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只你一人（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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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月儿突然急急冲了进来，看着一直发呆的天明，也顾不得他是什么状态，一把抓着他就往外冲。
天明从那夜离开彭城后就是一副无情无欲无所求的状态，常常发着呆就是一整天，有的时候月儿跟他说话他都仿佛听不见一般，常常摆在身边的饭也没有动过一口。月儿被这样的他逼得快要疯掉，找了聂大叔和蓉姐姐来看都是没有半点效用。
可是这一天，她终于有理由不再纵容天明自甘堕落，天明府上来了一个料想不到的客人。天明在看到坐在大堂上的老人时，惊得说不出话。
“范师傅……不是说您已经……”天明确认了很多遍，还是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坐在眼前的人的确是范增。可是，明明已经有消息放出来，说刘邦挑拨少羽和范增的关系，而范增已经被打发回老家死在了路途上……
“老夫没有死，这一切都是少羽的安排，为了让老夫能够逃出生天，少羽安排了这一系列的假象，而老夫因为要躲避风头一时没有办法找到墨家……直到今天，老夫终于能见你一面，有些话，终究是该说了……”范增苍老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沙哑，满溢着深深的悲伤。
“天明，你不能再逃避了，你明明知道少羽从来都没有背叛你，为什么还要封锁自己这么多时日？！若不是范师傅赶来，你可能就这样和少羽错过一辈子！”月儿看到天明的脸上终于浮现了表情，心里五味杂陈想着这几个月非人的生活，霎时落下泪来。
“天明，当年少羽决然地离开有间客栈，是因为他知道他解开了你身上的咒印，而他也知道他日后要过血洒沙场的生活，既然当时伤害了你，能让你彻底死心过上远离战争的生活也算了了他一个心愿，所以他当时什么都没有解释。可是日后见到你，他还是动了心动了情，没有办法全然放下你。可是他也会说些仿佛诀别一般的话，有的时候甚至逼你和月儿姑娘成亲，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命数已尽……”范增越说越无法忍受心里难耐的疼痛，忍不住哽咽了片刻，“他知道自己再没有时间建立一个盛世天下，没有办法带给你久远的幸福，所以鸿门宴上他没有杀刘邦……因为只要他和刘邦有一个人活着，这天下就不必再陷入混战，而他注定要死……那刘邦就必须活着……”
“他为什么要死？！”天明听着开头的话，还在心里自欺欺人地想范师傅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却在听到干脆的“死”字时，再也按捺不住。
“他……之所以这么赶时间，甚至想尽办法安排好墨家的后路，也把我送出了楚军，都是为了保我们一个安全，让我们就算在刘邦的天下也能安然地活着不被铲除。本来……给虞姬的出路也已经找好了，可她死活不肯离开军营半步……”范增从衣袖中翻出了一个卷轴，“本来我也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当我看到这个的时候我什么都明白了……”
天明颤抖着接过卷轴，手指不听使唤解了好几次都没能解开系带。
等到终于真相在眼前展开，天明的手终于颤抖到再也拿不住卷轴，竹简掉落在地上，已经腐朽了的编带早就不堪重负，竹简立刻散落了一地。
【道家秘学：阴阳咒法。】
【清遥子。】
【万事皆有天命，阴阳家擅长占星、控人心，更有甚者，可以预知未来。阴阳家素以掌握人心天命为基底，探测万物之走向，反转顺逆之进退，捻人心于反掌，得天命于虚空。阴阳家所施的咒印都是命运的痕迹，或生或死或生不如死，生是违背本心之生，死是无关命途之死，生不如死是魂志皆失，直到下一世轮回。受印之人若是违背本心之生，解印之人则是无关命途之死。受印之人若是无关命途之死，解印之人则是生不如死魂志皆失。受印之人若是生不如死魂志皆失，则无可解印。违背本心之生，咒印使人进入昏迷或癫狂，难以自制，持续三十年。无关命途之死，咒印使人减断寿命，减断三十年。生不如死魂志皆失，无可推断。】
少羽的阴阳八卦图消失之日，便是死亡之时。虽然不知道具体亡命的时间，却被清遥子预知了本来六十年的寿命，缩减三十年，那边是三十岁前后的时光就将违背命途而死。
有的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时间，尤其是当你知道了死亡的期限。
