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沙行 清宫(上)》半夜心

35、第三十章

　　“你说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看向她苍白的脸庞。
　　“你怕了是吗？”她抬起头来，故意提高了音调冷哼道：“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爱新觉罗•哈西泰不是我阿玛，我真正的姓氏是栋鄂！是栋鄂氏！”
　　我僵坐着的身体能感到微微地颤抖，庄亲王的长子哈西泰不是她的阿玛！那，那谁又会是她阿玛呢？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天！
　　过了一会儿我勉强地扯都了嘴角微笑着说道，“格格是在说气话吧？这天底下的人皆以拥有爱新觉罗家族的血统为荣，偏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我话尚未说完，额音珠便有些粗鲁地打断道：“完颜•兰茜，我警告你，别以为他现在对你千依百顺，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我看不起你！”
　　我不屑地说：“看不看得起我，那是你的事，你爱谁谁谁。但是你得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了，否则我是不会像你十四哥那样有好性子，陪你乘凉！”切，我都二十四了，会和你这么一个未成年人耗着？
　　“好，我就告诉你！哈西泰年轻时曾经失手杀过人，为了躲避宗人府的追责就栽赃我阿码让他替了他的罪，而我那可怜的阿玛因为惹不起他只得含冤地下。哈西泰做完这一切后一时心里有愧，便把尚在襁褓中的我和她福晋所生的女儿调了包……可他早就死了，这件事便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而这就意味着……”说到这里她突然站起来对着我放声大笑，那笑声令人心寒。
　　“这不能意味什么！你不要妄想了，你只能成为仓嘉台吉的妻子，注定如此…”我起身欲走。
　　“我知道，你是怕了，你怕他娶我，日日宠着我，很快就让你连同你肚子里的小杂种一起被抛弃、遗忘！”她眯了眼用手指直直地指着我，那一刻她像个红魔。现在，我对她没了半点的同情。
　　我盯着她，语气肯定地说着，“你疯了。”是的，对这样一个自恋狂，我想不出更好的话来。
　　有康熙的圣旨在，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也无济于事，她，只能服从。当然除非，她真的不想活了……
　　我乏了，实在没了与她对摆龙门阵的欲望，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
　　她突然狠扯了把我的胳膊，挡到我前面来，我低垂了眼看见她手中的九珌剑在月光下寒光乍现，“你还想怎样？”我问。
　　刹那间，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银光闪现，再一反应才发现她已将剑架到了我的脖子上了，“走，我们一起去见皇上，告诉他我不姓爱新觉罗，我不要嫁给蒙古人，我要嫁给胤祯。”
　　“糊涂！你难道不知道这件事一但说出去后果会是怎样的吗？这是欺君之罪，恐怕你姥爷的爵位都会被削去，就算你不是他亲孙女，也该念在这多年的养育之恩吧！还有，一切与此相关的人统统不留，那么多人的命你就都不管不顾了吗？”
　　“我不管，生死与否都是他们的命。我只要我的幸福，谁也别想阻碍我……答应我吧！”
　　“这不可能！”天，我究竟怎样解释才能使她明白？
　　“不可能？那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她缓缓转动剑柄，一点一点地使剑刃割进我颈项的表皮里。
　　“我当然信。”我屏住呼吸看进她幽深阴冷的眸子，这要是放在平时，如果真动起手来，我想我不是没有优势，因为我也练过剑法还会一些擒拿术，只是现在遍地是随瓷，一不小心就会滑倒甚至被割伤，更不利的是自己又有了身孕，实在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不能冒险，只要能出去，十三他们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好，我答应你。”我说
　　我以为她会放开我，谁知，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力气却大得惊人，竟能将我的手臂牢牢钳住按于背后，唯一让我感到轻松的是，脖子上的冰凉渐渐滑到了锁骨上……
