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策（陆小凤同人）》拾

16、述真相

　　陆小凤不由愣怔，他满脸木然地爬下床，脚下立感一阵冰寒。
　　低头看去，却原来连地板上都积了一层半寸有余的落雪……
　　陆小凤使劲儿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喝点酒，也好暖暖身子，这样的话，就不会因为太冷而做些奇怪诡异的梦了。
　　他记得，昨晚睡前，好像还剩下半壶酒未曾饮尽。
　　陆小凤不再多想，疾步跨到桌边拎起瓷壶，仰头就朝嘴里急灌。
　　他最终什么也没能倒出来，那半壶陈年佳酿已然在壶中……凝成了坚冰。

　　“昨夜，兄台……睡得可好？”
　　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即便满腹惊疑食不下咽，他也依然沉得住气，直耐心静候相十三用完早饭，这才开口试探道，“我睡得不大安稳，做了个怪梦……”
　　相十三不语，只专注地凝视着自己膝头。
　　他的手搁在膝上，正缓缓摩挲着一块拳头般大小的赤黑色石头。
　　那石头表面光滑如瓷，看那泛出的色泽光彩，显是常被持在手中把玩，积年累月下来，竟是磨尽了那一层棱角粗糙，好似块被精心打磨过的美玉。
　　陆小凤等了一阵，见相十三不答，只好又呐呐地加了句，“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居然梦见……就在这屋子里，下起了鹅毛大雪！”

　　相十三终于抬起头，他斜睨了陆小凤一眼，淡淡开口，“不是梦。”
　　陆小凤瞬间就僵硬了，他绷直了身体，如临大敌般地紧紧盯着相十三。
　　他知道相十三的功法并没有问题，可看到那样一幅莫名骇人的异象，他又忍不住要想——或许，那不过是相十三浑厚内力外泄而产生的奇景罢了。
　　这样的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就连陆小凤自己也无法令自己信服。
　　内力修至大成，的确可在夏日凝水成冰，但若想运转内力让室内飞霜降雪，那简直就是闻所未闻的轶事！
　　或者，若能活上个几百年，内功亦习练不辍，挥掌成霜那样的事情，大约是能够做到的。

　　可瞧相十三那副年轻俊朗的模样，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相信，他其实是个活了几百岁的，不老不死地府官差。
　　因此，陆小凤理所当然地认为：相十三内力深不可测、武功独步武林——这样的揣度，其为事实的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不过陆小凤同样也很清楚，自己所见所感绝非虚幻。
　　只事到如今，他却找不出更为合理的说法，来解释那一幕让人心底发寒的诡变。
　　陆小凤的表情开始渐渐扭曲，他实在不愿将此事……朝鬼话怪异上联想。
　　习武之人，本不信鬼神，但陆小凤却是遇到过一些奇怪非常的神秘事件，当人力不可为时，他也只能敬而远之了。

　　陆小凤发现，自己是真的倒霉了。
　　这种常人大概一辈子也碰不着的事，怎么就偏叫他跟司空摘星给撞上了……
　　武者的敏锐让陆小凤隐隐察觉，纵然相十三身周的异象并不是什么鬼怪之事，可那也绝非自己能够控制解决的。
　　思及这一点，陆小凤也就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可他面上那副心惊肉跳的骇然表情，却让相十三顿觉不悦了。
　　陆小凤刚定下了主意，打算岔开话题，就瞧见相十三微蹙双眉，凛然危坐沉声道，“那是幻……”

　　那是幻境，是以纯粹剑意筑起的剑之幻境——终末之境。
　　腾然间，陆小凤忽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幻觉啊！”
　　他利索地打断了相十三，自顾自笑道，“我就知道！这两天我一直都睡得不太好……”
　　陆小凤已经听到了他想要听的话，于是整个人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相十三挑起眉头，他自然明白，陆小凤这是在回避自己的答案，他颇有些讶异，因为陆小凤竟然破天荒地……收起了好奇心！
　　虽略有疑惑，相十三却也不甚在意，他本就不喜多言，当下便顺了陆小凤的意愿，只轻嗯了声，淡然道，“既如此，就多饮几杯罢。”

