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拂过锦程去》回首青梅

47、仙女坞之危

　　宋筝和方锦程来到仙女坞，就见石斛和苍术两人提着包袱往外冲，后面，七姨一路追赶着。
　　宋筝见此情景，不明所以的站立在当场，石斛眼尖，看到宋筝，两忙跑过来，惊喜道：“宋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宋筝望着他肩上的包袱，心中一惊明白大半，拉下脸，不悦的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石斛一听，明显心心虚，倒是一旁的苍术过来道：“我们多日不见宋姐姐回来，又听说衢州已经开战，我们担心宋姐姐安危，要去找你，可是七姨一直拦着……”
　　宋筝抱歉的望向七姨，七姨过来问候了宋筝一句，宋筝连忙向七姨道歉：“七姨请见谅，石斛和苍术年纪小不懂事，又冲动莽撞，有冲撞到七姨的地方，还请七姨包涵。”
　　七姨叹了一口气道：“无碍，既然宋姑娘来了，就随我去见我家师父吧。”
　　“有劳七姨了。”
　　宋筝瞪向石斛和苍术，两人均是不满的神色，显然对刚才宋筝的一番道歉心有不甘，宋筝也不理他们，自顾牵着方锦程随七姨往燕飞阁去了。
　　见到天静，宋筝自然是先为石斛和苍术的得罪之处道了歉，天静倒也不在意，她确实没那心思去与两个小儿计较。按了按刺痛的太阳穴，看到宋筝身边站了个身着锦衣、面如冠玉的公子，不由好奇道：“筝儿旁边这位公子看着倒是顺眼，不知是何身份啊？”
　　方锦程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方锦程，乃阿筝未婚夫婿。”
　　天静一听，不由得一惊，笑道：“原来名动天下的方锦程就是你啊？嗯，果然不错，是个有前途的青年。”
　　“多谢静姑姑赞赏，我与阿筝这次造访贵宝地乃是接回石斛煜苍术二人，不知静姑姑门下爱徒医术学的如何了？”
　　天静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会说话啊，你们都亲自来要人了，我就是医术没学够，也不能拦着不放人啊。”
　　方锦程也呵呵笑了两声。
　　宋筝一直观察着天静，总感觉静姑姑的神色不同往日，待看到天静按揉太阳穴时，宋筝不禁眉头一皱，静姑姑似乎身体有恙。
　　两人与天静寒暄了几句就退出了燕飞阁，说好明日一早就带石斛和苍术离开仙女坞。

　　来到安排好的住处，石斛和苍术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宋筝到来，连忙上前请罪，宋筝扶起二人道：“我知你们是担心我，但是这次确是莽撞了，静姑姑不追究，也算是你俩好运气，以后万不可如此冲动行事了，静姑姑乃先生师妹，我们岂可得罪？”
　　“宋姐姐教训的是，我们记下了。”
　　“嗯。”
　　石斛看到方锦程，兴奋的大声道：“这位就是方公子吗？真是有幸见到真人了。”说着就上前就要拥抱。
　　方锦程见状，连忙闪过道：“在下方锦程，请问你是石斛还是苍术？”
　　石斛喜道：“我是石斛，方公子，听说国主已经封你为安宁侯了，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的大名了，我们能结识您这样的大人物真是有面子。”
　　一旁的苍术似是觉得石斛这样有些不妥，用手轻轻扯着石斛的衣角，怎奈石斛根本没有注意到，仍旧兴奋的表达着他心内的激动之情：“今日见到方公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英武不凡，不，比传闻中更甚。您和我们宋姐姐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好了，石斛，你还没完没了了。”宋筝不忍再听下去，赶紧打断了石斛。
　　石斛突然住口，才意识到自己话唠了，向身后的苍术递过去一个“你怎么不制止我”眼神，苍术一脸的委屈，我提醒你了，你自己兴奋过头了没注意到怪谁？
　　苍术上前将一封信递给宋筝：“宋姐姐，清风哥前日来了，见你不在，就回去了，留下阿莫还有书信一封。”
　　宋筝接过信，打开来，看完后神情凝重。方锦程问道：“信上怎么说？”
　　宋筝将信递给方锦程，方锦程看后也是神色一变：“静姑姑竟然恶疾缠身了吗？”
　　“是的，方才在燕飞阁，我观察静姑姑气色便知她身体有恙，此时见清风书信方知静姑姑果然身患恶疾。”清风此番来此的目的也正是因此，原来先生竟能知晓静姑姑患病，特派清风前来告知，心中还特别说明阿莫非要跟着一起来，来了又不愿走，只好将它留在此地了。
　　“那她的病，你能医么？”方锦程问道。
　　“既然先生的意思是让我给静姑姑治疗，那么此病必是我能医治的，只是具体情况还要等看过才能知晓。只是要如何告诉静姑姑这个消息呢？”
　　方锦程思索了一会道：“可以先找七姨。”
　　宋筝一听，点头赞许道：“确实可以如此，石斛，你去将七姨请来。”
　　石斛犹豫着道：“我还有一部医书没有看完，不如让苍术去吧。”
　　“嗯？”宋筝疑惑道：“去一趟要花多少时辰？”
　　苍术却抢着道：“宋姐姐，石斛是怕见七姨，七姨素来不好相处，时时冷着脸，说话时也是面无表情。”
　　宋筝心想，苍术说的倒是不错，七姨确是这么个样子，“可是你们都不去，那就只有我自己去了。”说着就往门边走。
　　石斛忙道：“宋姐姐且慢。还是我去吧。”
　　见石斛垂头丧气的出了门，众人忍不住大笑。

