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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赌约 ...

  •   清歌篇
      安澜城里有大大小小粮行不下五十家,但如今因为大旱,也只有沐记、梁记、苏记、张记四大米行还有米兜售。后三家的米价已经高得令人望而却步。全城上下也就只有沐家还在平价售米,一大清早,沐记门口的长龙蜿蜒着已是穿过两条街了。
      “没米了,没有啦!”沐记的伙计们高声宣布道。
      买米的长龙里立刻炸开了锅,“怎么办哪!我娃儿还饿着呢!”;“救命啊,家里实在是一颗米也没有了!”;“沐家财大势大,就再运点米来救救急吧!”……….
      “乡亲们。”粮行掌柜浑厚的男中音成功的镇住了众人的喧哗之声,“我们东家已经四处凑米去了,过了晌午,米队就能来,大家别担心,过了晌午再来就是。”
      这位掌柜显然信誉颇佳,众人听了他的话也就安静了下来,闲聊着散开了。还有几个不死心的,依旧巴巴儿的守在大门口,指望着待会儿能买到头一泼米。

      安澜第二大楼天象楼上,精美的乌木圆桌边正围坐着三个衣衫考究的爷们。一边抹着骨牌,眼光不时瞟过楼下的几家粮行。
      “苏老板,这次咱们三家可都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左边的华服中年人不冷不热地开了腔。
      “嘿嘿,梁老板何必客气,咱们这次发财可发定了。沐家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掉够粮,这附近的粮可是都进了咱们的仓库拉!”满脸横肉的苏文元一脸猥琐的笑意。
      正中的老人终于发话了,“你们两个也别开心的太早,那沐家能横行数百年,那就一定不是纸糊的。眼睛睁亮点,别栽在了阴沟里头!”
      长者的威严显露无遗,左右两个小辈立刻诺诺应是。
      过了晌午,城门口登时热闹了起来。一车车粮食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运了进来。就在大家配合着纷纷让道的当儿,一个小厮愣头愣脑的冲了出来,摔在了粮车上。腰间锋利的带钩划破了米袋子,白花花的大米撒了一地。
      天象楼上的三位爷傻眼了,苏文元最先沉不住气,嚷嚷道:“这沐家现在掉了这么多平价粮,那咱们的粮怎么办呐!”
      梁得利也呆了,“久旱必有久涝,再过几天下雨了,咱们的米可就都得烂在库里啦!这怎么行哪!张老,您快拿个主意啊!”
      “别慌,”活得久些的人在关键时刻果然比较镇定,“这有可能是沐家使得障眼法,咱们先瞅上三日,若他们还是平价售米,咱们立刻低价抛货。”

