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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   S市的秋天格外短暂,总感叹衣橱里的秋装还没怎么穿,初冬悄然来临。

      时光如水般顺滑,不知不觉,艾叶同王磊已在一个屋檐下磨合了一月有余。期间,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基本上都是王磊同志占上风,整一希特勒再生。
      比如王磊回到家里,一点不顺心就在那瞎嚷嚷,大小声,要是赶上他正烦着,艾叶多问一句,他就口气极冲,冷下脸来,不给人留半点情面。
      比如王磊有时三更半夜回来,一身酒气,艾叶从来不追究,正常的应该问问为什么这么晚,一晚上干什么去了?可艾叶连电话都不会打,给他留一盏壁灯,自己觉照睡。
      之所以艾叶会如斯表现也是事出有因。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艾叶难免心焦,还以为出啥子事了,打电话问他在哪儿。他那时在酒桌上敷衍应酬,脱不了身,正值不耐,艾叶一个电话打听行踪无非是烦上加烦,当场就没给好腔调。

      王磊这人随性惯了,说的难听点,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对自己不在意的人,鲜少考虑他人的感受。主要是从小到大生活圈子里的环境所致,有所图的想着法儿巴结他都来不及,就算做错事,也有的是人替他擦屁股,谁敢逆他的鳞。一句话,都是旁人惯出来的。
      没妈的孩子总归要独立些,性子也比常人要野。老头忙工作管一大票人,就是无暇照料儿子,持的是放养政策,大儿子循规蹈矩,一直很让他省心。王磊这厮,就算把他一人丢沙漠,也有本事开辟出一大片绿洲,终究是个不安分的霸王。想让他规行矩步,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

      王磊小时候出了名的淘气,学校里三天两头搞出事情来,十足一惹祸精。王大局长兢兢业业于公安事业,待王磊惹出事了才想到有这么一个小儿子,才端出父亲的威严,晓得要履行父亲的义务和权利,不问经过,皮带一抽,往死里教训。王志水同志的教子观最直白不过,便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为这,王磊没少挨打。
      直到王磊成年,王志水可能也意识到儿子大了,好面子了,人高马大,不能动不动就上手。王磊是越大越收敛,事业上蛮争气,搞得蒸蒸日上,从来不拿老子的招牌在外面招摇过市。可性子生在那,有时候未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干了码子出格事被王志水知道,往往叫来斥骂一通。平日里,两父子各忙各的,极少见面,过年过节,一家人难得齐数儿,王志水不挑他毛病就该烧高香了。说实在,王磊有些怵他,毕竟小时候挨打的阴影摆在那,他是能避就避。

      以往没人敢从头到脚管他,也就是老太太念起他,偶然打电话唠叨几句,关心成分居多。王磊即便有千千万万不好,对家里的长辈还是极孝顺。老太太千篇一律的说教,他总是恭恭敬敬听着,临了还会哄几句逗老太太开心,但照不照做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对于艾叶这通电话,外人想想么,肯定很合理,人大晚上没消没息的,问问怎么了。王磊却有点儿抵触,依稀衍生莫名的反感,具体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反正艾叶嘴上没说什么,到底是记进心里去了。至此,她没有多问过一字。

      更可恶的在后头,王磊自己起了个坏榜样,不过唯一一点值得肯定的就是从没有夜不归宿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来说的,可他却理直气壮着呢,真当应了那句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要求艾叶不上夜班的日子,每晚必须九点前到家。这还是基于他不回来吃晚饭的前提下,如若他要回家吃饭,艾叶势必得一下班就赶回家做饭。而气人的是,好几次做好饭傻等他几小时也不见回来。艾叶基于上次的事,不敢冒冒然打电话,等他回来,吃夜宵都不带这么晚的,艾叶还担心他饿肚子,一问才说在外面有饭局吃过了。
      最最气人的是,也有过这样的情形,事先明明是他打电话来说要回来吃饭,艾叶巴巴跑回家做好,他却轻描淡写一个电话,称突然有事不回来吃了。

      人切实是要相处过才知道。王磊种种恶性几乎是罄竹难书。
      跟这样一个大爷生活,如果同样是个急脾气个性强的炸药桶,早吵翻天儿,散伙散几百次了。艾叶却从来没有怨言,不指责,不反抗,不生气,对王磊一如既往地包容、忍让,事事为先,好脾气,好说话,俨然对他好得不像话。

