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缘》晖兰

5、五、海阔天空【补记】

　　这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如果它还能被称之为旋律的话。

　　和G走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与海之间的通信一次比一次简短，我也终于没能坚持一天一封email的誓言。7比1的交集在某一个被我淡忘的黄昏或夜晚或凌晨走到了尽头。有些无奈，和对自己的失望……

　　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忘了给他写信。看到有意思的图片或短文或趣事时第一个想到的是G而不是他。如果这么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他的名字将从我的记忆中彻底消失也说不定……然而，我似乎忘了世上本没有一条路是永远笔直而不带任何岔口的。

　　和G的故事在帷幕尚未完全拉开的时候划上了休止符，虽然是事先无法预料的结局，我也欣然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感情是双方的事。没有互动，又哪谈的来什么恋爱？

　　与海那重雾里看花般的联系，又何尝不是如此？

　　没想到的是，在中断通信数月后的某一日，我收到了他的email，还是封颇有些长度的email。

　　大致的内容是这样的：

　　他一切都好，已经第二个学期，功课虽然不算紧张，但因为头一个学期relax过头，所以这个学期不拼不行了。刚刚从学校外面搬回宿舍，买了电脑，也装了ICQ，以后发邮件或者在线聊天就方便多了。他又问我帮他买的漫画出到几了，他的书柜里放的下放不下，实在没地方往桌上堆也成。接下来就是一大段他在假期里旅游时的见闻。字里行间，风采依然。

　　洋洋洒洒近千字，每个字都让我心里有点微酸的感觉。我意识到，自己终究是没能放下。也可以说，本来已经要放下的东西，不知不觉又让迷糊的自己给拾了起来……

　　我立刻将他加进ICQ的好友名单里，每天等着他上线的那一刻。

　　我一向算不清楚时间，只知道新加坡和他所在的州差14个小时。终于，在一个既普通又特别的凌晨3点半，我等到了他。

　　“Hi！”我立刻将最简短的讯息用最快的速度发了过去，生怕他一闪就不见了。

　　“Hey…Let me guess…The time is 4am in Singapore right?”

　　“Almost. So nice to see you again! ^_^”我打了个笑脸过去，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莫名其妙的。

　　“Same here. It’s great to meet an old friend online! But…why you stay up so late? I’m sorry I can’t type Chinese now. Something wrong with my Chinese software.”

　　“It’s ok. I just had a cup of coffee, fully freshy and alert now. How about you? What are you doing now?”

　　“Oops, so I suppose you are staying up studying…”看他的语气像是觉得自己打搅了我的挑灯夜读。

　　“Not really…”我连忙否认，可又不敢否认得太唐突。毕竟，这么晚了，如果不是学习，又该在做什么呢？总不能说我是在等他吧？其实理由可以很多的，但我一个也没想起来，盯着屏幕上跳跃的光标足有一分钟之久。

　　沉默的一分钟，像是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Sorry, my friend is calling me.”完全没料到ICQ再次响起的“啊哦”声竟是他离去的前奏，不等我回答，又一条讯息传了过来。“Have to leave now. See you next time.”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第一次ICQ通话，很是匆匆，但我依然笑着入睡，任意识飘进如愿以偿的宁静梦田。

　　通过ICQ，和海的交集仿佛又回到当初一般。许多个凌晨时分，我们谈天说地，言无不尽，尽管他的中文软件始终问题多多，害得他无法在ICQ上打中文，不过却可以看。也不晓得过了多少天，好友B（关于B扮演的角色详见《留在上个世纪的回忆》）在我脸上发现了睡眠不足的症状。

　　“Are you burning night oil all these days? But we don’t have any quiz going on right?”

　　“Don’t worry, I’m perfectly alright. Just not enough sleep, that’s all.”

　　“Please don’t study so much, okay? You make me so stressed…”B一脸苦闷的抱怨。

　　“Well… I’ve not been studying actually…”

　　“那你熬夜做什么呀？还不老实交代！”B一惊一咋的性子还是没改，我始终拿她没辙。

　　“和一个老朋友聊天而已。”我轻描淡写的说。

　　“聊天？At such late hour？”B显然很不满意我的回答。

　　“没办法，有时差嘛。”我用最简单明了的几句话对B交代了海这个人的存在，因为我清楚即使我不主动坦白B也会想尽办法将她想知道的一切从我嘴里挖出来或者套出来，她就是有这个能耐。

　　“M……你喜欢他是不是？”准确得惊人的第六感，这也是B最可怕的地方。

　　我没吭声，也没有否认，沉默着咽下一口既没加奶也没加糖的黑咖啡。这些日子，我一直是靠这种黑咖啡刺激自己的神经以保持清醒……我真的清醒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B用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瞧着我。

　　“因为……他喜欢我们之间‘毫不拖泥带水’的交情……”

　　“那你呢？你也喜欢这种交情吗？”B问得直接，拐弯抹角不是她的个性。

　　“我……喜欢吧……我想是的……”

　　“你不要想！你每次一想就躲起来！这……这根本就是逃避嘛！”B看上去已经气的不行了，我知道她是在关心我……

　　“可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真的。”

　　“可是你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也没有损失呀！Maybe他也喜欢你只是没意识到而已？Okay，你要是担心他会因此不再当你是朋友，then I tell you，如果他真这么没肚量的话，你根本就是看错人了！忘掉他不是更好？”

　　其实，B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想过？缺少的，也许只是在后面推一把的力量……

　　B的一席话给了我勇气，我决定对海说明自己的心意，不管结果怎样。

　　3月10日，1am，fanny：Are you there? I’ll be waiting for you until 3am.