而少羽，从十四岁时就经历了这样的折磨，他一直拼命地想要快些平定这天下却不得不在生命的最后年月里拱手让人。只因为，他再也没有这样的命数去消受。
而他解印，是为了天明。平定天下，是为了天明。把天明托付给月儿，是为了天明。宁愿他误会也不去解释，是为了天明能够从此死心走向没有他的生活。
因为他知道，那夜一别，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相见。
范增在天明夺门而出的背影后，哀叹一般地淡淡出声。
“纵然西楚霸王是天下人的，而项少羽，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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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负天下，却独独负了这两个女子。
少羽看着在自己眼前自刎的女子，当他扑上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说过陪他到最后一刻，她做到了，她不后悔所做的一切，也不怨恨他到她死也没有爱过她一丝一毫。她只是带着淡笑，笑他爱得太傻，爱得太痴，爱得太纯粹。
她知道他气数已尽，而她不愿意看见他在她眼前死去，所以她选择了先死。
看着少羽扑过来夺下自己手中的剑的时候，虞妙戈笑得很凄迷，却很温暖。这个男人，太过温柔……温柔得让人恨不起来……
这一世，上苍没有给你足够的时间。
下一世，我愿长了一张俗世的面孔，不再让你想起故人，只愿做你身边一个普通的女子，真真切切地坦坦荡荡地再争一回我的爱……
少羽看着虞妙戈带着笑容死去的面容，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流不出一滴泪。只是轻轻地从衣襟里掏出白芷兰的发钗，静静地摆在了虞妙戈的身旁。
我不负天下，却独独负了你们。
少羽决然地站起身，带着四百楚军顶着四面楚歌趁着夜色突围。
行至乌江，乌江的亭长停船岸边，对少羽说：“江东虽然小，方圆也有千里，百姓数十万，也足以称王，愿大王赶快渡江，现在只有臣有船，汉军来到，无法渡过。”
“多谢老者好意，天要亡我，这八千江东弟子随我过江，如今无一人生还，且让我就死在此处，以念众魂。”少羽看着逼得越来越近的汉军，看着那领头的刘邦，淡淡浮出一个讽笑。
“项羽，跟我走，我不会杀你。”刘邦遣散了身后的追兵，独留自己一人面对少羽。
“到了这样的时刻你还在说天真的话。”少羽仰天长笑，“刘邦，天下交付给你倒也是一个好的归宿。”
“我不会剿灭你的军队，你跟我回去，我们可以共赏这天下。”刘邦下马走向了少羽。
少羽摇着头笑了笑，“这天下，我只想和一个人并肩看天地浩大，只是此生，再无机会……”
“你是什么意思？！”刘邦刚要伸手去拉他，却见他突然拔剑抵在了颈间。
“你要干什么？！”刘邦一慌就要伸手去抢，只见少羽带着淡笑狠狠地划了下去。
血飞溅了出来，迷蒙了刘邦的双眼，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的身体就这样任由少羽倒在了自己面前，除了那喉间的血色，他的脸上带着淡笑丝毫没有一点死亡的征兆。
当天明骑马赶到的时候，刘邦仍旧呆立在那里，而乌江亭边，他朝思夜想的人正躺在那里。
瓢泼大雨冲刷了他身上的血色，也洗掉了剑上的血痕。天明呆呆地走了过去，跪在了少羽面前，那年轻的手臂上还留有最后一点透明的阴阳八卦图，而他的手里死死攥着的，是那半块璞玉。
纵然西楚霸王是天下人的，而项少羽，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
“天明，若是不生在这乱世，你想做什么。”
“不在乱世我就天天练武，迟早打败你！”
“你终于肯叫一声大哥了。”
“我叫一辈子给你听！”
“一辈子啊……”
“大哥是你一辈子的大哥，一辈子都会罩着你的。”
“谁要你罩着！我迟早会打败你！”
“那……就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打败我吧。”
“到时候你可不准逃！”
“不逃……不弃……不离……亦不悔。”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只你一人（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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