      自从上次一顿饭,热络的唐蜜得空就找她出去逛街。艾叶在S市,要好的朋友也就孙海静一人,唐蜜的邀约,起先是为了顾及王磊的脸面儿,她也不好推托。一来二去接触下来,艾叶是真心欢喜唐蜜的性格,诚心与她交往,渐渐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关系也益发亲近。
      唐蜜时常同她交流,说贺乔阳这里不好哪里不好。在艾叶看来,贺乔阳已是模范老公的典范,然而,她不是唐蜜,有些感受不是外人能体会的。艾叶一般都当听众,给的意见不多,却都在点子上。有时兴起,唐蜜也会询问她王磊在家的表现,艾叶通常一笑置之,无波无澜地回对:“还行。”
      不过,这个“还行”很快在唐蜜心目中大打折扣。

      前几天,唐蜜与贺乔阳过来串门子,那会儿,艾叶同王磊恰在吃饭。其实,俩人就是踩准饭点来的,进门没跟他们虚客气,接了艾叶拿来的碗筷吃起来。
      凭良心讲,艾叶烧的菜味道也就一般般。她也是现学现卖,王磊指名要吃的菜,她都是先从网上把菜单拉下来,再对校着依样画葫芦。口味还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王磊舌头挑着呢,有什么倒腾什么,不满意的就直接吐露嘴说。艾叶早习惯了,默默听着,下次尽量做到完美。同为女性,唐蜜替艾叶气不过,直讲:“我说石头,你不要骨头轻飘飘生在福中不知福,你当挑三拣四是能耐啊,有个女人给你烧饭,你该感恩戴德,哪来那么多意见!”
      王磊摆手求饶,笑着转头找贺乔阳建立统一阵营,扒饭聊事体。
      唐蜜靠近,朝艾叶讲悄悄话:“男人不能惯。你家王磊下次要还是花样许多,你就直接把菜盘子往他头上扣,反了他了。”估计在家就是这么收拾贺乔阳的。
      艾叶给她夹了筷子菜,淡淡笑了笑,闭唇不语。

      实际上,艾叶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她对别人的要求不高,期望就更谈不上。王磊的臭脾气还不至于撼动她坚守的领域,至少目前她并没有觉得日子难以过下去。

      家里头尚能应付自如,医院里头却发生了一件令她又怕又惊的事情。她心神不宁,混乱得很,完全不晓得要怎样处理,才能独善其身。
      值得一说的是,最后关头,丁晓霞竟然以一匹黑马的姿势杀出重围,留在了急诊科。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护士,这女人一多,八卦就多。暗地里纳闷者大有人在,知道内情的都明白是托谁的福,大家心照不宣。只要不牵扯到自个身上惹一身说不清楚的味儿,一些八卦私底下还能当笑话听,给科室的单调工作增添点新的调味剂。没损失的事儿,何乐不为。
      艾叶也有所耳闻,这些风言风语,当事人一贯持沉寂淡定态度,日常工作中也抓不到一丝双方眉来眼去的暧昧点,不少听风就是雨的好事者不免忖测,莫非是空穴来风。
      可到底是否真有其事,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明了。老许毕竟是科室副主任,底下的医生护士还不敢明目张胆议论,久而久之,这事自然消沉,一度被大家抛在了脑后。
      艾叶向来不参与此类行列,却依然不能避免地卷入其中。

      昨儿晚上她值大夜,同时丁晓霞也在。前半夜,没啥要紧事,来看急诊的就俩人,一个发烧,一个闹肚子,全进输液室挂水儿去了。办公室,只有艾叶和医师小赵。小赵趴在办公桌上睡熟了,艾叶单手支额头勉强扛着。
      科室有专供值夜医生护士休息的房间,趁清闲的时辰,大家轮流去房间眯一会儿,要真来了紧急的病人,方叫起来忙活。

      急诊科的晚上永远没有整夜的平静。跟救护车出去的医护人员打来电话传达十分钟后将送来一位出车祸的患者,伤得很严重。艾叶接到通知,不敢懈怠,叫醒小赵医师,又急急跑去护士休息站,预备叫丁晓霞起来一同做准备。
      她一拧门把,发现门在里头锁牢了。心下诧异,她抬手敲了敲门,无人应答,只听到慌乱的悉悉索索声,隐约还碰倒了什么东西。她以为丁晓霞在穿衣服,谁被人活活吵醒没个脾气,不搭理也能理解。再说,她跟丁晓霞虽同在一科室共事,但交集甚少,各司其职,心里头始终隔着一层。
      她双手插着护士服的衣兜,再不催促,静静站在门外等她出来。