      对面“如沐春风”楼中从不向外人开放的第四层上坐着一个青衣女子,街上和天象楼里的一切都印在她黑亮的眼眸里。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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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澜城里的粮行分为三个派别:商界强龙沐记,安澜地头蛇张、梁、苏三记,余下的就是些零碎势力。
      逍遥王口头上虽让我全权负责平价的重任,其实他和沐闲之事先已经作了一些手脚。五天前,沐闲之一家族名义请各零散势力的头目过酒楼一叙,识趣来了的无不在沐闲之的软硬兼施下同意平价售米。那些不识时务的就没那么好运了,逍遥王派出六路高手守在他们回家的路上,按他的原话来说就是“统统废去三根骨头,那三根任选”。若还不合作,就先烧其店铺,再烧其家宅。近几日四处闹事的酒老等人很自然的背下了这一杆罪名。
      如此这般折腾下来,也就只剩下张、梁、苏三家尚未处理了。这三家身份有些特殊,有一定官府势力,仗着在自己地头又不一定买沐家的面子。对付他们,最好直接采用商战。
      “郡主真是神机妙算,”羽儿在一旁乐呵呵的替我斟茶,“如今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笑了笑,自古兵不厌诈,孙子兵法在商场上一样适用。其实早在几天前我就让沐闲之暂时留下十天的米不卖。今天突然再拿出来,就给人一种“沐家又筹到新粮”的错觉。那三家粮行必然跳脚,不得不以低价卖米防止血本无归。这三人机关算尽,却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这些奸商实在太可恨了,屯了那么些粮,不赈灾也就算了,还趁火打劫,真太可恨了!”羽儿嘟囔着小嘴,很是愤愤不平。
      我前世也算是个商人,对于商人的天性的理解更深,便说:“商人重利本是天性,却也无可厚非。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种做法只是作茧自缚。”
      “我小的时候家乡发大水,若是那些商人有好心的…”羽儿说着就呜咽起来。
      我叹了口气,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羽儿的生命轨迹实在很好猜了,大难不死的女孩被招进类似特务的组织,成了逍遥王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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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遥王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看不懂的人。一般来说,要读懂一个人,就要先知悉他的行事的目的。可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看似天马行空,且有乱中有序。
      若他只是一个关心哥哥的好弟弟,就决不应该在这个时刻自请出使。康王随时可能趁乱出兵,圣月帝并不精于用兵之道。他这个军神不在,圣月帝必输无疑。
      若他是一个大忠忠于国的军中栋梁,就不该以如此敏感的身份参与他国内政。这样最容易引发国际争端,让本国在舆论中处于不利地位。比如当代美国再三的干预他国内政,最后只引得骂声一片。
      他倒是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在赈灾,有时出于什么目的来匡扶麟国的呢?
      我兀自沉思着,手中的茶渐渐变凉。羽儿知机的过来帮我换了一杯热的。
      “噔噔噔…”某人上楼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古代的楼房什么都好,就是容易着火,走起路来响得厉害。不过这么吵还是第一次,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掌柜喘着粗气,中规中矩的站在厢房门外。片刻后,方开口道:“打搅小姐清静,老奴罪该万死。但还请小姐见老奴一面,有要事禀报。”
      我心里微讶,难道是米行那边出了变数?对羽儿使了个眼色,这小人精就立刻将掌柜请进来了。
      “泉叔有事?”我问道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看了看羽儿,欲言又止。
      我笑了,“泉叔既信得过我就不应当怀疑我看人的眼光。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他有点惶恐了。
      我喝了一口茶,淡淡的道“说吧。”
      “大小姐出事了!”泉叔与其沉痛。
      “她那天不出事!”羽儿嘀咕道。
      沐润之这几天的壮举,托羽儿这个小喇叭的福我是一件也没少知道。但这次怎么找上我了?
      泉叔脸上的不快一闪而过,又一只老狐狸。
      “少爷昨晚训了小姐一顿,小姐心里不痛快,吃过晚饭后就径直去了少爷三令五申不许去的‘君悦赌场’,结果…”泉叔有些不忍说下去了。
      “结果她输光了钱,还闹事,结果被赌场的人给抓起来了。对不对啊?”羽儿唯恐天下不乱的接了下半句。
      泉叔很无奈的点了点头,又转而看向我,“小姐不是一般女子,自是明白赌场那套勾当。如今少爷和小姐的表兄都外出了,老奴只有来求小姐拿个主意了。”
      我沉吟,赌场的规矩自古也差不多,这样输了钱还闹事的,模样不好的就为奴,模样好的自是卖到勾栏楼。能看妓院赌场的一般都有些江湖势力,自古官不与江湖斗,这种事就是报官也没用。沐润之虽一向与我不对盘,但我还不至于见死不救。
      半晌,我开口道:“泉叔找上几个定能干的护院,在大门口集合等我。”
      “啊…是”泉叔连忙下去准备。
      羽儿乖巧的上来给我换上一身白色的男装,又让我坐在梳妆台前束冠。
      暗自闭目养神,今天的事决不是几万两银票可以打发的,不得已恐怕还要采取非常手段。连沐家也忌讳三分的角色,怎么也得是个狠主儿啊。
      羽儿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示意弄好了。我看了看镜中丰神俊朗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仿佛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让那些人都出来跟着吧。”
      羽儿脸色一暗,垂下首去低低的应了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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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澜城第一赌坊是一座临湖而建的三层高楼。最下面是一般市民玩的地方,场子极大,热闹非凡。第二层就是有钱人的斗奢的场所,范围较之底下就小得多了,但设施齐全,安静豪华。第三层最小,只有一间供赌坊主人自娱自乐的雅室,一般不许外人擅闯;犯者与主人家对赌一局,若输了,就必须留下双手。
      “那要是赢了呢?”我掀起马车中窗帘的一角,注视着这座远看有些像埃及金字塔的建筑。
      “嘿嘿,”泉叔干笑两声,“这擅闯的人开始是不少,但自从赌王、赌圣、赌神先后把自己的双手留在这里后就再没人一身犯险了。”
      一时间马车已经到了,赌坊的侍者一见我的衣服就立刻殷勤道:“公子二楼请吧,一楼人太多,聒噪的紧。”
      我对他一笑,“本公子不上二楼。”
      他一窒,“爷也想在一楼凑凑热闹?”
      羽儿不耐烦了,“对着我们公子流什么口水,三楼怎么上,快说。”
      他愣了一下,陪笑道:“这位公子请见谅,今天三楼不作生意。”
      羽儿正要发作,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男声,“不作生意,哼,是怕输了就得关门大吉了吧!”
      青衣少年手中珍重的捧着一个青瓷罐子,晶亮的双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
      侍者见他衣着朴素,立刻白了脸,“哪来的小杂种,敢跑到这里来撒野!”
      青衣少年不退返进,神色浑然不惧,“我林笑堂堂八尺男儿,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你一只看门狗我不计较,叫出你们管事的来。”
      那侍者脸都青了,正要叫骂,不期然遇见那白衣公子宁静如水的目光。火气立马没有了。
      “叫去。”清冷的声音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侍者暗叫倒霉,乖乖的去叫主事人。