　　这么被她压着走实在是别扭，还未走出几步，我花盆底的鞋底就硌到了一片碎瓷，一瞬间我毫无征兆地重重滑倒在地，就在落地的一刹我脑中闪出“孩子！”的喊叫，忙下了狠心用肘臂抢先撑地……
　　“啊——”头前短暂而急促的剧痛后，我仿佛听到自己响彻屋子的尖叫，虽然我做足了保护动作没让自己摔得够惨，但两腿膝盖和肘关节部都被实实在在地扎进了碎瓷，鲜血汩汩地流出，疼得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我趴在地上，下意识地张大了嘴一时间竟痛得忘记了喘气，只有眼泪无声地滴落，“吧嗒、吧嗒”滴落在伤口上冲淡了血痕……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感填塞了我的气管，吸进的氧气如同坚冰刺透了我的五脏……
　　额音珠哆嗦着身子，迅速而又恐慌地爬到我面前，她用冰冷的手指抬起我因为剧痛而扭曲得有些变形的脸，我看见了，在月光下，她惨白惨白的脸，像午夜里的蜡像，空余死灰般的僵硬。
　　“你，你不要死，不要死……我没有杀你……不是我……不是我！”她兀地抱头尖叫像只发了疯的困兽。
　　“轰”的一声剧响，我听到了房门被踢开的声音，接着是一串急促而又凌乱的脚步声。
　　“兰儿——”我没料到，这撕心般的喊叫是属于他的，他来了，他来了吗？他何时来的？我心下又惊又喜又怒，只可惜我没有力气去发怒，无力的趴着，小心的喘气，忍受着青砖的透骨的寒冷和腰下麻痹的恐慌……
　　月白长衫的下摆缓缓折落在我的面前，一点一点浸染上我的鲜血，由点到斑，开出柔媚的桃花，迷碎团团，好美，我不禁轻叹，艰难地伸出右手一寸一寸地挪近他的袍子，“咚”的一声，他颤栗着跪在我面前，手臂大大的张开却慌乱得不知所措，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怎样了，他似乎明白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动作都会引发我全身上下更汹涌的疼痛，“兰儿……兰儿……你不要吓我，我求你不要吓我……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他的低唤声在空气里瑟瑟发抖，他仿佛不是他，更像是个不小心摔碎珍宝的小男孩，害怕着他的失去。
　　他似乎只会语无伦次了，笨蛋！蠢货！我在心里暗骂他。但眼眶更加酸涩了。
　　热流汩汩，有咸腥更有血腥。
　　良久，他兀的伸长了手臂，用力搂我入怀，“啊！”我撞进了那团火热，一瞬间爆发的痛几乎淹没了我所有的呼吸，他下巴紧抵着我的头顶，我的左耳紧贴于心脏跳动的位置，火辣辣似骄阳灼烤胸膛，紧随急促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恍惚间我只感到一股热流顺着我的额头、眉骨、面颊直下，最后滚落在唇边，我闻到，它是，咸的，“兰丫头，我不要你有事，我不允许你有事，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答应过我的……”
　　“嗨！我说十四爷啊，救人要紧！赶紧让太医瞧瞧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这胎弄不好就是个嫡子，要是一有个闪失，那可……”庄亲王福晋的声音幽幽地飘来。
　　“十四哥——”额音珠的声音颤颤地响起，“我知道我闯祸了，我对不起你，让你伤心了……”说完只听“簌”的一声，她迅速抬起手上的剑欲刎颈自刭，“不——”大福晋吓得玄即晕了过去，在场众人无不惊慌抽气，就在这时十三一步跨上奋力夺下凶器，额音珠颓然坐下，一声不吭，陷入了悲戚的寂寥，万千青丝垂于身前，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十四收紧了拥我的手臂沉默许久，突然低沉着嗓子道：“把剑拿来！”
　　那剑，那把鞘上镶着九枚珌的传世宝剑，他只看了一眼便浑不在意、表情淡然地在我面前折为两段，“乒、乒”两声响起，它们应声落地，与那些碎瓷一起陷入永久的睡眠，如同那些撕碎的往事被层层铺开的灰尘深度掩埋。
　　可我看见，他的手心分明在簌簌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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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部快结尾时是要虐一下的，但不是惨虐，因为希望尚存。。。
　　写到这里很好奇的问一句，豆豆不才，看官们认为《踏》有必要写下部吗？（偶实在怕十四党对上部不满意‖‖‖）
　　文写到这里离上部完结也不远了，如果写下部的话，在我的设计中，下部的章节内容会远远多于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