　　3月10日，4am，Neo：Emm… I’m here now. Sorry didn’t catch you online.

　　3月12日，1am，fanny：Are you there? Havn’t seen you for 3 days already. How are you these days?

　　3月14日，2am，fanny：You there? Can you tell me what time you’ll be online again? I’ll be waiting for you.

　　3月14日，5am，Neo：I’ve just finished an economics paper and have another one on Tuesday. So I’ll talk to you after that.

　　3月15日，1am，fanny：Good luck! Hope to see you online soon…

　　3月17日，5am，Neo：I’m off for my spring break! Will be back on 25th! Take care!

　　3月25日，1am，fanny：Are you back?

　　3月26日，1am，fanny：海，你回来了吗？我有问题想问你。

　　3月27日，1am，fanny：海，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有没有照片？Scan一张给我好不好？

　　3月28日，1am，fanny：海，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上线呢？我会一直等你的。

　　3月29日，1am，fanny：海，又是一天了，你还是没有上线。你在做什么呢？电脑坏了吗？

　　3月29日，7pm，fanny：海，可以告诉我你究竟什么时候有时间么？我昨晚等你等到3点半……

　　3月30日，1am，fanny：海，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你不是25日就回来了吗？为什么一直看不到你？希望你一切都好。

　　3月30日，8pm，fanny：海，我要问你的问题对我很重要，因此希望“面对面”的问你。请原谅我的固执……

　　3月31日，1am，fanny：海，不管你是否看到我之前的留言，我都会一直等你的。今天会等你到4点。

　　3月31日，5am，Neo：Morning…我今天晚上11点上线等你。

　　3月31日，2pm，Neo：I’m here now. Are you there? I’ll be pretty late tonight, so catch you later!

　　3月31日，11pm，fanny：我来了，你在吗？……好象又错过一次，为什么总是这样……

　　4月1日，1am，fanny：海，今天是周末，我可以通宵在线，等到你出现为止……

　　4月1日，4am，Neo：I’m here now.

　　终于……他来了……我松了口气，但搁置在键盘上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着。是激动吗？还是害怕？

　　“你在忙吗？”我问。

　　“No, not at all. I’ve been waiting for what you want to say.”

　　我心里“突”的一下，连忙摇头甩掉那一瞬间的退缩。

　　“……你怎么看‘远距离的恋爱’？”

　　“Distant relationship? Difficult I think, might work, but very few cases I know of.”

　　“那你觉得朋友和恋人之间的界限该怎么划分？”

　　“I think lovers must be good friends but good friends are not necessary lovers.”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应该是怎样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问题可以选择不答）”一步一步走向问题的核心，我反而冷静了。B说的没错，挑明一切，我又有什么损失呢？我相信海不是那样的人……是的，我相信他……

　　“If you have no doubt loving a person, then I think it is love.”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打出这个问题后，我屏息等着他的回答。

　　“…yes I think.”

　　“……这样啊……”Someone he likes……or love？会是谁呢？同学吗？旅行时的同伴？还是……那个仍未淡去的影子？

　　“Emm… Why?”

　　“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莫名其妙。”

　　“No, not at all. But what’s these all about?”海像是已经被我搞迷糊了，我甚至能想象出他对着电脑屏幕一头雾水的模样……很清晰的画面，因为是想象的，所以没有淹没在涌出眼眶的泪水里……

　　“我一直想问你的问题就是——我有机会吗？……我矛盾了很久，没有勇气开口，我怕问了以后失去你这个朋友。不过既然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当然要祝你们幸福，而且我还会继续帮你买漫画的。”

　　“Emm… I have always been treating you as a good friend that I trust and cherish. I’ll do the same now and in future. I think you deserve much more than a long distance relationship and I don’t think I’ll be going back to Singapore in a while, maybe never…”

　　“我了解，我了解。忘了我说过的话吧，很高兴我们还是好朋友。”

　　“I totally appreciate your thoughtfulness and I have to say that you are the person who’s been best to me. You’ll never lose me as a friend. I became to realise this irony of fate at the end of JC. Sometimes I think we just like the wrong person at the wrong time. It is nobody’s fault and there is no need for any guilt or hidings.

　　“I’m grateful for the things you have done to me. The future is hard to predict. I can’t say what’s going to happen but at least for now I believe I really like a girl very much and I’m putting in faith in the person I’ve found. Have faith in life and in yourself. I think good people are blessed by the things they do. I do believe everything happens for a reason and in the end, things are going to work out! Never lose hope!

　　“I think I understand the thoughts and struggles you had all those days, but I’m afraid I have to be honest with the answer. It will only bother me if you feel sorry for giving me any trouble, because I think it’s very difficult for you for the whole thing. Put down your burden! You are a girl with a beautiful heart, and you will find a great person!”

　　“谢谢你……”

　　这一次，我不晓得泪水是为何而流，但释怀是真的，感动也是真的……

　　是的，我没有选择错。我没有失去什么，反而得到一份更清澈温暖的情谊。

　　走出作茧自缚般的暧昧，迎接一个阳光下的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