      方才羽儿悄悄告诉我,这人是棋仙林文的独生子。林文在此败北后忧郁致死,他儿子就在他祭日前来讨债。那罐子里的不用说自是林文的骨灰了。我冷眼打量了一下这位正像我致谢的林笑,眉目中隐含肃杀之气,这个满心报仇的青年真的理解棋的意境吗?

      一盏茶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林笑已经露出十分不耐得神色。珍而重之的将骨灰坛放会背囊,就直接往三楼上冲。楼道上暗影中立刻出现两个铁塔般的身影,铁臂一挥鞭止住了林笑的去路。
      泉叔一改刚才的谦卑,欺上身去,一把卡住其中一个的脖子。另一个就要上前施救,泉叔直接将那人往楼下一丢,身形一晃躲过攻击,左手结结实实的打在那人脸上。收拾完后,他站在楼梯上对我一揖,似在邀请。
      呵,这老狐狸怕我不尽心,干脆以来就断了我的后路啊。
      这件赌坊的其他保卫也不是吃素的,一拥而上。泉叔的护院很快就被摆平了,羽儿和带来的四人却以一敌十,面不改色。看来逍遥王放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人实力不错嘛。
      我脚尖一点,拉起被困在混战正中形势危急的林笑,径直飞到三层门口。底下的人都愣住了,急着抽身。
      我很有礼貌的叩了叩门,扬声道:“在下对贵坊慕名已久,可惜贵坊的待客之道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公子既然来了,就不要因为那岂不听话的奴才伤了和气,请进来共度良宵吧。”里面的人倒也礼数周全。
      我微微一笑,一把推开了门,领着林笑缓步而入。

      三层就是一件清雅的棋室,一道精美绝伦的屏风将里面的空间隔成两半。外间只有一个黑色大理石制成的棋秤,一个白袍的阴柔男子正在自娱自乐,看见我们这群不速之客,风流万端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惊讶。
      我正要开口,林笑就先一步指着那人吼道:“就是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牲,以棋为赌,我父亲气不过找你比试。也不知你这卑鄙小人做了什么手脚,让我父亲失了威名不算,还残忍的砍去他的双手。我林笑今天就要为父报仇!”
      那人出手如闪电,一把打下林笑指着他的手指,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猪狗。棋又为什么不能作为赌具。你父亲与我乃是公平竞争,愿赌就得服输!” 挑花眼一挑,“一个输了还不承认失败,以谎言在儿孙面前挽回面子的男人。我真要考虑一下他双手的收藏价值。”
      林笑怒极,“好,既然如此我们也来赛一局,林某要是输了,就立刻留下双手。”
      那人瞟了他一眼,思量了一下,喃喃地说:“虽没什么收藏价值,不过给狗儿们加个宵夜也不错。”
      我不由得失笑,这人还真是毒舌派掌门。拦下对我怒目而视的林笑,我对那人一揖,“在下叶某,有事向公子请教,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那人也站了起来还礼,动作行云流水之间自有一股慵懒的味道,“在下小姓风,单名一个烟字,这位公子又何指教?”
      “舍妹胡闹,扰了赌场清静,不过还望风公子网开一面,放了她。”
      “老规矩,赢了,人你带走;输了嘛,”他颇具侵略性的眼光在我身上绕了一圈,“你就留下来人我处置,如何?”
      我一笑,“好”。

