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这件小事（如果这是爱情）》风铃子

27、那次擦肩而过（1）

　　闹钟定在六点半，陌颜按下闹钟，翻了个身，并不打算起来。侧身躺在床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墙壁，墙壁上贴满了她自己照的相片。有雪地里牵手的男孩女孩，夕阳下接吻的情侣，还有雨天背对背渐行渐远的人儿，从这些照片的角度来看，它们都是摄影师在主角人物不知道的情况下偷拍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是风景画，多是向日葵，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在阳光下，在微风中，闪闪发光，像一片金色的海洋。从这面墙壁，可以看出它的主人有多喜爱向日葵。
　　窝到七点半，见临床的小米还没有动静，陌颜无奈，看样子要等她来叫自己起床，是没的等了，还是自己自觉点叫她才是对的。于是呼啦一下坐起来，穿好衣服，叠好被子，在下床之前推了推还睡得跟头猪的小米，“醒醒，小米。”
　　小米嘟囔一声，翻了个身，眉头皱皱，表示对吵她睡觉的人极度的不满。陌颜笑着摇摇头，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跟自己说一定会早起，看吧，就知道她的话不能信。“快点起来啦，我们要晚了，尹书橙还在等着我们早点过去呢。”
　　小米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外面灿烂的阳光，真到阳光晒屁股的时候了。“尹书橙……啊！尹书橙！”终于记起来了，今天还跟他有约要一起去爬山采风的，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她呼啦一声爬起来，对着陌颜哇哇大叫：“陌颜，多少点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起来？不会九点了吧？这下死定了，他一定要骂死我的。”边嚷着，边把衣服往身上套，也不管它套好没套好，又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左手拿梳子梳头发，右手抢过陌颜手里挤好了牙膏的牙刷胡乱地刷起来，脚下也不闲着，甩掉脚上的拖鞋，直接往鞋子里面塞。
　　陌颜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吓呆了，良久才挤出一句：“我们约的不是八点半么？现在才七点啊，你那么急干什么？”
　　小米听到她这么说，手上的动作一滞，整个人顿时安静下来，就好像谁喊了不许说话不许动的木头人口号一样，样子甚是滑稽。她往水池里吐了一口泡沫，愣愣地看着陌颜，说：“你说现在几点？”
　　陌颜朝桌子上的闹钟指了指，说：“北京时间，七点过五分。”
　　小米半信半疑地朝闹钟看去，的确是时针指向七，分针指在一，她再看一看窗外，太阳也的确升得老高了。小米甩了甩头，有点乱了。
　　陌颜看她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拜托，现在是夏天，日出在六点之前，现在七点钟，太阳肯定升得很高了。你什么时候能把春夏秋冬的日出时间搞明白啊？”
　　小米顿时松懈了下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还以为我又要迟到了呢，如果这次再迟到，橙子一定会跟我分手的。”
　　陌颜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谁叫你总是让他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等啊，有时候还索性放他鸽子，要我是你男朋友，我也早就把你甩了。”
　　“可是我又不是故意让他等那么久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睡起觉来谁都叫不醒。”小米可怜兮兮地说，一脸委屈，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一样。
　　“好啦好啦，我知道。”陌颜心中不忍，忙安慰她：“我相信橙子不会这么小气的，因为你迟到几次就要跟你分手，他呀，也是说着玩的。快点洗脸吧，等下我们自己先去吃早餐。”橙子大名尹书橙，是美术系的学生，也是小米的男朋友。
　　四个人的队伍，一起朝省城最高的山峰奔去，这也是该省比较出名的一个旅游景点，平日里来旅游的人也不少。但今天并不是周末，所以人也相对比较少，也正合了他们几个人的意。他们的采风，并不是采人，而是采景，人太多了反而不好。陌颜和小米各背一个相机，尹书橙背一块画板，杨子轩背的则都是吃的，因为他既不是学摄影的，也不是学画画的，而是学物理的，所谓的采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今天跟来，完全是因为陌颜。倒不是因为陌颜叫他一起来，而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再加上小米的怂恿，所以就当起了陪游，外加苦力。
