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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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可及之处，是粘稠着流淌下来的，蜿蜒的红色细流。
石制的路面上，石块与石块之间的沟如同迷宫，在迷宫间流淌开来的红色的线透着诡异的绮丽。
“不要……什、什么啊……”
少女浑身颤抖，在地上软成一团。
还有最后的几十米就可以到家了，讨厌的预感却总是挥之不去。
然后，就好像是为了烘托这种预感一样——
明明是平时常走的捷径，今天却被大量的红色液体所浸染。深深的小巷尽头处，已然成为了异世界一般的存在。
挂在空中的青色明月，照出了伫立于巷子尽头的女子的身姿。
她带着光泽的顺直长发遮住了整张脸孔，从上面缓缓地滴落散发着铁锈味的液体。无论是她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还是暗色的长裙，都被红色的液体浸湿，在月光的沐浴下，散发着一种凄绝的氛围。
刺入鼻孔的味道来自于她脚边粘稠的朱色。
在朱色之中，有一个佝偻着的物体。
被血污染、不复洁白的水手服，还有丢在一旁的黑色书包，无一不在宣示着那个粘糊糊的人形东西的身份。
这里已然是异世界。就连深夜的黑暗，也在血的红色下淡薄起来。
“呜……啊……”
少女似乎是想要大声呼救，然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是挤出了一阵低吟声，很快便被迎面吹来的微热空气打散了。
女子用一只手拂开了粘在脸上的头发，露出的半张脸上仍带着欣喜的笑容。
在那漆黑无光的双目中，近乎于崩坏的愉悦，鲜明地存在着。
「真是，漂亮的孩子呀。」
从那微笑着的唇瓣中，发出了艳丽的声音。就好像是等待已久的恋人终于赴约了一样，欢迎着他的语调。
「我……很喜欢，你的头发呢。」
她朝她伸出了手。
乌黑柔美的发丝缠绕而成的五指，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
和平时一样，午饭也是在天台吃的，今天冰丽和仓田没来，整个天台除了冬祭和梶本之外，就只有两个不认识的男生。
正专心吃饭的时候，耳边传来他们的对话，是关于最近浮世绘町的灵异事件。
相比于魂游天外的冬祭，梶本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幸好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梶本也就更加心安理得起来。
然后，听到了令人在意的单词，不禁反问回去。
“……什么？”
“就是说杀人啦。昨天晚上的事情，三番街那里发生了杀人事件，这次死了两个人，不过还没有报道出来就是了。加上前一个星期的，已经是第三起了。”
一瞬间，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场景。
戴着帽子，身子像是被利爪直接撕裂的男子，四肢以一种奇异的姿势伸展着，鲜血染红了整个墙面。
“咳咳……”拼命压下喉咙处作呕的不舒服，梶本看着盒饭，觉得口中一片干涩，完全没了胃口。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呐，你堂哥不是警署的人吗？警方是怎么说的啊？”
“他们是在凌晨的时候才接到通知的，据说杀人的手法极其新奇。先把被害人勒死之后，再把头皮和脸整个剥下来，之后扔在那里不管。尸体所在的巷子里一片血海，鉴识时甚至安上铁门禁止无关人员出入。犯人还没有头绪呢。”
“好恶心……但是只有剥掉皮？这样马上就会死吗？”
“大概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吧。不过也可能是痛死或者吓死啊。”
与可爱的外表相反，那个说着杀人案件的男生一边咀嚼一边描述，似乎完全没有对食欲造成什么影响。
“那个……我说，这些事情，不是在吃饭时该讲的话吧？”
冬祭苦着脸打断男生滔滔不绝的演讲，同情的眼神投向了他的同伴——那个拿着西红柿三明治一脸菜色的可怜少年。
“啊哈哈……也对呢……”
“真是的。”
揉着太阳穴，梶本扯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拉起吃得差不多的冬祭就往班级走去。
“里美，不要紧吧？早知道就去花坛那里吃午餐了……”
“没事啦！我的心脏强壮得很，等到晚上估计又能吃下两碗饭了。”
