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妙记》谢连环

3、3

　　直到收拾好行李同周臣站在船上，小三犹喃喃道：“不会的，她不是那种女人……”周臣则耸耸肩，卖力地欲在甲板上挤出一个好位置。

　　最近运输繁忙，马车票很紧俏。周臣好不容易买到两张三等船票——当然由小三报销。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诗中意境虽美，两人乘坐的却是破破烂烂的三等船，周边拥挤着各路民工、苦力，心情难免有些潇洒不起来。好不容易登上扬州码头，在一家小旅馆中安置下来，周臣便和小三出去打探消息。

　　昊天堡坐落城东，众人皆知。离很远就能看见一大片雄浑壮观的建筑群。青石垒起丈高的厚重围墙，墙内壮丽的楼宇飞檐依稀可见，好一派富贵气象，无愧有“江南第一堡”之称。

　　小三直着脖子就往里面冲，周臣死死地把他拖了回来，骂道：“呆子！没看见那些家丁吗？人家可是江南第一堡，要是让你这么个愣头青就这么冲进去，赵天昊也不用混了！”赵天昊就是昊天堡主，白手起家的江南传奇人物，二十多岁就建立起昊天堡，如今不过而立，年轻有为，英俊多金，是扬州城一大谈资。

　　周臣好不容易把小三劝回去，劝他勿急勿躁，乖乖在客栈里待着。自己则出去扬州城各大茶馆打听消息。
　　消息十分好打听，这几天全扬州议论纷纷都是昊天堡主征婚这桩大事。那赵天昊当真舍得，竟在各大城市各大报纸都登出同样的启事——这得多大手笔呀！

　　近日扬州城内齐娇楚媚，燕瘦环肥，汇聚了各色美女。各家报馆纷纷停刊一切国内外新闻，全程报道征婚进程。

　　周臣喝喝茶，嗑嗑瓜子，直到掌灯时分才夹着几份报纸踱回去。那边客栈里小三已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见他进门连忙上前问道：“咋样啦？”

　　周臣把报纸扔在桌上，道：“你看呗。本月十五至月末均可前去昊天堡登记报名，由几位总管滤一遍，姿色尚可的都算通过。”

　　小三紧张道：“今天已经十九啦！”

　　“嗯。”周臣抿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征婚采取淘汰制，首轮通过者即可入住昊天堡，等待四月初一第一次面试。这次是体检，凡是体质不好的有隐疾的通通刷下来。紧接着第二次面试，请来专家考较姑娘们的琴棋书画，刺绣女红。二试通过者将由堡主的亲信进行第三次面试，具体内容我就不知道了。最后的过关者昊天堡主会亲自从中选出一位，也就是未来的堡主夫人。”

　　小三听得目瞪口呆，周臣看着他的样子嗤笑一声，道：“不过这些都不是咱们需要关心的，咱们要做的工作就是混入昊天堡，找出你的未婚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她回头是岸。”

　　小三问：“怎样才能混入昊天堡呢？”

　　周臣道：“这个问题有点难度，我得思考思考。”

　　这一思考就是整整三天。第四天早上周臣晃醒小三，拉他出门买胭脂水粉，女式衣裳。

　　“为了你兄弟我就牺牲一下，扮成女人混进去。”周臣挺有义气地拍拍小三的肩膀。

　　周臣为什么替小三如此卖命甚至不惜折损男儿气概呢？其中另有缘由。

　　初抵扬州时周臣就收到主编江得海的信鸽快递，大意是报社的事情已用银子摆平你速速回来编辑部人手不够云云。周臣回了封快递把事情这么这么一说。江得海的回复马上飞过来，说你不用回来了，就待在扬州城，务必取得征婚事件的第一手内幕消息。另附上纹银五十两，以做经费。

　　有此一文，周臣狠下决心，决定男扮女装混入昊天堡。一举双得，即能帮小三找回未婚妻，又有机会获得独家新闻爆料。

　　当天周臣小三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偷偷摸摸溜回客栈，周臣把小三赶出去自己在房间里化妆。小三耳朵附在门上听见里面“咕咚”“咣当”声音不绝，好半天门“啪”地从里面打开，小三抬起头，看见面前站着这么一位女子。

　　只见她蓬松松云鬓高挽，颤微微步摇欲垂。白绫小褂白绸裙，及地长裙掩住一双大脚。脸上扑了些粉，上了些胭脂，愈发显得柳眉妩媚，樱口风流。漆黑清丽的眉毛，和眉间的书卷气，使她极具中性美和知性美。

　　张小三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冒出一句：“还，还挺好看！”

　　周臣含笑带嗔拧了他一记屁股。把小三牵进屋里，看看他粗糙的手脸，叹了一口气，“要你装我的贴身丫环显然是不现实的，你就装我的老妈子吧！”

　　于是上上下下地粉饰一番。应该说周臣大学选修课易容术学得还是不错的，小三扮成的老妈子除了身材太高皮肤太黑嗓门太粗外，还真没什么显眼的破绽。周臣又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叮嘱一番，扶了老妈子的手，婷婷袅袅地走出客栈。

　　到了昊天堡化名周盈，报名后顺利通过了第一关，第二天两人就收拾行李住进了昊天堡。

　　昊天堡房间极多，虽已住进两百多名佳丽，每人仍可分得一个单间。周臣进屋后连忙扯开束腰的布带——他差点被勒死。

　　小三催促道：“咱们快去找小玉啊！”

　　周臣：“急什么？还有许多天呢！”

　　他打量了一下房间，虽然不大，布置的十分清雅。乌木窗外曲廊水榭，一池荷花。房内墨绿帷幔半掩起一张软塌，靠窗一张紫檀木矮几，几上横置一架七弦琴、一个瓦蓝鎏金傅山香炉。几旁青瓷花樽上摆着一盆盛开的白山茶。墙壁上疏疏的悬了几幅字画，靠墙还有一个书架，放满精装古籍。

　　周臣在铺着绣衾的软塌上重重仰倒，觉得很是惬意，比客栈舒适许多。也不管小三吵嚷，迷迷糊糊径自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过多久，睡梦中被人轻轻推醒，睁开眼已是申末时分，自有堡中丫鬟置上精致小菜。周臣夹了一筷子火腿，咂咂嘴，顿时感动的泪眼汪汪：“天堂啊！”

　　当下两个人风卷残云，把一桌子菜抢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