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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来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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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的时候,我被明亮的阳光晃到了眼睛。
周围很安静。窗外传来鸟儿的啾鸣,微风拂面,送来清晨树叶的香气。
平整的天花板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提醒我身处在一个多么宽敞的房间里。转了一下头,映入眼帘的是绿色的庭院、粉红的樱花和点缀其间的石亭——真是像图画一样美丽的风景。
我想我应该还在做梦。
我想站起来去庭院里走走,却发现“起身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突然变成了很艰难的事。我向前伸直了脖子,使劲摆动四肢,却沮丧地发现努力的结果只是让自己翻了个个儿,姿势由“仰躺”变成了“趴卧”。
看着眼前这双白嫩嫩、肉滚滚的小手,我突然悟了——我梦见自己变成了婴儿,一个出生不足四个月的婴儿。
什么,你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身体的年龄?作为一名合格的全科医师,婴儿成长的规律自然是基础中的基础,所谓“三抬四坐五站六爬”,就是说三个月会抬头,四个月能坐,五六个月就可以站起来或者爬行。基于我目前能抬不能坐的事实,很容易做出估计。
扯远了。我控制着身体,滚了半圈,侧身面对着庭院。微微的暖风拂过我的脸,带着春天的气息,吹得我醺然欲睡。正当我考虑要不要在梦里继续睡觉的时候,一个女人闯入了这个房间。
说“闯入”不太恰当,因为她走得不快,脚步声也很轻。她身着粉红色的和服,在我身边姿态优雅的跪下,就像电影里温柔的日本少女那样。看到我趴在那里,她似乎吃了一惊,上前把我抱了起来,接着回头很快地说了一句什么。
“是。”两个声音齐声回答。
而我刚刚发现,她身后跟随着的两个貌似侍女的女孩竟然是双胞胎,都是清秀可人的美少女呢。
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女,一个穿红一个着绿,坐在一起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她的语速太快,我一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根据捕捉到的几个单词猜测,应该是发现我醒了,所以吩咐手下人准备食物什么的。
但是,但是……她刚才说的语言应该的确是日语吧?
为什么会是日语呢?我看过一篇研究报道说,无论外语说得再好,人在梦中都是用母语思维的。就算我曾经在日本留过学,这也不能改变我的中国心啊喂!
她抱我的姿势很熟练,动作也很轻柔,没有让我感到任何不适。她抱着我走出房间,身后跟随着一串同样轻盈的脚步声。
我窝在她怀里,睁大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个庭院比我想象的还要宽阔,庭院四面都是日式的房屋,屋顶上铺着蓝色的瓦片。房屋之间用长长的走廊链接。庭院一角还有一个池塘,不断有粉红色的花瓣飘落在水面上。
够优雅、够奢侈。
在日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经济实力的高低基本可以用庭院面积的大小来衡量。不过建这样大得堪比足球场的庭院,也真够夸张的。不过在梦里就无所谓了,就像我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日本庭院,还变成了一个婴儿,这有什么道理可讲吗?
不过,在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而连打了几个喷嚏的时候,我产生了一丝疑虑。至今为止,无论是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还是皮肤感觉到的,都给人非常真实的感觉。这真的是梦吗?
穿过铺着光滑的木地板的走廊,她抱着我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这里显得比上一个房间狭小,也许是因为里面增加了一些布置——屋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图案繁复的折扇形的屏风。转过屏风,后面跪着两个穿一样颜色的和服的女人。见到我们进来,两人马上训练有素地低头行礼。
我想,这大概是侍女了,还是统一制服的。而且看这个时间,似乎是要吃早饭了,但是作为主要道具的食物至今还不见踪影。不过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而担忧是多余的,因为那两个统一制服的女人开始当众宽衣解带。
原来不是侍女,是奶妈……看着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我内心开始纠结起来。
我从小没有享受过母乳喂养的待遇,难道这个二十几年前的遗憾今天就要被弥补了吗?……难倒说这个梦的意义就在于此?可是,身为一个已经年近而立身心健康的女性,让我天真无邪地吮吸同性的……实在是尴尬得很。
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事实再次证明,我的纠结也是多余的,因为周围的人显然没有给我选择的权利。其中一个奶妈把我从她的手中接过,一手托起我的头,让我的脸贴近她充满营养的胸部,动作迅速得让我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食物之源”被塞进我的嘴里。
口腔里突如其来的异物感让我很不舒服,我控制着嘴唇,试图把那个肉呼呼圆滚滚的东西吐出去,但立刻又被重新塞了进来。走投无路之下,我报复性地张口咬下去,才发现我根本没有牙齿……于是,我忍着屈辱的眼泪喝了几口。
唔,味道和牛奶差不多,但是我讨厌喝牛奶。勉强又喝了几口,我就用舌头把喂食的凶器顶了出去。
抱着我的奶妈注意到了我的抗拒,变得紧张起来。
“春日大人,大小姐似乎不愿意用膳。”
原来那个女人叫“春日”。不过吃奶就吃奶吧,一个婴儿还“用”什么“膳”啊?我一边吐槽一边不满地哼哼,却被众人误认为是“痛苦的呻吟”……这下连春日也紧张起来,把我抱过去仔细看了又看,又用手指撬开我的嘴检查了一下我的舌头。
“说起来,大小姐今天好像特别安静,莫非是生病了?”她略带疑惑地说。
第二个奶妈附和道:“是啊,是啊,要是平时,吃奶的时候非要哭闹一番不可。”
“哎呀,那不是因为大小姐精力充沛的缘故吗?”第一个奶妈不甘示弱,唱唱反调。
“好了。”春日眉头一皱,两人马上噤声危坐。“大小姐身体娇弱,你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不以主人的健康为第一要务,反而争风使性,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非、非常抱歉……”两人瞬间变了脸色,趴在地上求饶。
春日也不看她们,抱着我哄了一会儿才说:“下去吧,记得你们的身份,没有下一次。”
两个奶妈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退下之后,春日嘱咐在门外侍候的侍女去传“医官”。
“医官”这两个字让我精神一振,私人医生?我竟然在梦里梦见了同行,难道是最近评职称压力太大?
