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拂过锦程去》回首青梅

38、百里的秘密

　　方锦程离开雒州的第二天，来到一座繁华的城市，此城名曰金阳，金阳城是上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正因为它繁华，才选在此处落脚。方锦程一行只有他和温禄两人，为了掩人耳目，让一个侍卫扮成自己领着大队招摇过市的向衢州进发，自己则带了温禄假扮客商紧随其后。若他所料不错，这个赴任的队伍必定会遭到谋害，为了查清幕后操作的黑手，只得先将自己隐于暗处。
　　方锦程队伍大摇大摆的入住在金阳城最大的喜来客店，客店掌柜的见一下来这么多客人，且还是贵客，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吩咐小二准备上方和酒菜，有点头哈腰的在客人跟前服侍着，随行的侍从见这个掌柜的还算明白事理，便放下戒心，坐等酒菜上桌。
　　不一会酒菜全部送上来，将军和侍卫饱饱的吃了一顿，又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住进了客房。
　　方锦程和温禄在喜来客店旁边的一家小客栈里落了脚，入夜时分，两人换上简装衣服悄悄潜入喜来客店。
　　两人刚来到大堂，就发现情况不对，急忙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屏气凝神的听着周边的动静。
　　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出现在大堂里，男子眼里精光一闪，一个身影迅速来到跟前，竟是这家客店的掌柜，客店掌柜对黑衣人俯首帖耳，说话也是小心翼翼：“这位客官，小人已经按您的吩咐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了，您看，您能否放了小人的家人了？”
　　黑衣男子一招手，不知从哪出来两个同是黑衣的手下，两人在黑衣男子的示意下，带来两个老人和一个妇人以及一个四五岁的男孩，正是客店掌柜的父母妻儿，眼下一家人团聚，一时间呜咽声、哭喊声响成一片。黑衣男子见此场景，不耐烦的皱眉，两个手下“噌”地一声拔出佩刀呵斥住他们，客店掌柜一家吓得立马噤声，再不敢哭出一句。
　　黑衣男子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带着两个手下朝楼上将军的房间走去。
　　方锦程和温禄等客店掌柜一家人离开了大堂，才从隐蔽处现身，也悄悄往楼上去了。
　　将军卧房里一片安静，门口把守的护卫三三两两倒在地上，假扮方锦程的侍卫果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大人，掌柜的说药量下的猛，要过四五个时辰才能醒过来。”一个手下向黑衣男子解说着。黑衣男子颔首，接着示意手下将床上人带过来。
　　被子掀起的一刹那，黑衣男子明显神色一怔，快步走过去扯掉被子，看清床上之人的相貌时，怒气升上心头，扔掉被子，扭头就出了房间。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皆不明白为何主子会有这般举动。
　　“大人，我们不抓上国将军了吗？”
　　黑衣男子匆匆往客店大堂走去，语气已是平缓，与方才的盛怒截然不同：“这个人不是上国将军，我们的行动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两个手下闻言大惊：“那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不过可能已经晚了。”
　　黑衣男子刚说完，眼前已经出现了大批军兵只一会就将三人团团围了起来。两个手下将黑衣男子虎仔中间：“大人，我们掩护你撤退！”
　　黑衣男子不语，望着出现在面前的方锦程，眼里是不可置信的疑惑。
　　方锦程微笑，对黑衣男子缓缓开口，语气漫不经心：“百里兄，咱们又见面了！”
　　百里宏光亦是微笑：“两年不见，方兄弟已是上国赫赫有名的将军了，真是恭喜啊。”
　　“过讲，大半夜的吵了百里兄休息，是方某唐突了，两年前梁国一游多亏百里兄招待，这次百里兄既然来到我上国，方某定然要尽尽地主之谊，金阳城的醉江月酒楼素以美酒王之称，不知百里兄可有兴趣过去一试？”
　　“方兄弟既然诚意相邀，在下岂有不从命之礼啊？”
　　方锦程大笑：“百里兄果然还是如此爽快，那就请吧！”

　　醉江月酒楼是金阳城最大的酒楼之一，由于临江而建，自窗外望去，滔滔江水便在眼前滚滚，顿时让人心旷神怡，心生豪情万丈。因此多有名人骚客喜好来此酌饮，更有不少名词佳句流传于此。更主要的是店主人也是一个风雅之士，向来不看重钱物，只要顾客有才学又投店主人的缘，便会免了客人的酒钱，权当自己请客了。因此总有文人墨客慕名前来品酒，说是品酒，不如说是来看个新鲜，也有一些附庸风雅之士总以为自己才学如何了得，特地过来显摆的，对此，店主人也是笑脸相迎，并不将顾客分为三六九等，凡是来醉江月的客人都能拥有同等待遇。
　　方锦程选了这个地方招待百里宏光，一方面是确实要找一个相对幽静的地方跟他好好谈谈，另一方面，是他自来到金阳城就已经听闻了醉江月的趣闻，便想要睹一睹这里的风采，到底是否如传言所说一样。
　　二楼临窗的座位向来都是观望风景的绝佳位置，方锦程和百里宏光落座后，让小二煮了一壶酒，就顾自欣赏起窗外大江的奇景了，寒冬夜里的江面异常平静，江岸上渔火点点，一两只草船孤独的漂浮在水面上，身披蓑衣的渔人静坐与船头垂钓，难怪这里被人传的神乎其神，果然景致大好啊。
　　百里宏光心中有事，并不能全心观赏什么风景，等了半晌，也不见方锦程说正事，不免心中着急就开口询问了：“方兄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半夜里兴师动众的带兵去客店将我捉来不会就是为了来看渔家垂钓的吧？”
　　对于百里宏光捎带讽刺的话语，方锦程并不在意，也没甚理会，待到小二将烫好的温酒送上来时，才为双方各自斟了一杯，然后又讲起了这酒的韵味及文化。待到第三杯酒下肚，百里宏光又忍不住了，放下酒杯对方锦程道：“方兄弟此番难道真是为饮酒而来？”
　　方锦程嘴角微扬，怎么一向波澜不惊的百里宏光如今呢这么耐不住性子了？
　　“百里兄莫急，有如此美酒在此，自然要先饮了在行叙话，”说完又唤来小二再烫一壶酒。
　　“方兄弟若真是喜爱这酒，大可买了回去慢慢品味，在下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了。”说着就“嗖”地起身，欲要离开。
　　方锦程见状，不紧不慢的说道：“衢州上任守将遇害前曾留下遗书一封，百里大人不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
　　百里宏光一听，果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瞪向方锦程。
　　“百里大人还是坐下，我们慢慢细说吧。”

