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梦游（女尊男卑）》千湘落雨

46、把酒言欢

　　众人一一见礼，我拉着蒙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满心打算着等会儿瞧瞧这麒京的夜景是否如传闻中的繁华。蒙翯当真是个“夫管严”，嘴上应付着我连珠炮似的提问，手上却忙着给自己夫君整治杯碟筷勺，看那功夫倒似久经锻炼一般快捷熟练。至于她那位自信满满的外族血统老公，似乎也习惯于被妻主如此服侍，微笑着转过头去与绯色、清伶寒暄起来。我虽不熟悉麒麟民风，但从幽明圣城一路至麒京却也不是打了真空包装过来的，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这种状况倒有些新鲜。
　　不由多打量了蒙翯的相公几眼，想来本人是喜怒哀乐形于色惯了的，如此关注一个已婚男子，在这个时代自然算是大大的失礼，蒙翯面色渐渐带了些不悦，我却后知后觉，只顾着寻思她这个和夜爻一样存了外族血统的老公，如何得到妻主这般敬重呵护。一会又琢磨着蒙翯在官场中那淡泊泰然的处世方式所为何来，眼光闪来闪去，偏偏几次与蒙翯老公目光撞上，那人略带玩味的大方微笑回视，到叫我有种做贼心虚之感。
　　蒙翯倒也是个直爽性情的人，三番两次搭话都被我含含糊糊打量应付了事，只拿贼溜溜的目光在他们夫妻二人身上乱扫，偏偏还作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便干脆放下手中筷子茶具，站起身来拱手施礼顺带低喝一声：“廉大人！”
　　“呃……”某女终于回魂。赶紧堆了笑容：“啊？怎么了？蒙大人，有话只管说，坐下坐下，站着干什么？”
　　蒙翯的老公倒是个机灵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蒙翯碟中不紧不慢笑道：“娘子，今日难得与廉大人有缘在此相聚，廉大人初来乍到，你又是这里的熟客，理当多介绍些此店拿手菜色，可也不急于这一时啊，且先吃些酒菜垫垫肚子再慢慢道来，可好？”一面转手提了酒壶给夜爻添酒。
　　蒙翯大约对老公是极信赖的，眼神闪了闪，面上便换了颜色，一手拂袖一手提了桌面上那双单放的加长银箸向着较远处的一盘菜伸过去———看来这里的服务还挺上档次，居然连公筷都预备下了，不是蒙翯，我还不知道这双银箸干什么用的呢。我赶紧伸手端了碟子倾身接过蒙翯夹来的两片黄绿相间的菜品，耳听着蒙翯絮絮叨叨介绍这道迈向不错的菜来：“此菜名曰鹿鸣，味偏辛香，需沾了陈年老醋于新酿杏花蒸子调出的汁方才生脆可口……”
　　我这便赶紧把正准备往嘴里塞的一片菜梗丢进面前一个盛了酱色佐料的碟子里~~~~~~~~~~呃……为什么大家都看我？？赶紧将碟中菜梗加起来塞进嘴里......居然是芝麻酱调了花椒油的味道，汗！难道说旁边那一碟子清清亮亮的才是醋汁兑酒水?谁会想到古代就有白醋了，我哭！
　　那边蒙翯老公赶紧端了杯子站起来打圆场：“娘子，今日佳节，愚夫有幸与廉大人府上几位贵人同席，十分投缘，心中欢喜，让我敬几位兄弟，也多谢廉大人赏脸让贱侍今日得遇府上这几位天人。”
　　贱侍？我一边暗暗为这方奇异世界里男子奇怪的谦称诈舌，一边也为他的这番吹捧得意———的确，我身边这几个，哪个不是人中翘楚？心中高兴，脸上笑容自然也舒展，我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今日相聚自是有缘，蒙兄台所言不错，他们是千荨不可多得的良朋益友，有他们肝胆相照博命相护才有今日的千荨。来，干了这杯！”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此时大概还没有高度蒸馏酒诞生，虽说饮得也是白酒，倒也不怎么辛辣，纯纯的泛着植物的清香。“好酒！”我不禁出声称赞，连声呵呵大笑打破一室沉寂。
　　放下杯子我便拎起那双加长银箸，捡着我最喜欢的清蒸鱼，先给蒙翯碟子里敬了一块，蒙翯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阵手忙脚乱，我也不去理会，接着给夜爻、绯色、清伶和蕃蕃各夹了一块。一面夹一面开心的碎碎念：“这个是我爱吃的，夜爻也尝尝吧”“绯色给你这块，这个部位没有什么刺。”“清伶，正长身体呢，多吃点。”“蕃蕃，你要多吃，那么大的个子要更多营养……”
　　等我转过身来，只看见蒙翯夫妇呆坐着一脸吃惊状直直看我，眼神一转，猜度是不是怪我没有给蒙翯的老公敬鱼很失礼？便自作主张伸手又向清蒸鱼盘子伸去，坐在对面的绯色却先我一步夹起一块鱼敬给了蒙翯老公，我不明所以，只是一乐，高高兴兴夹了一筷子嫩嫩的鱼肚肉放自己碟子里吃起来。席面上稍作停顿，便在众人刻意的寒暄礼让声中又活络起来。我犹自不觉，继续没心没肺的填我的肚子，饿了半天了，能怪我么？
　　一直到蒙翯十分体贴地为自己老公换过热茶暖酒，并捡着老公爱吃的菜色往碟子里堆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得开始观察今晚的菜品：
