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歌》桃花带杀

4、新人不笑旧人哭

　　中天国凤栖宫
　　何娇衣稳坐凤榻上，纤纤玉手仍保持着年轻时的白皙柔嫩，华忞在一旁伺候其漱口净手后，将绞丝金镯套入其手腕。何娇衣眯眼瞅着这个跟了自己近20年的贴身丫环，不语——还是年轻时的样子，低眉和顺，五官细致，唯唯诺诺，爱穿湖蓝色衣服，湖蓝色，哼！何娇衣心中冷笑一声。
　　华忞抬眼：“太后，苏相已在偏殿等候多时。”
　　何娇衣手一抬，华忞会意对旁的内侍说：“宣苏相。”
　　不多时，一个华冠锦服的中年男子跨步入了凤栖宫，神色倨傲，眼光锐利，走近几步后一拱手，不甚恭敬的说道：“太后安好。”
　　何娇衣见其不恭也并不来气，随手虚扶一下，笑答：“苏相客气了，赐座。”
　　苏千钧锦袖一甩大咧咧坐下，华忞奉上茶水，给周旁内侍一个眼神，旁人知会后退出。中殿中只剩何娇衣与苏千钧二人，美轮美奂的中殿顿时空了不少，雕栏玉砌不言，腕粗的烛臂灯火通明，何娇衣伸手抚触自己手腕上的绞丝金镯，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千钧。
　　苏千钧忽就叹了口气：“这就是你要的吗，娇衣？”
　　何娇衣眸光闪动，收起了笑容，口气凉凉的说：“苏相逾距了。你我二人身份早已定下，怎可私下……”未说完，却又浮上轻笑，“苏相夫人盖世之华，岂是我等俗辈可比，苏相一生得妻如此，难道还有执念不曾？”
　　苏千钧目光如炬，冷声道：“太后所言甚是，只是亡妻故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犬子岩儿。”边说边看着何娇衣脸上突然变色的神情。
　　何娇衣抚着金镯的手忽然捏紧：“苏相何需担心？令郎苏震岩苏将军名震中天，又一表人才潘安之貌，民心所向，自是前无古人后亦不会有来者，苏相又何故操这心？——令郎年纪也不小了，知道他眼高于顶，朝内女子竟无人能入他的眼，本宫这做太后的也是心焦。”
　　苏千钧好似很满意何娇衣的反应，居然露出些许笑意：“太后明鉴。听闻南蛮王已进贡了两名绝色舞姬入我中天，约是耗时半月就能抵达入境了。”
　　何娇衣听罢皱眉：“什么弹丸小国，居然进贡地位低下的舞姬前来！”
　　苏千钧摇手道：“太后忘了，南蛮王孟蛟乃是独苗，早些年就兄弟姐妹稀薄，后又因疟疾之症亡故一些，现下孟氏一族仅有孟蛟一人。听说这两名舞姬也是南蛮王姨娘之系，只是从小生的貌美又天赋异禀才被送入舞坊训练，南蛮王为了此次进贡，也早已赐了封号的。”
　　何娇衣无甚兴趣：“既然苏相有意，本宫自然舍得，这二人就统统赐予令郎好了。巽儿那里你根本不必担心，你也知道这孩子的心思。”何娇衣忽然忧虑起来。
　　苏千钧听罢也叹了口气。
　　何娇衣继续道：“华荣与你为本朝中流砥柱，本宫本想做个媒人将华钟秀赐予令郎，怎奈落花无意流水也无情。”
　　苏千钧打探道：“王上可是已经求娶华钟秀？”
　　何娇衣身子一松往后一靠，低语：“应该快了吧。”

　　华府
　　一名绝代丽人正对镜梳妆，丫环七窍正用篦子一下一下啃着丽人的一头如云秀发，丽人绝色的容颜上竟全是无奈之色，七窍正想开口安慰，敲门声响起，七窍放下篦子前去开门，来人正是华相华荣。
　　华钟秀一见爹爹，居然也不理睬，挽过自己的秀发背着华荣不吭声。华荣已有些皱纹的脸上浮出一丝隐忍之情，按奈着走到华钟秀身后，伸手搭在华钟秀的肩上：“我家秀儿真是越长越美了，马上要赶超你娘亲了。”
　　华钟秀闻言忽然生气了，一耸肩就甩开了华荣的手，厉色道：“爹爹，你想说的不是赶超娘亲，而是赶超苏清浅吧！”
　　华荣闻言尴尬至极，却强言道：“胡闹！清浅的娘亲与你的娘亲本就双生子，天生佳丽，你与清浅像自是正常。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华钟秀却是气急：“爹爹，求您不要接受王上的请旨好吗？女儿喜欢的不是王上，而是……”
　　话未言尽，却被华荣喝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华府自古以来遵循祖宗遗诏，从未抗旨不尊。何况王上天之骄子，论才论貌论地位论权势哪点配不上你华钟秀了？”
　　华钟秀小嘴一瘪：“真有那么好，清浅姐姐也不会选坤王不选他了。”
　　华荣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你……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当年清浅是与坤王两情相悦，王上退让那是仁德之行，当得起‘仁帝’这个称号。你现在与那人两情相悦了吗？那人喜欢你吗要你吗？别说那人府中娇妻美妾成群，就算不成群，也断轮不到你去嫁他。你可知太后本要促成你与苏千钧之子苏震岩的婚事的？”
　　华钟秀一听，顿时没了脾气，苏震岩的确是中天国第一美男子，可是长年带兵征战，一年到头也看不到个人，性格又冷冰冰的，听说他根本不近女色。越想越无奈，华钟秀几乎要哭了出来，七窍赶忙上前安慰：“华相勿动气，小姐也是一时糊涂。”
　　华荣叹气道：“你娘亲去的早，为了让你和隽儿不受后娘之气，哦今生也未续娶，就是想让你们快活长大，不要有忧虑。你娘亲身体弱，不宜怀胎，与她共结连理多年才有了隽儿，可隽儿从小痴傻，20年了看来已无转好之迹。我们华氏难道要忘于我华荣一人之手吗？”
　　华钟秀闻言默默无声了，爹爹的话确实不错，苏千钧虽娶了当年中天国双姝之一的楚非同，却也另有妻妾；亡故的上任君王罡帝更别提了，好色淫乐，又沉迷于炼丹之术；只有自己的爹爹一生只有娘亲楚非凡一人，自己的哥哥小时候落水一次后就痴痴呆呆，20岁了只同5岁小童一般。想到这里，华钟秀更沉默了，七窍在旁悄悄拉了拉华钟秀的衣角。
　　良久，华钟秀像下定决心一般，绝丽的容颜上绽放出绝望的光彩：“爹爹，我嫁！”
　　不久，中天国传出喜讯，仁帝莫正巽在纳了苏相苏千钧之女苏念悠为侧妃后，继又纳华相华荣之女华钟秀为侧妃。喜讯一出，免各地赋税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