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December_blue

1、01

　　莫言走进教室时，几十双眼睛一齐扫过来，他有些心虚地缩起肩，默默走到最后一排找个空位坐下。

　　陈老师跟着走进教室，向大家介绍新的插班生：“这位是莫言，从市外学校转来的新学生。大家鼓掌欢迎一下新同学。”

　　教室里稀稀落落响起几片掌声。

　　陈老师翻开讲义，推了推眼镜，高声说道：“现在开始上课，今天上第七单元。”

　　教室里又响起悉悉索索翻书的声音。

　　莫言也翻开书，却不认得那些汉字般，支着头发呆。

　　新的环境并不排斥，却也不见得接受他，莫言的心里乱糟糟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空荡荡的难受。

　　下课铃声响起，第一堂课已经下课了。教室里的学生四散开来，女生们聚在一起谈笑，男生也勾肩搭背互相吹牛，吵闹的坏境似乎没有打动莫言，他仍在发呆。

　　就这么呆着呆着，一早上就飞似的过去了，直到早晨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声也响起，莫言才忽然惊醒般抬起头，空洞的脸上忽然绽出朵笑容，昙花一现却无比绚烂。一些正收拾课本准备回家的女生不小心瞄到，竟然红了脸。

　　回家的路上几个女生有了新话题：“喂，你刚才看到没，那个新来的，笑起来还满帅呢！”

　　“真的？我没看到……”

　　“我看到了，真的还满帅的，他刚进教室的时候那张苦瓜脸，我还以为他死了爹妈呢！”

　　“你怎么这样说别人，他那叫酷。”

　　“这么快就帮他说话，你看上他了？怕是你连他叫什么都不记得吧！”

　　“你才看上他呢！我觉得他挺奇怪的，一个人在那儿笑，脑子没病吧？”

　　“少掩饰了，我刚才看见你脸红了。”

　　“讨厌！”

　　初中女生的闲聊无非那小子真帅，内容没营养，却是大部分八卦的集中地，就因为那摧枯拉朽的一笑，很快莫言成了初二一班的新话题，风头直逼一班原有的风云人物。

　　再说这一班原有的风云人物颜文清，其实也是个刚来了不久的官二代，外号“天才颜如玉”，与莫言不一样的是他不是插班，而是跳级初二，也正是他被冠名“天才”的原因。

　　颜文清生就一副美人胚子，五官漂亮，脑子也灵光，年龄比一般人小，从不正经看书却一样考试第一，妒煞班内不少苦读书的好学生，却又不敢多抱怨，因为人家老爸是比李刚还牛的人物，怕得罪了第二天就被诛九族，总之，所谓天妒人怨指的就是颜文清这种人。

　　虽然颜文清集所有优越于一身，好在性格不怎么张扬，虽然也喜欢拿鼻子看人，倒没有时刻炫耀他的家底。莫言知道他居然能与这个牛叉的少爷并列第一，又是咧嘴一笑，这时已经有女同学围上来，七嘴八舌向他搭话。

　　“喂莫言，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莫言，你家是干嘛的？不会跟颜文清一样也有个官老爸吧？”

　　“莫言，你家住哪？”

　　“莫言，下课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所谓帅哥福利多，莫言的课桌一下课便成了菜市口，日子一久也惹得一些男生侧目，但这时的莫言早已一扫刚入班级时的阴郁，恢复成往日笑容和煦的阳光少年，由于他温和的个性，已经赢得不少女生好感，再加上他仗义的性格，群架打了几场，也得到一些男生的认可，期末时莫言就已经慢慢融入了这个班级。

　　在传统观念里，一个会打架的学生就是个坏学生，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莫言没有颜文清那开了外挂般的能耐，期末考试果然一塌糊涂。成绩单发下来，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骂得狗血淋头。

　　陈老师不停扶他那副黑框眼镜，机关枪一样表达他的恨铁不成钢：“莫言啊莫言，你说你，好好的脑子不用打什么架，啊？用来学习不是很好吗，啊？你说你这种成绩，全部都刚刚及格！你说你，对得起你的家长吗，啊？”

　　训导像盆水从头淋到脚，莫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我不会对不起我家长，只有他们对不起我。”末了，莫言只吐出这么一句话，气得陈老师就要动手打人。

　　颜嘉正好进来送批好的卷子，连忙拦下来。

　　“老师，别打人啊。”颜嘉不动声色地挡住莫言，“有话好好说嘛。”

　　陈老师一看学习委员来了，火再大也硬是压下一半，只好挥挥手让莫言出去。“明天叫你家长来见我！”

　　莫言木然回头，回答：“我没有家长，你有话就跟我讲。”

　　陈老师一听，鼻子眼睛扭到一块，作势又要发飙。

　　颜嘉忽然说道：“陈老师，卷子我改好了，什么时候写学生手册？”

　　陈老师一愣，莫言已经走出了办公室。陈老师看着莫言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他真没想到，他看好的莫言却是孺子不可教也。

　　莫言回到教室，一群狐朋狗友已经聚在那里等着安慰上了刑场的难兄难弟，见莫言没事儿人似的走进来，就知道他们的哥们逃过一劫，开始左一言右一语讨论放学去哪里玩。

　　莫言提议去打街机，一群男生拎起没多少重量的书包，笑着闹着一起拥着走向游戏机室。

　　这一天莫言在游戏机室待到很晚，他打光了身上所有的硬币，却徘徊在这块烟熏酒燎的地皮不肯回家。天色暗下来，学校的哥们一个个离去，游戏机室里的人也渐渐散去，莫言就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盯着街机不断闪烁的屏幕发呆。

　　离关门还有些时候，这时走进来个人，看见莫言不由一呆，很快就走开了。然而莫言却注意到了那个人，他一看，竟然是颜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