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王》颜靖澜

5、chapter5

　　三日后，城北桃花林。
　　情报无误，王家洛果然陪同楚碧秋来到了桃花林，身边却是徐子良---原来王家洛已经对徐子良如此信任，以至于这么私人的场合依然带着这个师爷。
　　当王家洛进入既定的包围圈，墨龙如游龙般掠起，谢凌霄的剑中没有曾经的的清影万千，只有孤注一掷的狠绝。多少的愤怒和隐忍，终于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一剑如雷霆万钧般袭向王家洛的心口。没有退路，谢凌霄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他已经忽略了王家洛身边的卫士会给他造成的伤害，唯一让他稍微停留的，是问那个家洛身边的那个倩影。
　　“碧秋。。。”他心中默念，碧秋也看到他了，四目相对，碧秋的眼中有惊讶---这是在意料之中的，竟然还有一丝---哀怨？
　　剑刺破了肌肤，可是仅仅只是刺破了肌肤而已，随后便颓然落下。“啊！”谢凌霄大惊，在最后关头，竟然是徐子良拔剑砍断了他的右手！剧烈的疼痛让谢凌霄在地上打滚，碧秋看到飞落在一边的谢凌霄的右手手掌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有刺客！”王家洛大惊之下大叫起来，徐子良应声上前，闪电般挥剑挑断了谢凌霄的脚筋。“啊！”谢凌霄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卫士随即跟上，刀剑齐刷刷地指向谢凌霄。碧秋再也忍不住了，她哭喊着冲向倒在血泊中的人，“谢公子！”她大叫着，却被徐子良一把推倒在地。徐子良回到王家洛面前，拱手道：“刺客已伏法，大人受惊了。”王家洛拍了拍胸脯，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你，我不知道要死几次。”徐子良笑了笑，道：“大人过奖了。”王家洛笑眯眯地摸了摸徐子良低下的头：“说吧，要什么赏赐？”
　　“什么赏赐大人都能给吗？”徐子良瞬间抬起头，双目亮如妖星，王家洛被吓了一跳：“这个。。。自然。。。”
　　“那么。。。卑职想要大人的命，可以吗？”还没等王家洛反应过来，那柄砍断了徐子良右手又挑断了他脚筋---甚至还带着血的剑瞬间洞穿了王家洛的喉咙，甚至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剩下的卫士来不及反应，竟然被徐子良全体击倒在地。
　　这一下兔起鹘落，除了徐子良外，竟然没有一个站着的人。碧秋被吓呆了，木然地任由鲜血溅了她一脸，那鲜血没有给她带来恐惧，相反的，在这漫天桃花的映照下，竟然显得如此妖艳的不可方物，就连徐子良也不由地看呆住了。
　　“。。。”谢凌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终于惊醒了碧秋，她也不站起来，直接向谢凌霄爬去。她把谢凌霄仅有的左手握在手中，贴在脸侧。谢凌霄此刻已经无法动弹，全身软的像一团棉花。血已经流失的太多，碧秋明白，已经没有希望了。
　　这次她却没有哭，她就这么抱着谢凌霄，直到他慢慢停止了呻吟，慢慢地变冷。
　　“那团纸，他没有看到。”徐子良背着他们，低声道。碧秋漠然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半路劫了春桃，所以就算他看到，也于事无补。”徐子良已经懒得去计较她是如何得知，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了。
　　自从五年前，眼睁睁地看着一家人死去，他就开始为今天而谋划。徐家的血终于让他警醒，他发誓不能像原来那样碌碌无为，无论是王家洛，还是谢凌霄，都已经成为了他走向自己目标的垫脚石。至于什么为国锄奸，什么报复，什么合作，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堆冠冕堂皇的借口。
　　他的隐忍，没人懂，所以他的成功，也不允许别人分享，所以他才会定下这条计中计。
　　“我知道你过的不容易。”出乎意料般的，碧秋格外的平静，平静的让内心已经无比激动的徐子良暗自心惊。他回过头，握剑的手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道。最后关头，只要这个女子有任何异动，他便会马上格杀她与剑下。
　　“但是，徐师爷，你真的觉得你已经赢了么？”碧秋嘲弄般地卷起嘴角，徐子良听到这话大惊，他知道碧秋的性格，来自楚家的女子不会这么好对付，自己难道在哪里还是忽视了？来不及等他多想，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绞痛。“这是。。。？”徐子良疼地弃剑，跌倒在地，他想扑向不远处那个倩影，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分毫。
　　“徐师爷，我知道你足智多谋，不过你能想一想，我既然知道了纸条被你掉包了，我还会照原计划实施么？”碧秋来到徐子良面前，顿下身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他，惨然一笑：“你有你的计中计，我当然也会采取一点措施了。别忘了，医者杀起人来，可比救人容易的多。”
　　“不错，你每日喝的茶中，有我加的微量断肠散，此刻，我想，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吧？”
　　“徐师爷，你还是好好想想，到了‘那个世界’，该怎么跟王家洛交代吧。”
　　神智已经慢慢模糊，想来是毒已经开始入脑了，不过片刻，自己便会被这疯狂的毒腐蚀殆尽。
　　真是可笑啊，自己苦心经营的一个局。他慢慢闭上双眼，残存的意识听到碧秋的歌声渐行渐远。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晚风徐起，落英漫天。徐子良用最后一丝意识笑了笑。他闭不上双眼，多少隐忍，多少不甘，此刻仿佛都随着漫天桃花随风而逝。
　　世间种种，终将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