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誓言》兰粟粟

34、不软不软，全连第三!

　　与炊事班长一样，赵晓为也很郁闷。因为，除了炊事班要跟着战斗班一起正常训练外，他，这个文书，也要跟上训练。当然，如何跟通讯员值班换班，都已经被老兵17安排好了。其实他一点也不怕训练，他真正怕的是，没有冒烟的时间。这不是正打在他的7寸上嘛。这不，老兵17来三连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小烟鬼就不知道少冒了多少口烟了。没烟瘾的人可能还不太清楚，这烟鬼级的人吧，想抽烟没烟抽那才叫抓耳挠腮坐卧不安呢，据说，一下子戒烟，有人还会出现疲惫恍惚，甚至突然晕倒。
　　老兵17从未正式让小烟鬼戒烟，他自己也知道在值班室等地方是不能抽烟的，依旧在找他的犄角旮旯。只不过，抽烟的时间间隔越来越大，机会越来越少而已。
　　这天，他遇到与他一样忙晕了的炊事班长，顿时感到惺惺相惜，苦着脸拧着眉头。炊事班长安慰他说：“你小子！不就没时间抽烟吗。老子现在除了天天琢磨叠被子整内务换菜谱搞训练，还要应付这星期的检查，忙的连个屁也没时间放。”说完，脚不粘地的又小跑着没了影。
　　赵晓为顿时豁然。觉着自己怎么也比炊事班长要好点吧。连长好歹也没批评过自己，可炊事班长都忙得脚朝天啦，搞不好还得挨批呢，谁让他成了核心人物呢。想着想着，赵晓为已经站在老兵17的门前。
　　他整了□□纪扣，喊报告！
　　一推门，老兵17和副连长比划着，见他进来，老兵17让他拿上记录，马上跟着他俩去炊事班检查。
　　想起来刚才炊事班长那忙不迭的样子，赵晓为还真替他捏了一把汗。老徐跟在老兵17的身后，蛮有把握地想：我骂了几次，紧急集合被熊了一次，这两天炊事班班长跑来跑去的，呵呵，这次检查应该没什么问题。
　　迈进炊事班的门。只见床铺比较整齐，衣服帽子用具也都按照条例规定码放。
　　老兵17顺手掀开一个铺，还算干净，起码不见言情小说的踪影；他扫了一眼床下最远最暗的地方，横着一只黑色球鞋；再看看床上那几个类似豆腐块的被子，又轻轻拂了一下床帮儿。掸了掸手。老徐和炊事班的兵们，眼神一直就跟着他走，老兵17发现的地方，他们也好像是第一次发现似的，不禁一惊又一惊。完毕，老兵17没说话，走出炊事班。赵晓为跟在他身后，回过头看见炊事班长向他挤左眼、努下巴，赵晓为无奈地在背后摆摆手——不合格。
　　半路上，赵晓为迎面撞上了晃着俩肩膀“横行”的陆老兵。看见老兵17，陆老兵的脚稍稍犹豫了一下，打了报告就要拔腿。
　　“陆亮亮！”
　　“有！”
　　老兵17往前跨了两步又倒退回来，眼神落在了陆老兵小平头正中那两根很扎眼的长头发上。“怎么回事？注意军容风纪。”说着，老兵17努了一下下巴“把你那一撮头发消灭了。”
　　陆老兵一顿。
　　赵晓为他们紧张起来。
　　有的时候紧张并非是因为语言或者肢体语言的潜在冲突。很多时候，沉默，哪怕是一秒钟的超出正常规律范围的沉默，都会霎时让原本很柔软的空气，一下子凝成了一枚冰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冷飕飕，紧巴巴的。
　　陆老兵习惯性的用下嘴唇往上嘴唇一兜，“噗”狠狠地吹了吹那两根头发。紧接着，没前兆地垮下左肩膀，刚才还是平平的肩膀立刻下滑30度。
　　“连长，我在老连队就这发型。”说着，右手捋了捋前额那两根长头发。
　　“你现在，在三连。”
　　“这是我个性。政委说了要爱护战士的个性发展。我一直这发型。”陆老兵眯起眼睛。垮下的左肩膀被继续垮下的右肩膀代替，30度角换了个方向。
　　老兵17忽然笑了：“挺有政策水平。”然后放下笑，很严肃地但语调像端平的一碗水：“剃了。”
　　陆老兵这会找到一条直线端平了双肩：“抱歉连长——不剃！”
　　“好。”老兵17直起了脖子，一歪头：“来人。”几个兵围上来，“把他给我绑了。”
　　陆老兵一时没醒过闷来，什么意思啊什么意思。
　　围过来的几个兵乍着两只手立在陆老兵身边，表情很是莫名其妙。
　　“愣着干什么，去找背包绳把他给我绑结实了，抬着扔回特务连。”
　　几个兵这才按手找绳子。
　　赵晓为憋着想笑又不敢咧嘴。
　　陆老兵的脸“呼”的一下，变块红布，同时眼前伴着金星冒出俩字：土匪！
　　“土匪习气。是吧？”老兵17稍稍低下头看着陆老兵的眼睛说。
　　陆老兵昂着头，咬了咬牙，没吭声。
　　老兵17扭头对绷着脸的赵晓为说：“没开玩笑。本着爱护个性发展的原则，但是我们有内务条例。中士陆亮亮同志哪来扔哪去。除非，他自己把那两撮拿下。”然后对着老徐：“交给你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个兵齐刷刷地又扭过头眨巴眨巴眼睛看老徐。
　　“看我干嘛看我干嘛”，老徐咧了咧嘴，“扔什么特务连，直接扔回他班里。晚点名之前干掉那一撮毛。你以为你是女解放军叔叔啊……”兵们忍不住“咯咯”地笑开了。陆老兵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顺势下“台阶”，回班里剪了头发。