就算不能忘记，她也不会再害怕了。
梶本侧头望了望冬祭，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
初秋的夜晚，空气中渗透着细微的寒冷，已经是需要穿着长袖衬衣的温度了。
浮世绘町的三番街由于连续的杀人案件，一到晚上就家家紧闭门户了。即使是一定要出门，也是好几个人一起，发着抖，战战兢兢地挑热闹的地方走。
犯人还没抓到，所以三番街里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结伴巡逻的警员。尽管如此，随着指针越来越向十二点靠拢，紧张的气氛也跟着扩散开来。每个巡逻的人几乎连呼吸都是轻轻浅浅，唯恐忽略了哪个角落的异常。
砖墙的缝隙间，缓缓钻出一缕发丝。
乌黑的、反射着月光的发丝，像黑色的蜈蚣一样顺着墙角蜿蜒蠕动。
从各个方向而来，越过侧耳倾听的警员的脚面，越过紧闭的门窗，扭曲着滑入更深的黑暗中。
然后——漆黑的发丝组成的细流汇聚起来了。
小腿，大腿，躯干，手臂，最后是脖颈。全部都由纤细的发丝纠缠构成，在空中微微晃动，绵软得像一只布娃娃。
咯吱咯吱。从脖颈里面挣扎着冒出来她的头颅。唯一不是由发丝组成的，真正的头颅。
「会是谁呢？」
一张一合的嘴唇里，飘出了唱歌一样拖长音调的词句。
「少女的头发，少女的皮肤……今天晚上，会是谁呢？」
迈着歪歪扭扭的步伐，女子朝巷子的出口走去。
但是，在离巷子口十几米的地方，被拦住了。
「恩？」
透过散乱的发丝，女子望向面前的人。
精致的脸孔，一瞬间勾起了她的兴趣。
「啊啊，顺滑的长发……脸也很好看。」
视线相触的刹那，冬祭感到一阵战栗。
那双眼睛里，没有妖怪常见的怨恨、愤怒，甚至连杀意也不存在，只有单纯的喜悦。就像得到了心爱的洋娃娃的孩子一样，纯粹的欢欣之意。
……她是，真的为了这样的掠夺和杀戮感到开心。
「好孩子，你是为了把头发送给我而来的吗？」
没有身体的妖怪——发鬼，一边愉悦地微笑，一边朝着冬祭伸出手。
乌黑柔美的发丝缠绕而成的五指，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发鬼的力量，来自头发。确切地说，来自于头发中附着的女子的灵魂，是她们无法往生的怨恨。
无法杀死，只能净化。
来不及细想，冬祭迅速闪开从右侧冒出的青色影子，左脚为轴，身子一扭右手结印顺势朝前挥出，两道风刃划开空气而去。然而只一瞬间，墙壁的缝隙中不断钻出的青色和栗色的影子，在发鬼身前结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轻而易举拦下了威力不大的风刃。
发鬼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面前的网，神情陶醉地低语。
「看，这些可都是我珍贵的收藏啊，我也会像珍惜它们一样，好好珍惜你的头发的……」
大量的青色和栗色长发纠结成团，像有生命一般不时蠕动着，隐约间可以看见几张写满了狞狰怨恨的女子脸庞。
“吾为风，汝为林木，风聚为形，风聚成刃……吾将化作猛兽之牙割裂一切！——疾风·绞杀！”
这次，是比刚才更强大的，利爪一样的风。
「傻瓜，不是说了没用吗。」
发丝交织的大网依然坚韧地阻隔了疾风的前进。
下一秒，清亮的少女声音在发鬼背后响起：“再来一次，疾风·绞杀！”
来不及转身，呼啸而来的风撕裂了发鬼的肩膀，发出了宛如布帛裂开的声音。散开的乌黑头发遮住了艳丽的脸庞，从那看不见的阴影之中传出了尖锐的悲鸣。
「啊！——啊啊啊！我最喜欢的，最喜欢的头发！！你居然，敢这么做——」
仿佛要把黑夜也撕扯开的凄厉叫喊在狭长的巷子里回荡，一墙之隔的地方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
“在旁边那个巷子里面！”
“可恶！追上去，不要让犯人跑了！”
似乎是巡逻的警员听到了尖叫，正在往这里赶来。
糟了，要是现在被看到的话……
冬祭咬咬牙，想起任务通知书最后的附言。
“——特殊情况，允许在不被普通人类发现的前提下，用任何方法直接抹杀敌人。”
作为先受到无故攻击的一方，即使是神隐者，这样的理由也已经足够充分了。
冬祭脚下蹬地，跳到发丝的触及范围之外，嘴里同时开始无声地念起咒文。
“怪夷、逆卷、骸骨、魍魉……”
与之前完全迥异的言语。她念的是，串联起来完全没有意义的一串词汇。
“壹核、等命、死之，髅尾……”
轻而快的语速带着特殊的韵律，她的神情像是祈祷一样安宁。
“……凶兽、奥术、五方。”
然后，唇瓣之间吐出坚定的话语。
“来吧，二重叠加·虚界漩涡。”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