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弱水，各娶一瓢》微微飘来

21、 被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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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雅致的布局，泛着木香的家具，手里的绣鞋，座下的绣墩，无一不在提醒着浄儿，在21世纪的那一年已经恍如隔世了。
　　王芮丽说得对，那里已经没什么留念的了，为什么不回来呢。
　　她还没从徐康的死亡中回过神来，王芮丽却来学校找到了她。
　　她之前并没见过王芮丽，王芮丽却在一片浓荫叠翠里准确的找到了她，好不热情的给了她一个拥抱，不是敷衍不是客套不是做作，这让她倍感吃惊，暗想什么时候与这个人结识过吗？
　　果然王芮丽竟说了这样一句委屈万分的话：“浄儿不记得我吧？”
　　她不好意思的问：“我们认识吗？”
　　王芮丽却摇了摇一头俏丽的碎发，挽了她的胳膊，转瞬间换上了欢快的语气，又问了一句听似惊讶却又正常的话：“这里好吗？”
　　她正要回答，王芮丽又加了一句：“我是说和金国比？”
　　她怔怔的看着王芮丽，才干巴巴的问：“你也是金国的？”
　　王芮丽认真的想了想，才不置可否道：“我也不知道。哎，是我问你呢。如果不好，”王芮丽又冲她眨眨眼，“我可以送你回家...你的相公正在家里等着你呢。”

　　家？这里是她的家吗？她只是个被休了的小妾甚至是丫头...
　　闻家的家业闻浩已经渐渐接手了，白天他难得在家，浄儿趁了个空偷偷溜进了闻浩的卧房。那里，有她想念的至亲。
　　此时她面前墙壁上挂着的大幅绣像，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小姐，有着谪仙般清丽的容貌，有着未惹尘埃般清澈的眼神。
　　她回来了，可早已经物是人非。
　　她一时迷失了方向，极其渴望有人能拉她一把，就像小时候那样，有一只温暖的手来给予她力量。她伸手去摸画上小姐安静交握于腹间又被宽大袖袍掩藏住的手，两行眼泪颤抖着自眼睫间垂落，喃喃低语道：“小姐，浄儿该怎么办？”
　　若她没有奇诡的穿越，一切还能如原来一样吗？
　　她还记得回金国之前向闻浩辞行时的场景。
　　那时，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他们走在小区的小道上，白天的气温很高，闻浩长腿在她前面迈的很快，似乎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没做。
　　她快跑着拦在面前，抬头仰望他，“我只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
　　他没有开口，只是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眼神泛着冷意，一如初来时那般的戒备冷漠。她眼眶一涩，赶紧低头咬了咬唇，将在脑子里组织无数遍的说辞吐出了口：“我要回金国了，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他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将身子转了过去，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走近他，自背后轻轻的搂过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低语道：“哥，再见。”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门却在这时被人大力的推开了，二奶奶身边的一个丫头气势汹汹的露了脸，而后正主儿素素摇曳着身姿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那个丫头一脸正气凛然的指着她道：“奴婢见着一个人偷偷摸摸的进了少爷的房间，不敢擅作主张才请了二奶奶过来，没想到是她呀。”
　　二奶奶没有说话，一双桃花眼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嘴角似乎还盈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她戒备心才起，大丫头冉红却在这时自素素身后冲出来拽住她拉扯道：“原来是你啊，你怎么还有脸到少爷的房里来，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挣扎着想要开口辩解，就听素素厉声喝道：“冉红！你越发没有规矩了！拉拉扯扯的像个什么样子！”
　　胳膊一松，冉红悻悻的走到主子身边，低眉顺目的垂首认错：“奴婢知错了。”
　　素素启唇笑道：“四妹，啊，浄儿，你也知道少爷如今将这个后院暂时交给了我代管，若连他的房间都出了事，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当然，浄儿你的为人我们都很清楚，你不可能是那种宵小之辈。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你就配合一下吧。红翠，去搜一下身。”
　　浄儿这一番话听下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下越发不安起来，红翠认认真真的将她浑身搜了个遍，最后自她的袖袋里摸出一个九凤缠丝的金凤钗来。她如何不认得，这是小姐的陪嫁物，也是小姐去世后少爷的最爱之物。可是，它明明应该在少爷书桌上的那个妆饰盒里...书桌？可不是吗？素素正好端端的站在书桌面前呢。难怪素素的得力丫头磨磨蹭蹭只到最后才冲出来拉扯她。她静静的望了眼凤钗，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二奶奶可是好兴致啊。您不觉得累吗？”
　　素素拿手帕掩了掩嘴，笑道：“是挺累，还得管这些闲事。浄儿，你还有话说吗？”

　　她被素素关进了柴房，说是要等少爷回来处理。
　　一直到傍晚，小思才偷偷跑来告诉她，少爷去外地的铺子了，要五天才能回来。
　　小思跪在柴房门口，努力撑开门扉，担心的看着她，“二爷二夫人偏偏回门去了，三天后才能回来，不然我可以去求求他们。浄儿姐姐，他们没给你送饭吧？”
　　素素就是在趁机整治她，挨饿受冻定是免不了的了。
　　小思悄声道：“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你等我。”
　　浄儿忙叫住她，“二奶奶派了人看着我，这会儿估计有事离开了，你才可以过来。怕是马上就要回来，你赶紧走吧，别让人看见了。不用担心我，她还不至于饿死我，至少还要等到少爷回来。”

