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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找场子 ...

  •   “如此说来,展某如今……”
      展昭两眼茫然直愣愣瞪着灰蒙蒙的天空,干涩无力的话语一字字艰难吐出,好似浮云般飘渺,“……正在阁下的……身体里养伤?”
      相十三的一指,让本就虚弱又陡然承受了巨大威势压迫,已经出现魂飞魄散迹象的展昭,渐渐缓过劲儿来。
      可这茬儿无妄之灾,却使得相十三东奔西走、日晒雨淋辛苦大半个月才换来的成果,眨眼间灰飞烟灭。
      原本开始凝实的魂魄,转瞬又回到了重伤之初。
      如幻影般时隐时现的身体,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会消散于天地之间。

      无意识地嗫嚅着双唇,脑袋止不住地晕眩昏沉,“展某……”
      经过相十三三言两语的简短解释,展昭大概明白了自己现今的处境,他费力眨了眨视野有些发黑的眼睛,叹息地呢喃着,“……原来死了啊……”
      只是明白是一码事,接受又是另一码事,“既然已经身死,为何展某还能知冷暖觉疼痛……”
      除开无法动弹,五感知觉明明同往常无二,怎么会是……死了?
      才踏入江湖,尚未闯出个名堂来,甚至都未曾与人结怨,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种……这种无稽之事,谁能听在耳里没有半分疑惑,随随便便就能接受的?

      没有人。
      明明跟活着时无什差别,会头疼会眼晕,能说话能听声,谁会相信自己死了。
      所以展昭问了,他真的希望身边这个白发男子能告诉自己,刚才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诡异的梦罢了。
      然,回应他的,只一片静谧……雪降得更大了,寒气也愈甚。
      展昭沉默着,他在等待着一个不愿相信,却极可能是事实的答案,相十三也沉默着,他想着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寂井浮廊里,那个孤独安静的剑者。
      无声地凝望着片片鹅毛大雪,也不管几乎被埋成了雪人的展昭是否受得住这冰寒。
      半晌,相十三才微启薄唇,清清淡淡地说道,“你死了。”

      三个字,干脆利落。
      利落得完全不顾及一下身旁那个被牵连受累,无辜离了人世的受害者的心情。
      ‘死’字入耳,黑色的瞳孔猛然收缩,透明的魂魄立时便像融冰入水般,淡化得几乎捕捉不到形体的痕迹。
      相十三微微皱起了眉,他一直以为情关未过与他是无碍的,可显然,心绪不宁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甚至开始迁怒于人,险些害得任务对象魂飞魄散……这实在是不太好。
      所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人之五感,本系于魂魄,何况此处乃魂魄藏行之识海……”
      半侧过身,相十三挥袖拂去展昭体表的落雪,渡了些先天灵气过去,他抿了抿唇,缓缓吐出清冷的声音解释道,“汝现今为离体之魂,养好后自可还魂……汝,无需多心。”
      看着又重新凝实的魄体,相十三不再言语,起身飘然离去。
      于是转瞬间,雪花消散于无形,大地回暖艳阳高照,属于展昭的小识海复归绿意盎然。
      相十三头也不回,带走了刺骨寒风漫天雪花,他走的洒脱至极,一点儿也不担心展昭能否接受得了这种怪力乱神的诡秘事情。
      如果连生死之间的小小门槛也迈不过,那日后,就算手握利器行走江湖,又凭何闯下显赫的名头——相十三这么想着,他走的心安理得。

      这瞧上去,似乎是相十三对展昭信心十足。
      可惜,‘瞧上去’终归只是‘瞧上去’,内里的真相,与‘瞧上去’实是有着天渊之别。
      抛开那空口白话的‘信心’,对相十三而言,即便他半点儿也不相信展昭能够顺利跨过这关,他也绝不会去劝解安慰。
      出言解释已经是破例,相十三他……不喜多言。
      按照修疗署署长大人的话来说,相十三这小子,整个儿一煮饺子的茶壶——有货他也不愿倒出来——如果能用一个字应答,这小子就决计不说第二个字!臭小子,一锤也打不出个屁来,就是彻头彻尾的闷葫芦一个!

      相十三不愿与人交流,署长大人对此说也说了,训也训了,可无论如何也拗不过来。
      把十三当儿子看待的署长大人很揪心,他认为十三之所以沉默寡言,与他将年幼的十三带入地府当差一事,有着莫大的关系——要知道在相十三之前,地府里可从未招揽过,像十三那样还没长开的肉滚滚娃娃兵。
      这就直接导致了一个结果——地府,没有能够和十三作伴的同龄人,十三他……无可奈何地失去了童年。
      一直愧疚着的署长大人,开始想方设法弥补这个过失,恰当时,与十三同岁的殢无伤,遭遇了破命亡魂之劫。
      幼失怙持的无伤,立刻就被署长大人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于是顺理成章地,无伤被选作了十三的同龄交流对象,这才牵扯出了后来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生死纠缠。

      相十三端坐在客栈房间靠窗的桌子旁,慢条斯理地饮着茶。
      那是一杯以石泉水冲泡的铁观音王,琥珀色的金黄茶汤在阳光映照下,显得晶莹剔透,伴随缭缭雾气升起的馥郁香气,嗅上去令人心旷神怡,浅斟细啜饮上一小口,醇厚甘鲜的滋味让齿颊留香。
      老实说,相十三于饮食一道并不在行,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不属凡人之列的他,对口腹之慾其实不大上心。
      至于现在的吃穿用度,那都是严几一早安排好的——既然有人费心,十三也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虽说在人间行走的十三,也是要吃饭喝水的,但他不在乎吃到嘴里的,究竟是珍馐百味还是粗茶淡饭,他只为填饱肚子。
      于是一日三餐,就纯粹是在敷衍了事了。

      可即便是应付差事,在用饭的时候,相十三也不愿意被人打扰。
      纷沓杂乱的脚步在门外驻足,领头的那个人,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就是这儿!”
      相十三敛眉垂目,欣赏着杯中那艳如骄阳的金色茶汤,即使下一刻房间紧闭的木门被人一脚踹了开,也没能让他转移分毫的注意力。
      踹门的家伙,相十三是认识的,毕竟就在昨天之前,他还和这个家伙打过交道,而且,相处还算是愉快……
      来人大步跨进房里,横眉怒目抬手指着相十三,咬牙切齿恨恨骂道,“你小子狗胆倒是大!”
      显而易见,所谓的‘相处愉快’,不过是相十三单方面的认为——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壮汉,杀气腾腾闯进别人的房间,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友善之举。

      对相十三如此无礼的,正是前日那个连同伴尸身都不敢收殓,只顾仓惶遁走的护院——严几。
      不过今天,他倒是在相十三面前大摇大摆全无顾忌,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味道,“盗我公子玉佩,杀我府中兄弟,居然还敢大大咧咧坐在这里喝茶?”
      相十三神色不变,头也未抬,竟是对来人视如无物,全然不予理会。
      严几的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前日他独身回府,已然在府中大失了威信,现在又被当众落了面子,此事日后势必成为旁人口中的笑柄,这叫他如何不去痛恨毁败他名声,却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罪魁祸首相十三。
      当下,他也不再多言,只恨声一挥手,“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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