现于妈工作愈来愈辛苦，憔悴了不少，而且也对比赛有点兴趣，便打算赌一赌，看看能不能赢一赢比赛，好拿点奖金帮补一下家庭。
　　可是，这一些他都没有跟于淇跟于妈说。
　　因为他并不想她们有了希望，若到了最后他是输了比赛，让她们失望。
　　「李日煦，你真的不打算当学生会会长吗？」
　　季湘蕾坐在他旁边的画架前，正画着一幅花海油画。
　　李日煦摇了摇头，仍然专心一致地上着颜料。
　　季湘蕾平日就是最爱看着他这一种专​​心的侧影，好像有一种让人着魔的魅力，令她的视线总是胶在他身上，不能再移开。
　　听到他不进有她的内阁，她不是不失落的。
　　她还是很想可以制造多点机会跟他见面，努力地融化着面前这一座冰山。
　　「为什么啊？当学生会会长很帅啊！不单如此，还会在老师心目中加印象分，说不定有助你拿奖学金呢？」
　　她看他那么坚定，便随口说一个看似吸引的好处去说服他。
　　谁知，在那一瞬间，李日煦的表情闪过一刹的变化。
　　的确，奖学金这个三个字成功触动了他。
　　有时他也会发觉自己好像比于淇更爱钱，是被她感染了，还是大家不过是物以类聚？
　　「当了会很忙的。」李日煦淡淡地说。
　　「怕什么？你成绩一向也很好，你绝对有能力啊！现在老师不是说除了会读书之外，也要学会当领袖吗？」季湘蕾激动地说。
　　李日煦看她那个激动的样子便觉好笑。
　　「你收了谁的钱吗？已经猛地为学生会招兵买马了。」李日煦没好气地说。
　　季湘蕾被他这么一说，脸也红了。
　　「才不是啊！我只是．．．只是觉得没有比你更适合．．．当学生会会长了。」
　　还有──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了。
　　季湘蕾说完后，脸颊有点红。怎么到了现在，她仍然在他面前不时有紧张脸红的症状出现？
　　「我会好好地想一想的。」李日煦顾著作画，也没有很留意季湘蕾的表情，但看她也说得有点道理，这个职位的确可以帮到他更易拿奖学金的。
　　季湘蕾听到这句，甜甜地笑了笑。
　　是因为她的话鼓励了他吗？她已经可以影响到他的决定了吗？
　　一想到这，喜悦便不禁油然而生，充斥了整个胸腔。
　　然而，当她一把这件事说给于淇听，同样的两个问句本能地浮现出来，只是挟带着一丝为失去的恐惧，还铺上了一层的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