      在平静似水的对弈中实则硝烟四起,正所谓“略观围棋兮法于用兵,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莫道敲秤意境悠,手谈怎敢欠筹谋。
      心无杀伐自有杀伐意,手无寸铁却用千万卒。
      棋子一颗颗落下,敲起清脆的声响。弈棋双方都已经晋入忘我的境界,浑身散发出令人折服的儒雅之气。棋那种“雅调到清骨”的风度绝非现代那些电玩可以比拟的。
      林笑站在一边,慢慢平静下来。凝视着对弈的两人,他似乎领悟了什么,但有理不清思路。这盘棋受益最深的人估计就是他了,想到这,他又不禁用一种钦佩而感激的目光凝视着那清雅之极的人。

      “可以了,”风公子投子认输,“不出意料,你会以一目半胜出。”
      我看了看着宛如古战场般错综复杂的棋局,“是半目。”
      他大大的一愣,随即爆发出响亮的笑声,“好,风某今天输得心服口服。放心,待会儿你下楼去就能看见你妹妹了。”
      我含笑站了起来,跪坐了许久,四肢都有些发麻了。
      看着一脸迷茫林笑和落寞中透着兴奋的风烟,我斟酌一下,徐徐开口,“围棋是文道,而非武道。变成武道后弊病丛生。阁下纵有天纵之资,也难以消弭这股武道的杀伐之气。若两位不嫌在下粗陋,就且听我一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说完,我就领着羽儿等人离去了。
      “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阴柔的声音里饱含着决心。
      “随时恭候大驾。”一个人的成长通常就是在仰望着另一个人的高度中进行的。

      沐润之不知被人灌了什么药,已经晕过去了。羽儿检查后发现她除了挨了几拳之外并没有别的损失。泉叔也就彻底放心了,扛着她径直上了马车。
      我有些累,在后面慢慢的跟着,羽儿很聪明的跟在后面,离我有一段距离。
      迎面走来一个黑衣公子,他驻步望着我,我也下意识的去打量他。

      我,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倾国倾城的男人!
      如果说逍遥王是那种融合了男子的力量与风雅,宛如太阳神阿波罗斯的俊美。那这人就是现代社会中最崇尚、最具有征服感的中型美。
      琉璃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眸,他轻轻一笑就掩去了万物的芳华。
      我静下心来,慢慢得像马车方向走去;他也踱步向赌坊方向走来。我俩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擦肩而过,仿佛谁也没看见谁。
      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以后一定会和他在见面的。

      林笑早就走了,风烟却还端坐在棋室里,脑中翻来复去的想着清歌临走前的那番话。风吹过,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三个人。
      风烟苦笑,“今天的不速之客还真多啊!”
      “不欢迎?”来人风华绝代的脸上尽是戏谑之色,“没想到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让你尝到败北的滋味。”
      “哼,”风烟忍不住从鼻子里出气,没好气地说,“人家不禁棋下得比你好,还比你长得好看!”
      “我知道,”来人漫不经心的坐下,“我看见她了。”
      “哦!”风烟暧昧的看了他一眼,“她还没圣洁到你都不忍出手的地步吧!”
      “反正以后一定会再见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来人拈了一颗棋子把玩。
      “这么肯定?”风烟表示怀疑,“你这次来不会是找我聊天的吧?”
      “当然不是,”绝美的笑靥晃得风烟眼花,“有件事要你帮忙,他们俩借给你用。”
      风烟看着他身后的两个男子,一个面露精光,一个病态倦怠,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狼”,“狮子”吗?这次的人无不简单啊!风烟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显出庄重的神色。

      潜水的大人们也太多了点吧。
      换气了换气了!
      偶们看不到大家的留言,实在是没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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