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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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
随着涟漪的荡开，木下重光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他迅速将钥匙拔下，看都不看一眼就往后一扔：“接着。”
“哇！”手忙脚乱地接住，冬祭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走进石门中。
待到黑色风衣完全没入门内，门上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可、可以了吗……？”
没有回应。
“可以了……吧？”
小声嘟哝着，冬祭学着木下重光的样子把钥匙插入锁孔里。
走进去，就可以见到一直思念着的人了。
“这次，一定……”
深呼吸，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冬祭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石门上，慢慢输入灵力。
“以此为凭依，祷、祷告于沉眠黄泉之地的魂灵……”
有点磕磕绊绊地背完了咒语，冬祭感觉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缓缓流过掌心。
石门上再次出现了细密的涟漪。
没等冬祭仔细思考要怎么穿过、在什么时候穿过石门，它就自己做出了回答。
一瞬间就仿佛置身于燃烧的火炉之中，令人难以忍耐的高温沿着手臂直冲而来，好像整个人都要被这样无法想象的温度给熔化成液体。
“烫烫烫～～！”冬祭忍不住惊叫，但是就连这唯一的声响也马上消失在泛起的涟漪中。
几秒之后，冬祭皱着脸，昏昏沉沉地张开眼睛，立刻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石头砌成的墙上除了隔几米就有一盏壁灯外没有其他任何装饰，脚边不远处是一个直通向下的螺旋状石梯，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朝着黑暗深处延伸。
“这里就是墓地吗……？”她打了个寒颤。
森冷的空气笼罩四周，橙黄色的灯光将一切照的暧昧不清，任何一点动静都被层层叠叠的回音弄得格外渗人。
小叔叔呢？眨眨眼，冬祭四下张望。
木下重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里是墓园的顶层，哥哥和嫂子的……在往下第六层。”
他从黑暗中走到冬祭身边，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恩、恩。”
有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冬祭忐忑不安地跟在木下重光后面往阶梯走去。
“啪嗒，啪嗒。”
轻轻的脚步声不时打破寂静，在空旷的楼层之间回荡，像是被这里肃穆凄冷的氛围感染了，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有些人或许天生就不适合安静？
“啪！”
“咚！”
“小叔叔？！……哇、哇啊！滚下去了！”
眼看着面前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一时没反应过来而石化了的冬祭直到听见底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才幡然醒悟，忙不迭地飞奔下去。
果然在下一层窄小的入口处发现了正好卡在门上的木下重光。
还没等冬祭走过去，他就自己站起来了，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我就说这些阶梯都太窄了，灯光这么暗很容易摔下来的。”
“这、这次是阶梯的错吗……”
“啊，”某个大人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找借口掩饰的尴尬，一脸严肃认真得几乎让人以为他要说的是多么重大的事情，“为了避免怨气影响到沉眠此处的灵魂，这里有很多隐藏的净化妖怪的刻印，所以让人摔倒的妖怪无法跟着我们进来。”
“啧。下次跟老头子提提建议把墓地的楼梯换一下吧。”他摸了摸下巴正色道。
“……”我总觉得，如果你这么对爷爷说，爷爷一定会把楼梯修得更窄的……
冬祭无力地垮下肩膀。
“再往下一层就是了。不要磨磨蹭蹭的，快走吧。”木下重光扯了下领口，用他特有的平板无起伏的声线说，“难道是以前被哥哥管怕了吗？这么紧张做什么。”
“呃，诶？……什么呀！我才没有紧张呢！”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哥哥在天之灵一定会后悔的。你放心吧。”
“都说了没有紧张了嘛……跟爸爸没关系的！”
“啧，不要那么大声讲话。”
“怎、怎么……”
“一听到太大的声音，我就会……”
“会？”
“碰！”
“啊……”
冬祭抖了抖惊吓过度蹦出来的猫耳，担忧地看着再次摔下楼梯的男子。
“又、又摔下去了……呢。”
听到冬祭的话，木下重光挣扎了一下，仰起磕红了的头严肃地盯着她，把说到一半的话接了下去：“……就会，脚底踩空。”
“……”
＊＊＊
大概是因为墓地里使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花岗岩，硬度也是外面的地面所无法比拟的，饶是由于经常性摔倒而有了抵抗力的木下重光也禁不住这么几次摔，走起路来依然摇晃个不停，让跟在后面的冬祭担忧不已。
“真的不要紧吗……”这是她今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了。
走在前面的人头也没回地招招手：“每次来都会撞那么一下两下，什么时候能铺上地毯就好了。”
“……”
“啊，不过要是老头子会乖乖听我的话那就奇怪了。”
“呃……”
“滥用一下职权吧。”
“诶？”