　　方锦程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出上任衢州守将薛良的身份，原来这个薛良任衢州守将的一年时间中，就和上国联络过数十次之多，而每次联络的对象都是百里家，因此不得不怀疑薛良与梁国勾结。可是经过仔细查证之后才发现，薛良与百里家联络的信息中并没有对上国有一丝一毫的不利，相反，那些信息里还大量透露了梁国的机密信息。这令方锦程感到不解，难道不是薛良与梁国勾结，而是百里宏光与上国勾结？可是薛良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真相如何，也就只有百里宏光知道了。谁知道好巧不巧这次袭击上任衢州守将之人正是百里宏光呢！于是方锦程干脆将百里宏光捉来问个究竟，可若是直接问他，他定然不会坦诚相告，不如就以饮酒赏景为由于饭桌上解决好了。
　　方锦程一口饮掉杯中酒，看着百里宏光，开口道：“咱们开门见山的说好了，我知道百里兄暗地里帮着上国，虽不知百里兄为何如此，但是方某还是希望知道薛良将军是如何去世的。”

　　百里宏光拿起面前的酒杯，杯中酒放了许久，早已凉透，可是入喉之时仍是灼烧的厉害，一连灌下三杯，脸上也漾起微红。
　　薛良不是别人，而是他的表亲，他与表亲暗中通信泄露国事给上国，这其中的原因要如何与世人诉说？百里宏光兀自冷笑，他的感情不会被世人所接受，而他却胆怯得连向他表明心迹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遥遥观望他的成就。当梁王有意要谋划攻略上国之时，他的心在那一刻开始纠结不清，他知道自己应该忠心侍君，可是，能够眼睁睁看着他的国家被攻打吗？不能！所以，他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帮助上国，即使那个人并不知道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都没关系，只要他安好便好。抬起眼眸看到方锦程询问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
　　“薛良将军已经被梁王所猜疑，梁王派人暗杀了他，我怕我与薛良通信的事被梁王发现，就借着巡视军营的借口偷偷来到衢州，想在你这个新任守将到达衢州之前，先将你封口。”说到这里，百里宏光自嘲的一笑，“没想到会中了你的计。”

　　方锦程也是一笑：“虽然还是不知道你为何会暗助我上国，不过薛良将军的死已经清楚，而且，我相信你不会对上国不利，这样，就够了。这里的酒真是不错，今夜你我不如饮个痛快，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百里宏光直接拿起酒壶灌了起来，果然酒能解愁，那个高居上国王位的人，今夜为你而醉。

　　不多时，两人已经醉的不醒人事，小二请来店主人，问要将这两人怎么办。店主人红裙微摆，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二人一眼，吩咐小二：“送去客房吧暂住一宿吧。”

　　窗外天已透亮，方锦程和百里宏光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小二没等开门就自己进来，将两碗解酒汤放在桌上道：“二位客官昨夜喝多了，掌柜的吩咐让您二位留宿一晚，这是醒酒汤，二位喝了好行刑酒意。”
　　“替我们谢过你家掌柜的。”方锦程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掏出银子道：“这是酒钱，小二哥结账吧。”
　　小二连忙摆手道：“掌柜的说，二位客官与本店有缘，这酒钱就免了，得空常来光顾就行了。”
　　方锦程与百里宏光对望一眼，欲要说什么，只见小二撂下一句“二位先用汤，小的先下去了”就出了房间。
　　“这将店主人倒是特别，还看缘分收钱，我怎的不知道与他有什么缘分？”百里宏光甚是不解。
　　方锦程倒是不奇怪，素闻这家醉江月一项有此作风，只是想不到这缘分竟让他给碰上了。
　　两人喝了醒酒汤，果然胃里舒服不少，头脑也清醒多了。下楼之时，在大堂里见到一位红裙似火的女子，女子见了他们轻轻一笑：“二位客官对本店的酒水可还满意？”
　　“满意之至，不知姑娘怎会……”方锦程知觉得这位姑娘不平凡。
　　“客官，这就是我们掌柜的。”小二两忙解释。
　　方锦程与百里宏光皆大惊，从没想过醉江月的掌柜是个女子。正吃惊之际，又听得这女子道：“二位若无急事，可否内堂一叙，我有些事要与二位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