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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清波引(一) ...

  •   烽烟四处,君可知,我命谁主。病梅独开,雏雁落雁伍。人说少年事,只道花儿开了。谁知春雨急骤,摇落红,无人护。愿做寒梅。留冬日,伴了孤苦。故乡故事。念起难提起。愿菊愁梅怨,融于雪花冰泥。收拾残局弃子,一一去数。
      ——章忆白

      建文四年元月。
      在晋西永宁有一处连绵百里的山脉,其名骨脊山者,以泰山在左,华山在右,常山为靠,蒿山为抱,衡山为朝,此山是隆居中,依然天地之脊骨焉,说的便是这吕梁山。
      这一日正值大寒,山脚下的雪虽只有薄纸般一层,到了半山的御剑山庄却已有三寸了。未时刚过,一顶朱鸢红锦的四抬暖轿行入正门,右转过汾水桥直奔庄主读书的仪风阁。
      棉盖微起,露出一张俊美少年的脸,粉捏玉塑般的肌肤,颌下偏左有一颗很小的痣,活像画师惊于这天人的容颜,顿笔时滴落的朱砂。冷风一卷,寒意打轿门钻过来,那少年刚要垂下帘子,却见不远处院里白茫茫的萧瑟中跪着一个单薄的身影,头发蓬乱不堪却倔强的昂着头。
      轿停了,一青衣中年男子携少年下了轿子,抖落身上的积雪,正了正衣领腰纽,便步入正堂。庄主贺锦梁早就起身在门口相迎。
      “锦梁兄,别来无恙啊!”青衣男子笑而拱手。
      “哈哈哈,熙宏兄,你这次是抢老婆还是逃债啊?”
      青衣男子眉峰微拧,转而也大笑,“巧了,这次都不是,我是受朋友所托,送个孩子来给你祸害的。浩然,来,拜见一下你未来的师傅。”
      冷浩然这才收回专注于院中跪着一动不动的人的目光,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眼前这位江湖中号称“晴天一剑”的御剑山庄庄主贺锦梁。相貌不过三十出头,身形修长,一袭白衣,勾着墨描的松鹤,仙风道骨,眉宇间透着一股正气,让人不由得心生仰慕之情。冷浩然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道:
      “晚辈冷浩然,拜见贺庄主。”
      贺锦梁不紧不慢迈出一步,脸上浮起深深的笑意。
      “这就是冷莫和玉娘的孩子啊….恩,……果然生得一表人才”
      冷浩然被夸得一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他心目中原以为不苟言笑的天下第一剑。
      贺锦梁正色威言道:“浩然,起来吧,令尊错爱锦梁了。”
      “别的我信不过你,喝酒赌钱也绝不找你扫兴。惟独教浩然剑法,我和冷莫都觉得全天下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郑熙宏中肯的说。
      “………唔……”贺锦梁并不接郑熙宏的话,侧头看了一眼窗外,“后院那辆车上的东西都是你们的吧?人留下,随身衣物留下,其他的还劳烦熙宏兄带回去,御剑山庄不缺小少爷。”
      “噢?哈哈哈,我若照办,锦梁兄你可别后悔就是。”说罢起身就要告辞。
      贺锦梁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冷浩然只是看着郑熙宏,满脸的不舍。
      郑熙宏起身后却更走近了贺锦梁几步,轻轻的在贺的肩上拍了两下,笑着说:
      “这冷家的家酿,醉红颜。我可就替你笑纳了。”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贺锦梁已经轻盈晃过郑熙宏的身体,转过身来双手象征性的一拦,挡住了去路,微笑道:
      “熙宏兄远道而来,留下一同用晚饭可好?”那笑里多少带些圆滑,还有几分狡黠,刚才眉宇间的刚正阿直此刻却荡然无存。冷浩然活了十一年第一次离家千里,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一是贺锦梁那比他爹冷莫还好的轻功身法,二是世界上竟有人变脸之快表情之多,不止皮肉表情,连风度气质都能变得。
      不等郑熙宏答复,贺锦梁便自顾自唤进了家丁贺新、贺喜,吩咐下去准备酒菜。用过便饭郑熙宏便要回去,冷浩然依依不舍的与他道别。
      “浩然,听你贺师傅的话,好好练功,待到再过年的时候,我还来接你。”说罢笑着摸摸浩然的头,起身离开了。冷浩然站在门口,一直望着郑熙宏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才返身回屋。
      向贺锦梁奉过茶之后,冷浩然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怯生生的问道,“师傅,那外面跪着的是什么人?”
      贺锦梁脸上一副慈爱的神情,说道:“那是为师一个故人的孩子,也是来拜师学艺的。”
      “那师傅为什么要让他跪在外面?”
      “这孩子戾气太重,我锻炼他一下。”言罢,便转向贺喜道,“贺喜,去把邱公子请进来吧。”
      那人影近了,在门外整了整衣衫,抖掉积雪,徐步走进正堂。冷浩然这才有机会细看这个人,此人年纪与他相仿,个子稍高一些,长相无奇,虽然眉眼也还算清秀,但和自己比起来就泯然众人了,只是那举手投足的仪态却是尽显倜傥,仅是进堂的几步,一拱手,一颔首,便透出一股高贵与不羁,凡人却有千姿。冷浩然暗自慨叹,自己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风骨全无。
      “晚辈邱元君拜谢贺庄主。”声音也十分悦耳,清脆温转,听了让人心里一暖。
      贺锦梁只一挥手,“元君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晚点我们再叙。”随即让贺喜把他们带到了御剑山庄西厢入室弟子居住的竹园居。两人被安顿在一个屋檐下,邱元君居左,冷浩然居右,两人共用一间客室。稍作换洗整顿,再见邱元君时,他已换上了一身玄青色滚赭石金边的衣服,更显风姿绰约。再风雅之人与他放在一起也显得是故作姿态了。