比想象中来得要快,不到片刻,就听到侍女的通报:“春日大人,一之濑大人到了。”
我躺在春日的怀里,好奇地打量那个向我们走来的男人。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像个发育地很好的中学生,身穿上下两件套的黑色和服,腰间系白色腰带,足蹬草鞋白袜,面带微笑,显得神清气爽。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打扮的男孩,斜背着一只大箱子,显得有些局促,似乎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所以一直低着头。
不管怎么说,这打扮都跟我心中医师的形象相距甚远,但是意外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二人在侍女的引导下来到我们面前,鞠躬行礼。
春日点点头,说:“一之濑大人,大小姐今日食欲不佳,也没什么精神,真是让人担心。”
一之濑详细问了问病史,又把我的身体翻来覆去检查了一番,笑着说:“大小姐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食欲不佳有可能是天气变化影响了肠胃,我之后会调些开胃的果汁给她喝,也有预防感冒的功效。另外,大小姐已经出生三个月二十八天,是适当添加辅食的时候了,要注意……”
确认我一切正常,春日的心情放松下来,亲切地和一之濑聊起天来。
“妾身听说四番队队务繁忙,每次都麻烦大人亲自前,来真是不好意思。大人对源家的帮助,我们家主大人也是时刻挂在心上的。上次大小姐的满月宴会上,家主大人还跟我提起,说多亏了大人您,主母大人才能平安产下这个孩子。”
“在下惭愧,最后没能挽回香姬大人,这是我此生最遗憾的事……”
“您不必自责,主母大人的病……是命数使然,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迷迷糊糊地听着二人的谈话,一阵睡意涌上来,我打了个哈欠。这梦好长啊,到底啥时候醒呢?
“大小姐睡觉的样子也很可爱,”一之濑笑着说,“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呢。”
“是啊,”春日无限爱怜的眼神让我的汗毛集体起立,“五十年前,大小姐的母亲香姬夫人可是获得‘瀞灵庭第一美人’称号的人呢。你看,大小姐的眼睛跟夫人一模一样。”
五十年前的“第一美人”?
听上去,给人的第一感觉倒是很拉风没错,不过我现在才三个月二十八天,这样一推算的话,那位“母亲大人”到底是多大年纪生的我啊?六十岁?……七十岁?!莫非是因为生产年龄过大导致难产而死?
不过“瀞灵庭”这个词,总觉得以前从哪里听说过似的。
在哪里呢……?
“一之濑大人,果汁准备好了。”青涩的助手小弟双手捧上果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春日看了他一眼,年轻人的耳朵尖立刻变得通红。
一之濑咳了一下,说:“这是去年刚从真央毕业分到四番队的山田草太郎,个性腼腆但是非常有才能,是卯之花队长看好的新人。”
“哦?”春日终于正眼看了看山田草太郎,说:“抬起头来。”
“是。”
那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但是当我看到他的瞬间,记忆的碎片呼啸而过,像烟花一样照亮了灰色的脑海。
很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年少轻狂的学生的时候,曾经狂热地喜欢过一部漫画,名叫《死神》。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和好友热烈讨论的情景——
喂,《死神》里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还用说,大白呗,英俊多情的贵公子~~~哎,你呢?我知道你品味独特,不过别告诉我你是总队长阁下的饭!
呃……你不觉得山田花太郎挺可爱的吗?
不是吧?那个四番队的七席?他连主要配角都算不上唉!
可是,你不觉得漫画里的其他人物都太完美了吗?白哉是完美的贵族,一护是完美的救世主,蓝染是完美的反派,露琪亚是完美的坚强女主……花太郎虽然是个小人物,但他是最真实的那个,不管是懦弱还是勇敢都跟平常人一样。你不觉得他就像我们自己吗?
唉,真是服了你了,明明是没理也让你掰成有理。我看你学医是浪费人才,应该去当外交官……
那张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
山田草太郎、瀞灵庭,贵族,黑色的和服,四番队……我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情况严重了,这不是做梦,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