　　下午，全连开了一次由班长以上干部参加的讨论会。这也是老兵17到三连以来开的第一次大会。凡是没有去教导队轮训的班排长都参加了。
　　赵晓为做记录。
　　老徐则有点犯蔫儿。
　　赵晓为简单地念了对炊事班的检查情况后，老兵17发话了。他说：“今天重点检查炊事班内务，我想大家都知道了。结果呢，还是不合格。”
　　说到这，炊事班长低下了头，等着挨批。
　　老兵17接着说：“我没有直接批评炊事班长和其他战士。在这里，我要批评徐战书同志。”炊事班长和其他人都吃惊地将目光挪向了老徐。
　　老徐嘟噜着大脸，撅起嘴，表情极拧巴。
　　“副连长直接抓炊事班，战士们的内务问题落实不了不是他们的问题，是你的问题。我反对说炊事班可以不按战斗班训练的观点，都是从新训过来的，都是背过条例的，哪个也不是软骨头。是能力的问题吗？关键是态度。”
　　老兵17发言后，大家开始讨论，老徐也发了言，大意是工作方法粗暴简单云云。到了炊事班长这里，他停了一下，看着老兵17，老兵17对他点点头，他这才慢吞吞地对着大家说：“我们……其实……我们不清楚标准，什么样的内务才算是最高的标准。咱连也没见过啥最高……标准……”那潜意思是，怎么才算合格呢？兵们面面相觑。
　　片刻，老兵17用笔敲了一下桌子，说：“嗯，咱连以前是散惯了没标准。这样吧，咱们今天的议题就是‘内务到底有什么标准，什么是高标准’，哪个班能够把自己的内务当作内务标准来给全连做示范。”
　　老兵17话音一落，班长们开始七嘴八舌。被子帽子床铺洗漱个人用具，等等，还真说了不少。不一会，就有几个战斗班的班长纷纷举手，要求把自己的班当作“示范”。老兵17笑了笑，说：“看来大家都想让自己的班做榜样。挺好！咱就做个竞赛，明天各班把内务按照要求整好，咱就选一个三连的高标准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各班早早地报告完毕。老兵17和老徐开始按照排，一个班一个班的检查，赵晓为跟着仔细地做记录，以便大家最后评比出标准班。每推开一个班的门，都会让副连长老徐咂舌——兵还是那些兵，铺还是那张铺，可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是这些兵能干出的事呢？哪里还能找出“馒头”和“花卷”的影子呢，全是“豆腐块”嘛。
　　战斗班的内务特漂亮，老兵17心里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炊事班呢，也有了变化。
　　赵晓为充当小间谍，套了战斗班的招数偷偷告诉了炊事班长。又把自己总结的N条与战斗班的经验汇总之后，整出了自己的一套内务标准。这不，老兵17和老徐一进门，炊事班长就抿着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果然，老兵17和老徐检查一溜够，临出门时，绷着脸对着炊事班长说：“嗯，有进步。相当的不错。”然后一扭头，冲老徐一乐。老徐连续几天都绷着的脸上，也开出了一朵花。
　　评比结果时，班长们争得面红耳赤的，这个说我们班的是高标准，那个说我们班是因地适用有特色。赵晓为的脑袋像拨浪鼓，最后不得不放弃记录，抱怨着：“各位老大都别吵吵了，又成菜市场了。对条例、按记录和比分嘛，算总分呗，有什么不服气的。”
　　最后，三排一班的内务成了此次评比的第一名，也是三连第一个“内务标准”班。各班轮流参观三排一班的内务，一班长这叫一个牛呀，样儿大了去了。他一个劲儿地拍陆老兵肩膀——要不是兄弟你把那一撮毛拿下，还真成了问题。
　　炊事班也不软，竟然拿了个第三。“不软不软，全连第三！”炊事班高兴地在厨房一边嚷嚷，一边敲锅敲板一番，直到把老徐从屋里敲出了来，吼了两声为止。
　　当晚，三连召开了班以上干部的总结会，会上，老兵17郑重地说：“我给大家交个底，从九连刚来咱三连时，看到种种现象，我挺失望的。但是，看到这几天咱们三连的变化，我觉得咱三连的兵有能力，不比任何连队差。内务都能在短时间内有高标准，其他训练课目也一样会有高标准。我相信我们是优秀的连队，也能够争第一！有实力争第一！以后，除了炊事班要跟着战斗班一起训练外，全连的干部也要跟着战斗班一起训练。三连的体能训练一定要在全营、全团拔尖。俗话说，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是骡子是马，咱训练场上见！”

　　快乐不快乐——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