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这件小事（如果这是爱情）》风铃子

33、一个人的九十九步

　　从医院回学校需要转一趟车，从医院坐十分钟公交到中心广场，再从广场转乘529路回学校。陌颜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空气里蒸腾着一股热气，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或许夏天就要到了吧。以前陌颜并不喜欢夏天，因为夏天太过热烈，不符合她的性情。她喜欢杨柳抽绿枝的春天和黄叶飘满天的秋天，静谧，平和。可是有一天，林梓宸拿着篮球走到她面前，擦了擦额头上淋漓的大汗，说：“师父，难道你不觉得，夏天，就是我林梓宸的真实写照吗？活力四射，充满了力量。”然后，她就喜欢上了夏天。公交车上人满为患，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一股汗腥味，闻着让人想吐。陌颜拍了拍胸口，压制住想吐的欲望，在离广场还剩两站的地方下了车。走在人行道上，路边的大树很高很大，把整条人行道都遮盖住了，偶尔会有一丝风吹过，缓解空气中的闷热，陌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是自然的空气来得清新。一步，两步，三步，陌颜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步子，九十七步，九十八步，九十九步，然后停住。又开始一步，两步，三步，不知道要走多少个九十九步才能到广场呢，陌颜想。九十九，这个数字已经在她的心里烙成了印，怎么也消除不了。从车棚到教学楼的距离就是九十九步吧，每次她锁好单车从车棚出来的时候，她都会在心里默数，一步，两步，三步……九十七步，九十八步，九十九步。有时候他会在她数到五步的时候回头，有时候是四十步，有时候是九十一步，但更多的时候，直到她数完了九十九步，也看不到他回头，看不到他冲她傻笑，整个九十九步的过程中，她的心一点一点变凉，心痛一点一点蔓延。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陌颜并没有想到小米还在等着自己，看到她一张哭丧着的脸，心里甚感自责：“小米，对不起啦。你怎么不先去吃呢？”
　　“我不是要杨子轩跟你说会等你一起吗？难道他没有跟你说吗？”说真的，她现在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是骂人了。
　　“说了，可是，”陌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给忘记了。”
　　“什么时候你的记性也成老人家啊？真是的。”小米无语地看着陌颜，那眼神甚是哀怨，“算了算了，我们去吃饭吧，再不吃，我就要饿成干尸了。”说着拉着陌颜就往食堂奔。
　　随便点了几个菜，小米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陌颜被她的吃相唬住了，忙到了杯茶给她，说：“别急别急，慢点，别呛到了。”
　　小米喝了一口茶，也不答陌颜的话，只一个劲大口大口地吃，她现在要先填饱肚子才有精神说话。最后打了一个饱嗝，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肚皮，说：“吃饭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又看了看夹着菜细嚼慢咽的陌颜，说：“陌颜，我觉得你真不懂得享受食物的美味。”
　　陌颜笑了笑，恍惚中又想起林梓宸，她忙甩了甩头，说好要忘记的。她放下筷子，扯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说：“橙子呢？饿成这样，怎么没叫他帮你买点零食？”
　　“他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画起画来，谁也叫不动。”小米不满地嘟囔着嘴，“有时候我都觉得，我还没有他的画重要。”
　　“怎么这么想呢？”陌颜拉了拉她的手，安慰她说：“你也知道的，成为知名画家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要实现梦想，肯定会忽略到一些什么的。不过他对你，我觉得还是很上心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啦。”
　　“希望是这样吧。”小米重新绽放出笑容，“嗳，黎昕怎么样啦？”
　　“还是老样子，见到谁都不说话，好像，与外界隔离了。”陌颜怔怔地盯着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叶一沉一浮，最后沉淀到杯底，一动不动。或许所有的东西，在经历过几多挫折几多沉浮之后，都终将沉寂下来吧。“不过，会好的，我相信。”
　　“嗯，会好的。”小米也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想到什么，试探性地问陌颜：“杨子轩，他守在那里吗？”
　　“是啊，黎昕现在需要他呢。”陌颜低低地叹了口气，“你知道吗，黎昕，喜欢了他很久，很久。”
　　“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了。”小米得意地笑。
　　“你，怎么发现的？怎么没告诉我？” 陌颜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米。
　　“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啊。”小米撇了撇嘴，“你总想着你的林梓宸林梓宸，哪会花心思去研究别人喜欢谁啊。其实黎昕来我们学校的那几次，我就发觉了她看杨子轩的眼神不一样。其实也不能怪杨子轩啦，他的眼光全放在了你的身上。”
　　陌颜张了张嘴，的确，一直以来，自己的心思全放在了林梓宸身上，特别是和杨子轩黎昕在一块的时候，对林梓宸的思念就像呼吸一样，无处不在。
　　“所以那个时候才会想着办法撮合你们两个嘛，我就觉得你比黎昕更适合杨子轩。可是，”小米摊了摊手掌，一副惋惜的样子，“你自己不会把握，我也爱莫能助啊。”
　　陌颜笑着摇摇头，歪歪头，说：“你呀，什么时候当起媒婆来啦？”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男生，居然这么无视人家，你不急，我都替你急了。”小米恨铁不成钢。“说真的，我很为你可惜的。”
　　陌颜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心里空荡荡的。或许失去的总是最好的吧，要不是知道黎昕喜欢了他这么久，她还真没有发现他有这么大的魅力。原来，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不是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而是喜欢了自己很久很久的那个人突然有一天转身离开了自己，有一种被丢弃的感觉。不是林梓宸，不是杨子轩，那么，还会有谁，对我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