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策（陆小凤同人）》拾

28、使性子

　　沉默了片刻，叶孤城才又开口问道，“展兄，意欲何时动手？”
　　相十三果断答道，“见到叶孤鸿，吾便会出手。”
　　“如此说来，展兄是要来我白云城？”叶孤城忽笑了起来，“若展兄来访，叶某自当一尽地主之谊！不过……”
　　叶孤城顿了一顿，一脸正色道，“此番，也算一场较量，既是较量，总要公平些。”
　　相十三稍稍回忆约定内容，“吾以为，并无不公之处。”
　　叶孤城却是一摇头，明言指出，“若是在白云城内，叶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与展兄，岂非极为不利？”

　　相十三眨了眨眼，“城主，可是愿将叶孤鸿……送到吾面前？”
　　叶孤城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盯着相十三，他静了一静，淡淡说道，“展兄，可是想与叶某……相杀？”
　　相十三顿时沉默了，他愤愤地眯起眼，喉间只半吞半吐地轻嗯了声，便扭头闷闷不语了。
　　叶孤城见状，不禁轻声笑了起来，他屈指轻轻扣了扣矮几，“不如，就以三个月为限，在此期间，孤鸿会随叶某出行。而展兄，大可伺机行动。”
　　相十三握了握手中剑柄，微一点头道，“如此，吾应了。”
　　叶孤城终于满意，“甚好，届时，叶某静候展兄大驾。”

　　相十三取回了自己的骡车，日夜兼程赶往山西。
　　当他到达陆小凤居住的客栈时，正瞧见上官雪儿一脸可怜巴巴地走了出来。
　　她身后，正跟着一个面目狰狞丑陋的男子。
　　夜月当空，僻静街头，一个满脸委屈的小姑娘，一条恶形恶状的大汉……
　　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总有些人会忍不住要浮想联翩——这小姑娘，该不会是被恶人强抢去的吧？
　　若有热血上头的人瞧见，说不定就会冲过去，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

　　就算真发生这种事，出手的人也一定不会是相十三。
　　因为相十三现在，根本就不想看见上官雪儿。
　　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喜欢撒谎的小姑娘，完全就是个麻烦精。
　　可惜，就算相十三不愿理会，他也无法阻止别人找上门。
　　那辆小房子似的骡车，就停在客栈大门旁，暖暖的晕黄灯光从窗口里透出，在这暗夜之中，分外抢眼。
　　“展昭！”上官雪儿满眼的惊喜，提起裙子就朝骡车跑了去，“你也来了啊！我带你去找陆小凤！”

　　男子两步上前，大手一伸便拦住了上官雪儿，“快上车吧，好好地睡一觉，就到家了。”
　　“我不要跟你走！”上官雪儿惊慌无比地大叫起来，“展昭！救救我！我不要回去！我要和你一起！”
　　然而，任小姑娘叫得凄惨，车内，却只一片沉默相答。
　　上官雪儿的声音，忽变得伤心欲绝，“展昭！你当真是见死不救么？”
　　街上，腾地安静了下来，车内终于传出了淡淡的声音，“……你不会死。”
　　说话间，相十三径直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客栈。

　　相十三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客栈里众人就听见门外响起了阵嚎啕大哭。
　　小姑娘是边哭边骂，“展昭！你这个混蛋！”
　　陆小凤一脸古怪的神情，“我说展兄，这对待姑娘家，可不能太苛刻了……”
　　他连连摇着头叹息，“听听，啧啧……哭得都缓不过气儿了……还是去劝劝吧！”
　　“随她去。”相十三冷冷说道，“哭得走，不哭也得走，吾不会留她，你愿留？”
　　陆小凤立刻就闭了嘴，他忙不迭转过头去，开始摸自己嘴唇上刚长出来的胡茬子。

　　“敬备菲酌，为君洗尘，务请光临。”
　　珠光宝气阁的霍天青霍总管，使人送来了请帖，相十三也在受邀之列。
　　主人加客人一共五个，都围坐在亮如白昼的水阁里。
　　水阁，建在一碧如洗的荷塘中央，阁外九回栏桥，阁内四壁悬珠，碧色与绯红交织，烛光与珠光辉映，整座阁子端得是奢华无比。
　　人已齐，可酒菜却一直没上。
　　因为珠光宝气阁的大老板忽然起了兴致，他一定要来凑凑热闹见见客人——所以现在，来人，都在等他。

　　相十三没去赴宴，他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
　　而眼下，他独自一人坐在客栈后院的天井里，敛眉垂目，好似入了定的老僧。
　　夜空，正钩着弯上弦月，然月色朦胧，也只能稍稍驱散些这方天井之中，那墨也似的浓重黑暗。
　　苍白的月光，艰难地穿透昏黑洒进天井，显得如此的卑微，又如此的惨淡……
　　坐在这样晦暗的天井里，相十三不由忆起了往昔。
　　他想起自己曾久居百年的安身之地，想起了那远在另一个世界，如今已遥不可及的……渎生暗地。

　　从子时到子时，整整一天，陆小凤出出进进，一直奔波个不停。
　　他甚至连饭都没好好吃上一顿，于是看到天井里一脸安然的相十三，他是真眼红了。
　　正打算去泡个澡的陆小凤，当即脚下一转，大大咧咧走进了天井，“我说展兄……”
　　他突然愣了一愣，已经到嘴边儿的那句调侃，就这么不由自主地给吞了回去。
　　因为陆小凤，他看到了一地的冰渣儿。
　　这种季节，天上当然不可能落冰雹，但在大半个时辰前，老天爷，却是一直下着暴雨的……

　　陆小凤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就没去避避雨么？”
　　他摸了摸相十三衣衫，觉得还算干燥，才开口继续说道，“在潇汀院的时候，你就开始不对劲了，如果有什么事难办的话，你说出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总好过你一个人在这儿胡思乱想……”
　　“不需要，吾自己解决。”相十三略显沙哑的声音，清冷而疏离，“有些事，你不该管，若定要插手，必惹祸上身。”
　　陆小凤忍不住仰天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又来了……”
　　相十三如今的这幅模样，让他觉得时间好像回转到了巨阙丢失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相十三眼里透出的，就是这样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接下来，无论陆小凤说些什么，相十三也不肯再出声。
　　他甚至连眼睛也不愿睁开，只将陆小凤的话，统统当做了耳旁风。
　　面对这样的相十三，陆小凤也终究是无可奈何了。
　　最终，他大力拍了拍相十三的肩膀，叹道，“无论怎样，我们是朋友。”
　　陆小凤一步三摇头，抱着衣服去了厨房。
　　他去厨房，是为了洗澡，因为他觉得厨房里够暖和，水也够充足，所以，他喜欢在厨房洗澡。

　　月光下，四位姑娘走进了内院。
　　那是四个既年轻又漂亮，身姿美风姿更美的美丽姑娘。
　　她们微笑着踏入天井，一路前行之目的地所在，赫然便是——陆小凤洗澡的厨房。
　　客栈的天井，其实并不算太空阔，因此几个姑娘一眼就瞧见了正手扶腰间长剑，挺直着脊背孤坐于月下的相十三。
　　他随随便便地坐在那儿，呼吸吞吐与普通人并无差异，可他周身那凛然孤绝的气息，却深沉得令人无法忽视。
　　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相十三几眼，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他，继续朝着厨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