这、这种事情可以这么大声说出来吗？……虽然听众只有她一个人啦。
正在冬祭习惯性失语的时候，木下重光停下脚步。
“啊，就是这里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两方并排竖起的石碑。
和周围的其他坟墓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子，但是里面沉睡着的人却是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
“木下沙罗”和“木下重莲”。
先前还因为些微紧张而紊乱的心跳，在真正站在墓碑前的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
“哥哥，我把那孩子带来了。”木下重光蹲下来理了理坟前略微萎蔫了的花束。
“啊啊，真怀念以前一起修炼的光景啊。”
“听说分家那个叫白星的小子殉职了，他好像是我们轮流操练过的吧，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二哥娶了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人，不过性格还不错啦。”
“老头子又骗了你女儿，看来他对于在你生前都没能整到你还耿耿于怀嘛。最近似乎身体也不太好，说不定很快你们又能相聚了，到时候多给他点面子吧。”
“听说你研究了很久的那个术法被某个长老解决了，你可以安息啦。”
木下重光一改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一部分冬祭听得懂，但是大多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冬祭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她知道现在不是她可以打扰的时刻。
冬祭还清晰记得，那个血色的夜晚，眼前这个一向连微笑都吝啬的青年是怎样失声痛哭，到最后连嗓子都哑了。
他的悲伤并不比她少。
片刻之后，木下重光才抬手指指背后的冬祭，“喏，这家伙可是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的，不要对她太严厉了。”
然后站起身朝冬祭点点头：“我去外面看着，要是老头子来了我们得赶快跑路。你在里面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啊。”
“恩！谢谢你，小叔叔！”
“啧，要说多少次啊叫我重光……”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墓碑之后，冬祭转身蹲下来。
“爸爸，妈妈……”
虽然粗略一看这里的地面很平整，但是只要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不同的。刻着“木下重莲”的石碑下有被撬开过的痕迹，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得清清楚楚。
「哦——原来这个东西在你手里吗？我可是在坟墓里面翻了很久呢，早知道直接来找你不就好了吗？」
脑中回响起黑泽笑得肆意的脸孔，冬祭握紧双手。
“……爸爸，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生前是这样，现在也……”
想起了那个春水般清冷严肃的男子和那个樱花一样温柔的女子，心中充满温暖的同时也流动着无法再次相见的悲哀。
——小祭，出门要小心哦！
——木下冬祭！去和室静坐！
从那时起，再也看不见的笑颜。
从那时起，再也听不到的呼唤。
从那时起，消失了的柔软怀抱。
三个人的背影，如今只剩下她在不断行走，渐行渐远。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看到的景色，听到的声音，呼吸的空气，碰触到的温度……都是美好而鲜活的事物。你将会拥有比我们更多的时间去体会这些。”
“……要好好活下去啊，小祭。”
“即使是在，我们已经无法再看着你、拥抱你、保护你的地方。”
男子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说着这样的话，伤痕累累的身躯轰然倒下。
脸上还带着泪痕，女子决绝转身，迎上致命的利爪，灼目的红色燃烧了整个视野。
——さよなら，小祭。
眼前的景物一阵模糊歪曲，然后再变得清晰，感觉到脸上的微凉，冬祭努力扯起嘴角。
“你一定会说‘为了这种小事流眼泪，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都忘了吗’之类的吧，然后罚我去和室静坐。”
「……」
“然后妈妈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来为我送晚餐，你明明每次都发现了但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哼，的确是他们的作风呢。」
“……诶？”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冬祭愣了愣。
「我说，你来这里不是为了缅怀过去的吧。现在还有更重要地事情要做不是么？那些悲伤暂时放在旁边，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消化。」
“……咦？你、你不是……只有在梦里……？”
「因为这里的灵力浓度很高，我可以不必趁你睡觉防卫薄弱的时候侵入你的意识。」
“这样……”
「好了，快点工作吧。一旦开始不做完是不行的，你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恩！”
冬祭用力眨眨眼，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再睁开眼时，那里面已是一片坚定之色。
“——那么，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