　　所谓的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吧。站在山脚下抬头看，底下是郁郁葱葱的阔叶林，一派热热闹闹的盛夏光景，再往上看就是低矮的灌木丛，再上是草地，一直延伸至半山腰，往上看不真切，反正山顶隐隐发出白光，估计是未融的白雪。几个人爬到海拔三百米的地方，感觉有点累了，便坐下来休息。从这里看不到山脚，被身边拔地而起的大树所阻挡。虽然看不到山脚，却是休息的好地方，郁郁葱葱的大树，就像一把遮阳伞倾覆而下，把太阳和蒸腾的热量都排除在外，只剩徐徐的清风，凉爽每一个毛孔。尹书橙找了个石阶坐下，摆好画架，就着眼前一派火热的映山红画起画来。小米拿着相机咔嚓咔嚓一顿乱拍，又对着尹书橙拍一通，尹书橙皱了皱眉，说：“你安静一会，先去别处闹，等下画完我去找你。”说完一头扎进画里，全然不理旁边唧唧咋咋的小米。
　　“每次都这样。”小米不情不愿往石阶左边的小道走去，一步一回头，嘟着嘴，很不满，可又不敢说不。
　　陌颜和杨子轩走在另一条小道上，一路上两人并没有怎么讲话，陌颜只一心一意地拍照，杨子轩则一心一意地看着陌颜，给她递水，给她擦汗，偶尔会有几个游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看一下他们，然后低头窃窃私语，估计是把他们当做情侣了。对此陌颜心里很不自在，但又不好怎么拒绝，就这样沉默了半天。
　　“那个，”在杨子轩第四次要给她擦汗的时候，陌颜终于忍不住了，头往左边偏了偏，躲过他伸过来的手，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说：“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吧，我再去那边照几张，马上就过来。”
　　杨子轩的手就这么尴尬地停在空中，他慢慢地垂下手，笑了笑，说：“嗯，你小心点吧。我就在这里等你。”眼神中的落寞一览无遗。
　　陌颜点了点头，说：“那我走了。”说完，回转身，一步一步地沿着小道往前走，对不起，杨子轩，谢谢你。
　　青石台阶，这是陌颜喜欢的。她蹲下来，摸了摸石阶上的青石，被人经年累月地踩踏过后，已经变得光滑了，她取了一个近焦距，小心翼翼地按下快门。正在她低着头拍照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陌生而又熟悉：“师父，看这里。”这一刻，她的心顿了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思绪一下被拉回到经年之前，林梓宸从她后面叫她：“师父，看这里，我给你画的画像。”那个时候她回过头去，一个长发大眼的女孩正安静地对着自己笑。“师父，你说我画得像不像？”像不像？像不像呢？其实，林梓宸，一点都不像，可是我却是那么的喜欢。颤抖着双肩，陌颜直起身来，是他吗？这次是他吧。可又迟迟不敢回过头去，怕看到的是陌生的面孔，陌生的笑容。很多次很多次，她都会跟自己说：是他了吧，这次一定是他了。然后她会欣喜地回头，然后，笑容停滞。这一次，还会是失望吗？她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当她鼓足了勇气要回转身躯的时候，另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哎呀，你的照相技术这么差，把我照丑了怎么办？不要不要。”陌颜再次怔住。
　　又是那个男声：“哎呀，师父，就让我帮你拍一张啦，我保证把你拍的美美的好不好？”
　　“说不要就不要。”
　　“我就要。师父你别跑啊，你再跑我拍得要更丑了。”
　　“哈哈，你能追上我就让你拍。”声音近了，近了，然后一个白裙女孩从陌颜身边翩然而过，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与陌颜擦肩而过。不一会儿，女孩的笑声从前面传来，估计是追到了吧。陌颜苦笑，怎么可能是他呢？四年都没有碰到过，现在怎么可能碰到？他还在不在这座城市都是个未知数呢。当初填这座城市的学校，她不否认是为了他，为了能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碰到他。也曾在街上看到过相似的背影，可每次都是失望。就像现在看到的男孩，虽然也是穿着白色衬衣，却不是自己的衬衣少年。
　　甩了甩头，陌颜取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路上心有戚戚然。杨子轩还在路旁等着，见陌颜过来了，站起来，递给她一瓶水，说：“渴了吧，给。”
　　“谢谢。”陌颜接过，打开瓶盖喝了一口，问杨子轩：“他们两个呢？我们去找他们吧。”她还是不怎么习惯和他独处。
　　尹书橙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画，还不错，把画板收起来，他看了看在不远处百无聊赖的小米，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头，说：“好了，我们走吧。”
　　“走哪？”小米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下山了，你难道还真想爬上山顶啊？”尹书橙一脸无语的样子。
　　“可是陌颜他们两个还没来啊。”
　　“你不是想让他们两个培养培养感情吗？难道还要留下来当电灯泡呀？”说着背着画板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小米想想也是，本来就是自己把杨子轩叫来的，为的就是撮合他们两个，现在正是好机会。这样想着却看到尹书橙已经走出好远，她忙追上去，“哎，橙子，你等等我啦，明知道我追不上你还跑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