　　当石斛领着七姨回来的时候，宋筝看见石斛小心翼翼的在前面带路，而七姨仍是那万年不变的冰冻脸。宋筝赶忙啊上前招呼着七姨，七姨对宋筝倒也不刁难，想来也是顾着淮云先生的面子吧。
　　“宋姑娘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要说？”七姨倒也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宋筝吩咐苍术给七姨上茶，这才将天静的事告知与她。
　　七姨听后并没有表现出众人所想的那般吃惊，只见她一脸平静的道：“我家师父年纪大了，有些病痛也是常情，既然宋姑娘愿意为师父诊治，那我便去向师父提一提。”
　　“七姨，我想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静姑姑的病非比寻常，恐怕不是一般疾病，此番将七姨请来是想请七姨将这告诉静姑姑，因为如果是我们去说的话，静姑姑未必肯同意让我治疗。”
　　七姨听后露出诧异的神情：“师父的疾病真有这般严重？”
　　宋筝严肃的点头道：“若非有此严重，阿筝怎敢劳烦七姨？七姨对静姑姑敬爱有加，定不会让静姑姑的病情继续恶化下去。”
　　宋筝这话一说，七姨便不再说什么了，直接告辞离去。
　　宋筝知道她定是见天静去了。

　　果然一盏茶后，七姨就来传话让宋筝去一趟燕飞阁。宋筝跟在七姨后面，感到七姨一贯的冷漠，虽然她向来不苟言笑，可是从刚才得知静姑姑疾病的反映来看，她对静姑姑倒是真心关的，只是除了仙女坞以外的人，便不会多上心一分，即便宋筝等人是承了淮云先生的面子，也不能使她放下心防。
　　来到燕飞阁，自有侍者引进内室，天静此时着了单衣靠在雕花大床上，见宋筝进来，便让人搬了椅子在床边，宋筝坐下给天静把脉。天静的脸色泛着青光，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感知的，近半年来，确感多处不适，但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寻常小病。今日听了宋筝郑重的说辞，心中也略感不妙，但若说是多么严重，她也不甚相信，若不是七姨亲自来说，她是断然不会听信宋筝这番说辞的。眼见宋筝已经号完了脉，天静收回手，问宋筝：“怎么？丫头，老身这副身子到底所患何病啊？”
　　宋筝自给天静把了脉，神色就渐渐严肃，这会连柳眉也蹙了起来，听天静问起，便将病情说了出来：“静姑姑这病并非最近而得，而是已有半年之久，只是近期才显露出来。”
　　“哦？”天静听闻半年之前就得了病，不禁对宋筝另眼相看，这丫头果真有些本事，“那你可诊出是何疾病了？”
　　“此乃心疾。静姑姑近期是否时常感到心悸、气闷、郁结等症状？”
　　天静微怔，随即点了点头。
　　“这便对了，这些症状正是心疾的反应。”
　　“那这心疾可有药医？”一旁的七姨忍不住问道。
　　宋筝不慌不忙道：“七姨莫急，这心疾虽是难缠的疾病，倒也并非无药可医，阿筝既然窥出静姑姑所患病痛，定然要将静姑姑的病痛除去。所幸此病发现的早，若是延误久了便不易治疗了。静姑姑放心，七日后阿筝方可将治病之药奉上。”
　　“这么快？”天静不禁疑惑，“若是严重之病，七日怎可痊愈？”
　　宋筝忙道：“静姑姑误会了，阿筝说的七日，只是将药制好，若说痊愈，至少也得服药一年之久。”
　　天静点头道：“既如此，我便让阿七助你炼药一事。”天静说完，忽又抬头望向宋筝道：“你说你是今日才看出我患了疾病，若我这并真是在半年前便已患上，为何上次你来仙女坞却不曾看出？”
　　宋筝不料天静有此一问，一时怔然。天静又继续道：“这病不是你看出来的吧？”
　　望向天静稍带凌厉的目光，宋筝心中微惧，不敢再隐瞒，便笑笑道：“终是瞒不过静姑姑，其实阿筝今日确实看出静姑姑身体有恙，但并不能确定就是还了恶疾。之所以如今这般笃定，乃是收到先生的信件，是先生在信中告知阿筝此事的。”
　　天静一听，脸上不禁浮上一抹惊喜：“你说是淮云师兄告诉你的？”
　　“正是。”
　　天静虽感到惊喜，却也没有失态，沉默了半晌，才让七姨送宋筝回去。