　　“我正有此意……”陆小凤连连颔首，笑逐颜开，“这店家的甘露酿清香纯正，余味爽净，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酒啊！”
　　相十三似乎很乐意给他泼冷水，“正因如此，那甘露佳酿才每日只售百壶，无法让你……开怀畅饮。”
　　陆小凤微愣，很快他就洒脱地一摆手，“这好酒，当浅斟细酌，而非牛饮买醉！况且，我就住在店中，已是近水楼台，每日能饮上一壶，足矣！”
　　眸中闪过一丝讶然，相十三竟是难得地给了陆小凤一个赞赏的眼神，“几日所见，令吾以为你好酒，不醉不休……未曾想，你倒也克己自制。”
　　相十三待人，向来不假颜色，于是他这罕见的赞扬，顿时便叫陆小凤一阵惊喜交加了。
　　陆小凤乐呵呵地搓着自己的小胡子，只嘿嘿笑道，“知足常乐！知足常乐！”

　　悔，陆小凤追悔莫及。
　　他悔在，实不该自夸那句——知足常乐。
　　相十三默默注视着身前矮几上的紫金泥小烧炉，炉中火焰燃得正旺，炉上架着只精致的紫砂茶壶，壶中的清泉水，业已沸腾。
　　相十三在为自己沏茶，对于亲手泡制一壶好茶这种事，他原也没那等闲情逸致去做。
　　耐心静候泉水滚上两滚，精心将新茶冲上三道，只为那么几缕袅袅茶香，那么一杯淡碧清茶……
　　相十三非是雅士，也不好茶之一道，因此这样细碎的繁琐事，他其实并不大喜欢。

　　上品的茶，下等的茶。
　　纵使二者色香味尽皆悬殊，与相十三而言，都不过是几口即将饮入腹中的温水罢了。
　　相十三或者会因一盏热茶而愉快舒怀，也或许会因一杯凉茶而愠怒不乐，但心情的好坏，却是同茶水优劣无关。
　　他只是，不愿任由那股从心底蹿出的寒气张狂游走，他只是，希望能有什么来暖和胸腔里已然冻僵的心。
　　所以，相十三喜欢喝热茶。
　　那雾气腾腾的茶水一饮入喉，他便能清晰地感受到，汩汩暖流沿着肠胃肺腑，自内而外涌向全身，驱散着体内那四溢的严寒。

　　茶虽暖人，却终究治标不治本，
　　凝聚着森冷寒气的凛冽剑意翻腾澎湃，相十三终于再也无法强行压下，只能任由它一点一丝地渗透出来。
　　两人住着的这间房，仿佛已被窗外那颗明艳的太阳所抛弃，冷得犹如寒冬降临。
　　故此，现如今，若想喝上一杯滚热的茶水，就不得不依靠那只腹中炭火燃得正红的小烧炉了。
　　屋里实在是太冷，冷得陆小凤连喝酒的兴致也淡了几分。
　　酒液冰凉，酌上一小口，缓缓咽下，凉意立时便顺着肠胃游走，直冻得陆小凤冷不丁打起哆嗦来。

　　酒冷不打紧。
　　因为酒，是越喝越暖。
　　待到几口酒下肚，其后窜起的轻微灼烧感，便能带着融融暖意取凉寒而代之。
　　所以，对身侧的那飕飕凉气凛凛寒风，陆小凤也就不太在意了。
　　他还有酒可以喝，还能暖和自己的身子，这就已经足够。
　　陆小凤是个挺容易满足的人，可他又怎能料得到，如今只要待在相十三身边，就连喝酒，也会难上那么几分的……

作者有话说

　　有朋友催更呐！
吾会继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