      戊时刚过,二人便迎来了个客人,一身白衣,在沉墨色的夜里甚是显眼。来人正是贺锦梁的大弟子武岳阳,此人为人憨正圆润,是贺锦梁十分倚重的弟子之一。简单的介绍寒暄之后,武岳阳和善的说道,
      “这御剑山庄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二位师弟初来乍到难免人生路不熟,平时莫乱走动,小心迷了路。”
      看着真挚点头的冷浩然,邱元君心里冷笑了一声,以后和这样一个单纯愚钝的家伙在一起,真是轻松了。这山庄再大,却能大到哪里去,明明被人威胁了,还当贴心话听了下去。
      “庄里不比僧宇道观,规矩不多,只有三条,第一,入夜之后东西厢和后院之间不可随便走动,有事进出山庄需要手牌和执事签,这是你们的手牌,执事签用得到的时候自会给你们的。”抿了一口茶水,武岳阳接着说,
      “第二,同门之间不可动武,若有争执动起手来,各罚劈柴打水,受伤流血,则丢入思悔林三天。思悔林是山庄后的一片密林,可有些玄机,不过二位师弟还是不要有机会知道的好”
      “至于这第三嘛,呃……师傅说,三人行酒,必有锦梁。师傅好美酒,有机会尽尽孝心,也是不错的。”听到这第三条,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御剑山庄的规矩,真是不羁啊。武岳阳略作停顿,又说道:
      “庄里每年正月十五有一场比武,是众弟子之间的切磋较量,你们来得巧,不几天就是你们初露头角的时候。”武岳阳顿了顿,又说,“对了,邱师弟,师傅要见见你,你跟我来吧。”

      话说江湖上有两大兵器世家,一个是山西御剑山庄,另一个是河南洛阳邱家。邱家五代设计制造兵器,通谙机关巧璜,但是邱家有一个规矩,天下神器无一不做,只是不做剑,不止不做剑,听说连剑都不可在家中出现。现任邱家大当家邱毅有三样得意之作:一是铁骨寒冰锁,传说其制铁的矿石藏于雪山百年,乃是极寒之物,可吸人内力,若被这寒冰锁扣上,不消两个时辰便会内力尽失而且不留外伤。若是外伤,哪怕筋断骨折,武功全失,送到恨阎罗,神医欧阳镜明那里,许是还救得回,但是被寒冰锁所伤,却断难再医了。
      另一样,唤做折金修罗刀,刀身轻巧,刀刃锋利轻薄,而这把本就已经薄如蝉翼的奇刀,在关键时刻还可以从刀柄处分开变成双刀,而刀柄还可扣在一起,变成双头刀。第三样是邱毅才设计出来的锁魂针,江湖上只听闻是难得的奇绝暗器,却并未被人亲见过。
      这邱家几世显赫,却在半月前不幸惨遭灭门,江湖上各路人士都不知是何人所为,有说是寻仇,有说是为抢夺邱家兵器,不过凶手也算盗亦有道,只杀光了府内邱姓的人,侍从仆役都一一放过。唯独邱毅的独子邱元君,不知如何侥幸逃脱了灭门,来到御剑山庄拜贺锦梁为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清波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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