　　回到住处，方锦程连忙问了天静的情况。宋筝望着方锦程，忽觉的有点难过，语气也有些歉意：“或许我们明日回不了雒州了。”
　　方锦程感觉到宋筝的失落，笑着道：“那有什么关系？这里景色这般美丽，多待几日也不错啊。”
　　“可是，耽误了进宫见驾，你会被治罪的。”宋筝望向方锦程的眼睛。
　　方锦程眼中渐渐浮上笑意：“阿筝是在为我担心吗？放心吧，你忘了当今国主是谁了？他怎么会治我的罪呢？他难道不知道治了我的罪他唯一的姐姐会心疼吗？”
　　“你……”宋筝气结，捶上方锦程的胸膛，这个人，人家好心为他着想，他倒取笑起人家来了，果然还是没改以前的不正经。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说说静姑姑的情况吧。”
　　宋筝将方才的事说了，边说边观察方锦程的脸色。
　　“你说我们至少还要在这里住上七日？”方锦程听宋筝说完，不紧不慢的开口。
　　“是的。你要回金阳府衙交代一趟吗？”
　　方锦程笑笑道：“不用，我怎么能把阿筝一人丢在这里？”说着便取出笔墨开始写信。宋筝凑过去看，原来是写给温禄的，大致交代了他们在这里的情况，让温禄带兵先行回雒州面见国主，等他忙完这里的事再回去向国主请罪。
　　方锦程写完搁下笔，宋筝却将笔拿起在末尾加上了一句“着映雪随温侍卫同回雒州”方锦程看后笑问：“为何特地加上这句？”
　　宋筝也笑着反问道：“不是你说的么？要给温禄和映雪多些相处的机会么？”
　　方锦程仍是不解的望着宋筝，宋筝接着说：“我若不这样写，她定会不顾一切跑来这里。”
　　原来如此，方锦程一直知道映雪对宋筝忠心耿耿，自那日她飞向悬崖救宋筝，他便知道。
　　宋筝自顾道：“我将映雪看作姐姐，自是希望她以自己的事情为重，我欠她良多，她的腿疾是为救我而得，我怎能心安理得的再让她为我奔波。”
　　“你有映雪这样的姐姐，我真为你高兴，你放心，温禄不是薄情寡义之人，他不会在意映雪的腿疾。”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每当看到她颠簸的走路，我心里难过……”
　　方锦程听着宋筝的话，忽觉心头一阵疼痛，她的难过更叫他难过。轻轻拥住宋筝道：“我们可以寻访名医为她医治。”
　　“没用的，连先生都治不好的伤，世上再无人可医了。”
　　“那也不尽然，还记得我们在开郡遇到的药娃吗？他爹爹名闻开郡，人称乔大夫，翠珠的腿疾不也是他治好的么？这次回雒州，我们便顺道走开郡一趟，说不定那乔大夫真能治好映雪呢。”
　　听了方锦程的话，宋筝一怔，是啊，她怎么把药娃的爹给忘了，总觉得药娃爹这人比较神秘，医治未曾蒙面，或许他真是有本事的。此刻听方锦程这么一说，更是觉得有希望，当下惊喜万分，可是想到刚刚写信让映雪别过来，心中一急，连忙挣脱方锦程的怀抱，翻找刚才的信件，边对方锦程说：“那我把刚才加上去的那句划掉。”
　　方锦程拉住宋筝道：“我才这么一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不用划掉，我们先去开郡看看，那乔大夫一年有大半时间不在家，我们此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他，若有幸见到，将映雪情况说与他听，若他能医治，我们再将映雪接来，若不能医治，也正好省的映雪来回奔波。你说是不是？”
　　宋筝沉默了，怔怔的看着方锦程，是的，他说的不错，没想到他竟然考虑的如此周详。反观自己，焦躁、冲动，怎么会这样？以前不是这样的，碰到方锦程，自己就方寸大乱了。
　　“我真没用，我太冲动了。”
　　“不是你没用，是你太在乎映雪了。我很喜欢这样的阿筝，以后有我，你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一切有我，阿筝只管随心所欲的生活就好。”
　　宋筝眼泛泪光，瞧着方锦程，有人这样对自己，真好。