　　按说麒京也算地处麒麟东北偏中的位置，但据说冬季会有长达一个月的霜冻期，北地饭菜口味偏重，刚进廉尚书庄园的时候我这个爱好清淡的人一连好几天抱怨饭菜不合口，后来换了厨子才有所改善。今日席面上点的也多为麒京本地菜品，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却有着共同的特点———清淡，偏重凸显原材料的本色。这根本就是在照顾我的口味。细细想来，夜爻、绯色、清伶和西蕃昆仑培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喜欢吃什么、穿什么，他们都是随着我的，可我却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们的喜好，平日习惯成自然，觉得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今日有蒙翯作参照，顿时就现了我粗心大意、以自我为中心的本性……汗！！
　　蒙翯在自家老公的提示下终于发觉我脸上表情又开始五彩斑斓，赶紧过来找话题：“廉大人……您可是对这菜品……？”
　　“嗯？奥，是啊是啊，嗬嗬，你说的对！”我这边正在做自我检讨根本没注意她说什么，敷衍的驴头不对马嘴。怎么感觉满屋子低气压？？（人家不过谦虚客套一下，我就打蛇随棍上了，能不尴尬么?）
　　眼看着气氛要陷入僵局，我只好打个哈哈：“如此良辰美景，千荨只是觉得应着了一句话——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浅浅举杯，作势敬蒙翯，蒙翯端起杯子的同时她身边的某男也发话了：“ 贱侍不才，愿闻其详。”满座之人皆是一愣，我却没有察觉，一边慢慢品酒一遍说出羡慕他夫妻二人琴瑟和谐、伉俪情深等等，刚开始蒙翯夫妇大约还心存顾忌，言谈之中颇多俗套话拿来应对，而我字字真心、并非刻意结交，在原来的世界里我也是个活泼开朗，交游广泛的人，大约在官场之中难得遇到真性情的人，一来二去竟与蒙翯夫妇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蒙翯老公原来也是江湖出身，蒙翯乃独女，受母亲万般呵护，连婚姻都突破传统，让她搞了个惊世骇俗的“自由恋爱”，（封建社会么，当然是包办婚姻为主流滴，有了这么稳定的感情基础，这两个人若还不和睦那就只能是花心罗卜了。）当然我也听出蒙翯为了这场婚姻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官场之中，以婚姻为关系纽带是司空见惯的，麒麟皇朝甚至有律令规定，官至五品以上者，婚姻都要通过朝廷审批，美其名曰“御赐天合”，其实也不过更有利于当权者控制权力分配的砝码罢了。蒙翯老公并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又身怀异族血统，为了迎他进门，蒙翯甘愿官降一级，位列从五品，仅窝在一个书记官的闲职多年也未获上司青眼，得到升迁之机。而蒙翯提及此事时云淡风清的神色和蒙……兄（女主对蒙翯老公的称呼，男子出嫁从妻姓，汗！）微笑着注视妻子那含情默默的目光，怎不叫人羡煞！
　　我一面拍案大赞蒙翯这种“不爱高官爱美男”、敢爱敢当的大无畏精神，一面暗暗叹息：一个王朝到了盛极而衰时期的标志之一便是官场腐化、权力倾轧，这麒麟王朝甚至将这种固步自封、强化等级区别的做法制度化、合法化。哼！内部不肯革新求变，等到外来侵略施压时……等着像满清王朝一样被八国联军群殴吧！
　　一激动，把政治课上的心得体会都搬出来了：“一个国家的阶级分化越严重，阶级矛盾就越剧烈，国家安全就会受到威胁，政治根基就会动摇……”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然后又要一个名词一个名词的慢慢解释~~~~~~黑线！随便卖弄果然是要遭报应滴。=_=!!!
　　一番说明之后，满腹诗书的蒙翯居然也被我的胡诹乱侃激的神情振奋，沉默半晌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高声道：“廉大人真乃我朝中豪爽不稽武将之表率，月前也对大人不凡之举曾有所耳闻，猎场初识之时，下官只觉大人言辞坦荡、为人谦和，虽有许多惊人之处，仍不失为军中豪杰，今日闻听大人一番慷慨陈词，方知大人竟有此惊世纬略之思……”（以下省略数句文言文，女主正忙于翻译前面的部分讷）
　　我立时一脑门子汗，根据我的理解，蒙翯的话里透出了几点信息：“你可真是官儿堆里二愣子的代表，在文庙被僵尸脸母女暴打一顿的丑闻已经人尽皆知，第一次给我的印象就是在猎场上大帐里两张脸做人虚伪的上下应付了一番，还火烧军马棚、调戏皇长子的演出一场闹剧，败坏军人形象。今天听了你一番鼓噪，才知道你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滴……”狂汗！
　　当然蒙翯不会那么小人，以上只是我对自己最近一段表现在世人眼中真实情况写照的复述。看来我有必要调整一下近期日程安排，低调低调再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