      挺长时间,里面的人可能是推想敲门的人大半夜的没这闲情逸致,得不到回应无趣走掉了,这才小心谨慎地打开门。
      艾叶不想,给她十个脑子也想不到门后面会是这样一副光景。她真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
      面对做贼似的探出头来的老许,她惊愕得不轻,霎时目瞪口呆,失去了一切打圆场的话语。
      老许手里还提着裤腰带子,本就不多的头发凌乱地搭在脑门上,撞见门外的艾叶,他脸上显露清晰的惊慌失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她,似是难以置信。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几秒,艾叶惊魂未定,她强迫自己克制脑中飘忽的疑问,既然扮演不了隐形人,只好硬着头皮上阵。不管老许大晚上不回家慌慌张张从丁晓霞房里出来的事实,她调整好思绪,镇定道:“许主任,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话落,她不敢停留,在心中闭着眼睛一遍遍默念,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急促的脚步出卖了她表面粉饰的太平,心脏咚咚咚剧烈跳动,锣声震天。她心中有数,之后的日子,必定是荆棘满地,没那么好过了。

      忆起昨晚不堪入目的画面,艾叶的心情又沉重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强加给她十万个不愿意碰触的东西,恶心兮兮,说要长针眼也不为过。
      白天在家补眠,她躺床上辗转反侧,心里如何也放不下,真真一个头两个大。

      吃过夜饭,王磊洗了澡窝在沙发里看NBA球赛,艾叶整天坐卧不安,一想到明早去上班,她立刻变得方寸大乱,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丁晓霞和老许,一个科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许活泛在场面上的人,必定要想什么法儿堵她的嘴,也肯定得给她小鞋穿,尽管她比他们更想要忘掉这件事,权当什么也不知道。

      艾叶收拾好王磊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听着哗啦哗啦注水的声音,她的心里愈发没底儿。拍上洗衣机的盖子,她兀自思量。突然冉起一股冲动,移步去客厅找王磊支招儿。
      她坐下来,迟疑后开口:“三石,跟你说件事。”
      王磊翘着腿陷在沙发背上,眼睛盯牢电视屏幕,漫不经心应道:“嗯,你讲。”
      艾叶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口了,她在内心叹气,打起退堂鼓,“没什么,你看你的,我不打扰了。”站起来,轻轻走开。
      王磊这才察觉她有点儿不对劲,扭头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已经闪身进里间的艾叶。电视里正酣的球赛进入高chao,传来解说员激昂的评价声,还有现场球迷高扬的呐喊声。他转回注意力,心思又全副扑到激烈角逐的赛场上。

      第二天晚上,他做东,宴请主管城建的几位负责人,也为他接下来城西的楼盘搭桥铺路。席间,吞云吐雾,烟雾缭绕,一个个杯盘交错,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有位副局喝高了,死拉着王磊绕嗑,说的无非是没有营养的话题。王磊耐着性子周旋,心中早是厌烦。说着说着,此局大概是亲身经历有感而发,大舌头道:“王总,你说说现如今有些小姑娘,一个赛过一个厉害,费尽心机踩你头上往上爬,只要能利用的,什么都可以出卖。跟她们谈钱谈别的,就是别谈感情。”
      王磊冷不丁猛呛了一口,忍不住咳嗽,浓烈的尼古丁味道冲进喉咙里,生辣地疼。他把手指尖的烟蒂捻进烟灰缸,忽然意兴阑珊,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就是不舒服,极其不爽,好像被人踩到尾巴,也好像被人当头一棒打下来,有一点点呶呶唧唧。他还没闹明白这种糟糕的情绪源于何处,裤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眉峰倏地突起。任它响了一轮,才幽幽起身,走到包房外的走廊,憋着一口气,接起。

      “三石,你有没有空?能不能来医院接我一下?”弱弱带点恳求意味的语气。
      王磊心里一滋啦,仿佛被针刺到一样,不要人命却膈应人。他勾起一边嘴角,嘲讽地字句不经过大脑,像子弹般射过去,“你能不能玩点新的?你不烦我都嫌腻得慌。叶小妞,这次,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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