　　次日，宋筝便在七姨的安排下开始了开炉炼药的事情，石斛和苍术也自然参与其中，仍是给宋筝打下手。而方锦程也收到了温禄的回信，得知温禄今日一早便领军往雒州而去，映雪本来执意要过来，温禄拿了信笺给她看，又说宋筝有方锦程保护自然不会有危险，映雪这才犹豫着随温禄上路了。
　　宋筝先开了方子让人熬了给天静喝，抑制病情加重，天静自昨晚诊脉后便没有传见过宋筝。宋筝猜测这大概是和先生有关，静姑姑一听是先生写信告知她的，便开始不对劲起来，宋筝也懒得想这些，上辈的恩怨她无法理解，也不想过问，她心知先生自有主意。想起这次离开玉竹岭后遇到的事，恐怕都在先生预料之中，先生所做之事向来是有深意的，他一定猜到这次重逢方锦程的事了。宋筝想着，等回到雒州得寻个时间带方锦程回一趟玉竹岭呢。

　　在炼药的第三天，仙女坞里来了一个人，这人方锦程和宋筝都认识，正是醉江月的老板娘九娘。方锦程此时并不知九娘是天静的徒弟，只道她只是醉江月的老板娘，现下突听她唤天静师父，着实吃了一惊。宋筝对她说起衢州冬衣一事乃是九娘求了天静，天静才派了七姨查探一事，方锦程更是吃惊，想不到九娘如此仗义。
　　九娘乃是收到天静患病一事才急忙回了仙女坞探望的，得知宋筝正尽力拯救，忙表示感激。
　　宋筝此次才得以正式与九娘相处，上次在燕飞阁匆匆一见也没有说上话，不知九娘是何性格。这次相处下来，才知九娘的开朗仗义，身为酒楼的老板娘，见的人也多，与人攀谈更是擅长，比起七姨的冷漠不语，简直是天壤之别。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想不到九娘与七姨乃是同门师姐妹。
　　天静患病一事本来已经封锁了消息，只有仙女坞几位有身份的弟子知晓，为的就是避免引来江湖别有用心之人前来滋事。不想此事还是泄露了出去，第四日的时候，第一波的江湖人就来到仙女坞，这帮人乃是天龙门在金阳的分教，道明是来看望仙女坞主人天静的，可是谁又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接着虎威镖局的总镖头也率领镖局的弟兄来到仙女坞，也是打着探望天静的名义，七姨无法，只得安排这些人住下，人家是来探望的，总不能将人家赶出去啊。到第六天的时候，仙女坞里的客房就基本住满了。
　　宋筝去见过天静一次，本来有每日药物控制，心疾尚可压住，可是近日来了这些觊觎仙女坞的人，天静心中气闷，郁结而疾。原本心疾就忌动气，此时心火大旺，天静竟一病不起。若是那帮心怀不轨的人此时攻打仙女坞，仙女坞还真不一定能摆平他们。好在有七姨张罗着，那些人暂时也不敢怎样。
　　从天静处回来，宋筝一脸的忧郁尽收方锦程眼底。
　　“还有一日就可炼成丹药了，可是如今的形式，不知静姑姑能否安然度过此劫，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些人？”宋筝不知为何就是感觉方锦程能对付那些帮派的人。
　　“办法倒是有，就是要委屈一下静姑姑。”
　　宋筝大喜：“你真的有办法？说来听听！”
　　方锦程道：“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成为仙女坞的主人，可是仙女坞只有一个，而他们有这么多人，若是我们……”
　　宋筝听了面露喜色：“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你得先问问静姑姑同不同意，她是堂堂仙女坞的主人，如此行事，恐怕她会过于看重颜面不会答应。”
　　“我会力劝静姑姑的，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总不能眼看着仙女坞易主啊。”
　　方锦程但笑不语，现在她会同意，只怕等到解决了那些麻烦后就会追究这事了，看来等解了仙女坞之危就要赶紧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