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策（陆小凤同人）》拾

26、见城主

　　相十三端着杯茶，默然坐在一旁。
　　陆小凤和花满楼两人，正讨论着该如何说服西门吹雪出手相助。
　　然思来想去，却总拿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
　　陆小凤的眼神，开始扫向了相十三，“同为当世绝顶剑客，展兄你可有什么办法……能找出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相十三敛眉垂目低语，他缓缓摇了摇头，“吾不知……不过，吾以为，此行，你或许是见不到他的。”
　　“哦？”陆小凤甚为诧异，“为什么？”

　　“陆大侠，庄主正在闭关，三月之内不见客。”
　　陆小凤一阵恍惚，他甚至连万梅山庄的大门也没进去，就扭曲着一脸笑容，迅速飞奔到那片开满杜鹃和桃花的山坡。
　　“你怎么知道的？”陆小凤以雷霆之势一把拽住了相十三，他两眼精光直冒，好似数日未曾进食的饿狼，“连这种事都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让他出手！”
　　花满楼不禁摇头失笑，这完全就没有什么必然的牵连吧？相十三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山坡上，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车帷被掀了开，一身雪衣的男子瞬息便立在了花草间。
　　陆小凤使劲儿眨了眨眼，他看了看雪衣男子，又拍了拍相十三，连连咂舌道，“如果你不否认的话，我绝对会很坚定地认为……他是你亲大哥！”

　　来人，赫然便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雪衣乌发，傲然独立，步步行来，似携风踏云。
　　相隔不足一丈，叶孤城与相十三默默对视，两人一样的面无表情，一样的冷若冰霜，一样的身姿如剑。
　　这样相似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脉相连的血亲兄弟。
　　可惜，他们并不是兄弟，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其实还有仇。
　　相十三，必定是要杀死叶孤城的族弟——即便那个族弟，已经算不上是叶孤城真正的族弟。

　　冷漠的面上，现出了一抹难掩的光彩，“好一柄利剑！”
　　叶孤城叹息着赞道，他的视线扫过相十三腰间，在看到那柄巨阙邪剑后，便深深望了相十三一眼，那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招手向侧，叶孤城取过侍从奉上的紫檀木精雕剑匣，踏步上前，递给相十三，“叶某此来，一为完璧归赵。”
　　‘完璧归赵’四字入耳，相十三不由眸光微闪，他双手接回剑匣，微微点头道，“多谢城主。”
　　叶孤城却缓缓摇头，“无需言谢，叶某只是希望，阁下的剑，用起来能足够顺手，如此，才可请君一战！”
　　相十三闻声望去，他动也不动看着叶孤城，看得很是专注，也看得很是仔细。

　　良久，相十三长叹了口气，他将剑匣负在背上，径自合上双眸，直言相拒，“吾，不能与城主一战。”
　　叶孤城冷峻的目光，落在相十三面上，“你不敢应战？”
　　相十三不答，却是淡淡说道，“叶城主，探求剑道需入世，城主已入世，入却不能出，城主之剑，当变。”
　　一股似有若无的剑气，渐渐自叶孤城身周弥漫开来，由淡渐浓，如驱不走吹不散的厚重雾汽，一点一点朝相十三逼去。
　　剑气中，隐隐藏着股萧杀之气，仿若随时都将……骤起袭人。
　　相十三岿然不动，淡声道，“剑者当诚，如今心诚于何？还请城主细思量。”

　　叶孤城脸色微变，他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终是散去了周身凛然剑气。
　　静了一静，叶孤城左右也是无奈，唯有满怀寂寥地憾惜一叹，“只可惜，此行，却是未能见识阁下的精妙剑法。”
　　“城主之剑法，吾仰慕已久……”相十三睁开了眼，星眸中笑意璀璨，拳拳望向叶孤城，以指作剑，邀道，“可请城主指教？”
　　深邃的黑眸不禁亮了几分，叶孤城也不多言，当即捏指成剑，腾身纵向一侧开阔的草地，“此地正好。”
　　于是幽碧草地上，沁脾花香间，青衫雪衣交互缠错，剑气凝炼激烈交锋。
　　身影闪动，从树梢到草尖，上天下地。剑气迎击，如追云逐日，你来我往。

　　招招快式式疾，直教人目不暇接。
　　指锋相接，剑气相冲，两人立身之处，青色草茎寸寸尽断，紫色花瓣片片皆飞……
　　最终收指站定，剑者相视而笑，同声赞了句，“好剑。”
　　“西门！”陆小凤惊喜的呼声，立时打断了两个绝代剑者的对视，“你总算是出来了！”
　　西门吹雪微微点头，却是径直走向了山坡草地。
　　他目光灼灼，全神注视着一青一白两名剑者，冷冷的面上，眉眼间是一缕难以掩饰的激动炽热。

　　绝世高手总是寂寞的。
　　那是一种……无敌的寂寞。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他们已是绝代的剑客，他们都在探寻剑道的巅峰。
　　这两柄孤傲的绝世利剑，他们都同样的寂寞于无敌，他们都在同样的高处不胜寒中，等待着可与一战的对手。
　　如若没有遇到相十三，他们必将在彼此剑锋交击的激烈火花中，带着献|身于剑，殉身于剑的觉悟，去追寻剑道的极致。
　　可二人，却先后与相十三相遇，先后邀相十三一战……

　　绝代剑客的会面，若不战，必会论剑。
　　这样的交锋，总要带来些不可知的影响。
　　两位寂寞剑客对于各自剑道的理解，已在悄然中改变，他们之间或仍将一战，然最终结果，必定不同。
　　或许，命运早在相十三踏入此界的那一刻，便无声无息地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叶城主。”面向雪衣剑者，西门吹雪淡然有礼地一点头，“久仰。”
　　他又转头看着青衣剑者，墨眸之中，划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细微波动，“你来了。”

　　有朋远来，西门庄主亲自相请，于是众人移步，做客万梅山庄。
　　叶孤城与相十三并肩而坐，一人饮着清水，一人品着清茶。
　　花满楼含笑坐在另一侧，陆小凤就在他身边，正极没形象地斜靠在椅子上。
　　这是陆小凤最喜欢的常青藤软椅，他歪歪倚着，手里还握着杯酒，是西门吹雪亲手酿造的酒。
　　坐在舒适的软椅上，舒坦地喝着小酒，可陆小凤却仍是一脸的不满。
　　“我就奇怪，展兄怎会知道西门你在闭关的？原来你俩早认识了！”

　　陆小凤喝一杯酒，便冲悠然品茗的相十三哀叹一声，“不厚道！真不厚道！”
　　他面上是幽怨至极，“展兄你要是早点儿告诉我，我和花兄哪至于愁成那样！”
　　相十三却缓缓一摇头，“说了亦无用，能否打动西门庄主，关键在于你自己。”
　　他又轻嗯了声，义正言辞地说道，“况且，吾说过，吾不会出手，你不问，吾便不会说。”
　　陆小凤苦笑，“你就真忍心看着我身陷困局，也绝不愿出手相助？”
　　相十三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很是认真地说道，“你不会死。”

　　陆小凤忍不住侧目问道，“不死就不管？”
　　于是他看到相十三理所当然地摇头，“死了，吾会替你收尸。”
　　这意思分明就是——死了他也不会管！陆小凤顿时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误交了损友！
　　众人闻言，亦是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道道促狭的目光，瞧得陆小凤是额角青筋直跳。
　　他揉着抽痛的太阳穴，干巴巴地笑道，“那还真是谢谢了……可以的话，再捎给我两瓶酒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