　　浄儿那话只是安慰小思，因为接下来的三天她当真就在挨饿受冻中度过的。
　　她躺在草堆上，形容憔悴潦倒不堪，一开始还能数着日子计算时间，这会儿头晕目眩的，脑袋像被堵死了，几近不能思考，只觉得身上的气力正被一丝丝的耗尽，血液似乎都要停止流动了。耳里朦胧的传来一丝声响，有人在说话，然后她的身子被人轻轻的托起，一只手急迫的贴上了她的额头。她微睁着眼看向那人，明明熟悉之极，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是谁来。

　　好似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浄儿蓦然睁开眼来，已经不在脏乱的柴房了。她在高床软枕上动了动身，身子却破败得似被车轮辗撵过，酸痛乏力。她转了转眼珠环顾了一下四周，竟然发现置身在少爷的卧房中，惊慌之下忽又听见屋外有说话声传来。
　　“少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生平最恨那小偷，才妄自做主，想要惩罚一下她，二奶奶并不知情！”是冉红那有些粗噶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她似乎害怕极了，话语出口变声变调的甚是难听。
　　有人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的腔调，也并不言语，那是少爷。隔着屏风帐帘菱窗，她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冷意森然。
　　果然，就听正主儿素素开了金口，声音不卑不亢，“少爷，是素素管教不当，府里才生出这些事来。请少爷责罚。”
　　闻浩停顿了良久，才有些怅然道：“那凤钗，是我送浄儿的，你误会她了。”他继而转变语气，肃声道：“即使我已经休了她，即使她只是个奴婢，可那是条人命！若我没有及时赶回来，你是不是打算等她死了找个地方埋了就算了？！我把这个家交给你，你就这样当家？”
　　扑通一声，应是素素跪了下去，正想开口解释或是认错，闻浩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你也不必多说！扣掉半年你的例银以作惩戒。另外，你自回院里反省，今日就将各应账本全部交回吧。从今以后，你只管好自己的事，这个家不用你再费心。”
　　这样的惩戒对于素素无异于下了地狱，从此再无翻身之地。以她那要强的性子，却也没听她反驳辩解，浄儿正不解时，就听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有声音微喘着急道：“浩儿不可胡闹！”
　　闻浩与素素见到来人，俱行礼喊：“娘。”
　　冉红似乎见到了救星，叫呼道：“夫人，都是奴婢的错！您快劝劝少爷啊，不关二奶奶的事，要怎么惩罚奴婢都行！”
　　闻浩沉声喝道：“闭嘴！”
　　夫人缓了缓呼吸，才笑道：“多大的事啊，至于么？你不让素素当家，难道还交回给我啊。娘上了年纪身子也不好，你就忍心？”
　　闻浩叹息着，声音似乎飘向了屋里，“娘，家里的事先交给管家。还有个事，浄儿的休书我要毁了，她仍是我的妻子。”
　　夫人似乎大吃一惊，才不可置信道：“浩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休书岂是说毁就毁的！...”
　　闻浩打断夫人的话，“娘，浄儿那时去看望她得了疫病的父母了，怕我们反对，不得已才悄悄离去的。如今，她守孝一年归来，我们若再容不了她，她就无容身之所了。”
　　夫人气急怒道：“我不管她有没有容身之所，我只管我们闻家的声誉！浩儿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
　　闻浩似乎有些不耐，“娘，这件事您就让儿子自己处理好吗？儿子主意已定。”
　　夫人怒极，身子似乎站立不稳，素素起身扶住她劝道：“娘，少爷自有自己的打算，您就成全他吧？”
　　夫人也不管不顾往日里的形象，竟尖叫道：“成全？除非我死！浩儿你若还认我这个娘，现在就把她赶出府去！”
　　气氛一瞬间僵持难下，似乎冬日里的万物都被冻结上了，只剩下夫人急促的喘息声。
　　这是却又听见不合时宜的笑声传来，二爷笑道：“嫂子也在呢。我和莲儿刚回来，听说我院子里的丫头出了事，就立马赶来了。闻浩，怎么回事？”
　　闻浩行了礼叫道：“二叔二婶。只是个误会而已，现在没事了，她在屋里休息呢。”
　　莲儿很不高兴，口气不善道：“我爹只不过留我在家里多住了几日，没想到竟出现了这样的事，早知道就把这丫头也一并带走了。只是我刚来，院子里有些乱，还需要浄儿管着些。这不，我那院子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夫人似乎想解释些什么，就听有脚步声朝屋里迈来，莲儿边走边道：“无事的话我就将浄儿带回去了。”

　　浄儿自是被莲儿仗着知府千金的威势带回了院子，夫人多多少少听说了莲儿以往的种种‘事迹’，即使不甘，也一时没有法子。她安安静静的休息了一阵子，却是想不通一件事。少爷明明很厌恶憎恨她，为什么又要帮她，还要毁了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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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儿耍了小姐性子将浄儿顺利带回了院子安顿好，刚吩咐厨房做些营养的膳食，准备去慰问一下浄儿，不料竟有贵客来访，是闻浩的三姨太。
　　人啊，有时期望值不要抱的太高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希望越大，绝望越大。
　　莲儿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情形，以至于在后来那么大的反差之后，仍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