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谣》锦年秋

2、第一章：樱花、初遇

　　樱花初遇
　　那年，你折下了一枝樱花别在我头上。
　　那年，你穿着鹅黄色的衫子进入了我的世界，从此我认识了一个让我一生难以忘记的翩翩少年。
　　那年，你笑着对我说：“北方有佳人，倾世而独立。你叫谢南佳，那么就是南方的佳人，也是倾世而独立，我说的对不对？”
　　那年，我还不懂羞红了脸，只会傻傻的微笑。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于樱花下。
　　我不要倾人的国，亦不要倾人的城，只愿与你琴瑟在御，白首不离
　　——谢南佳

　　苏州三月，夏府
　　谢南佳紧紧地跟在父亲身后，虽然从小跟父母外出盘货，小小年纪已是见识不少，但是也未曾见过能比她家装点还要阔气和辉煌的。单从庭院的布局设计来看就不知比家里大了多少。
　　南佳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八岁的娃娃却已经略通人情世故。所以也不难怪家中父母长辈疼她更甚于男儿辈。夏府的名声在江南很大，甚至在江北一带都有影响力。看到开门迎接的排场虽然算不上是大，但也该尽的礼都做全了。南佳便料想夏府和谢府一定有些交情的。
　　毕竟，谢家在江南的地位与夏府不相上下，如果说夏家已然算是江南第一商家，那么谢家至少也能排至第二。与之相差的，不过是江北的一部分生意。于此来看，如果不是有些交情那般相待就太失礼了不是？
　　想到这里，南佳稍微放松了一点，不再似刚进门那般拘谨。
　　果然，夏家的长辈跟父亲十分熟络，称兄道弟，唏嘘不已地感叹着当年一番兄弟情谊。两位夫人也在一旁攀谈着。
　　南佳细细打量着夏夫人，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有种莫名的亲近。
　　夏夫人应该还略长南佳母亲几岁的呢，却保养的很好，粉脂施得不重，刚好透露出干净的皮肤的粉色。这点让南佳很是喜欢，仿佛闻到了属于母亲身上的淡淡香气，依然也是很干净的那种。夏夫人的衣着算是很华丽，却没有一般贵妇人的琳琅珠钗各色宝石，一回头就“叮叮当当”作响，只是简简单单的玉佩挂饰，丝毫不见累赘。
　　老实来说，夏夫人的姿色并不算绝顶，甚至有点平庸，相较而言，南佳母亲自豆蔻以来便是江南数一数二的美人，现虽已三十有余仍风华绝代，与生俱来透出来的雅气更是衬着这份美丽不少，典型江南的温婉女子。而夏夫人是那种让人看上去很有味道，尤其是她的眼睛极其好看，很大，是有一种灵动的美，也绝非那种巧言令色的阿谀奉承，让人觉得很舒服；夏夫人性子也极好，不似江南女子的温婉，反而有种北方特有的豪爽劲儿。
　　这么看来，这二人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不过两位夫人聊的甚是投缘，仿佛久不见的姊妹淘般。
　　她执了南佳的手细细打量了几番，很是喜欢的样子：“倒是少见那么标致的丫头呢，如果我也有个妹妹这样的女儿那是多大的福气啊。”说罢，还从怀里掏出一对玉雕的小娃娃，不足拳头大小，但却晶莹剔透，一看便是十足的上好羊脂玉，手感也是温润至极。
　　这一定不是什么寻常的玩意，但推辞不过夏夫人的一番好意，又看南佳喜欢得紧，母亲也就让南佳收下了。
　　夏夫人轻轻呷了一口茶，笑道：“从今天起啊，我也算多了个干女儿。”又转了个眼色给母亲，“我们也算是有缘，不光我和你要姐妹一场，更是注定要成一家人不是？”
　　母亲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了什么似的：“也是啊，你说咱们这缘分，巧不巧。”
　　南佳显然不懂大人们的谈话，在一旁吃着小点心，一边听父辈当年辛苦打拼的经历。她不似一般的小女儿家，她对这个的兴趣反而更盛于针织女红。
　　一小盘点心很快吃完了，听大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南佳便称想要逛逛园子出来了。
　　夏府的园子很大也很精致，处处透着一股江南独有的秀丽。跟谢府不一样，谢府的长辈并不太注重细节之处，所以风水虽好，但白白浪费了些许味道。
　　想到刚才夏家伯伯说，这里新移栽了一棵樱花树，是从隔海的日本国运过来的。
　　日本国啊，好遥远的地方。隔着浩瀚的大海。大海南佳见过不少，但是那日本国却是遥不可及的。对于新奇的地方，南佳总是充满了向往。樱花，南佳也有耳闻，但却并没有看到过，因此对这棵树格外地好奇。反正也是无聊，不如去找找看。

　　绕过前后院找了几圈。
　　啊，这应该就是了。
　　其实并不难发现，因为这树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古树群中实在是太显眼了。
　　不错的，正如书上所描绘的那般美丽。三月的樱花随着微风静静洒落，不知不觉中，樱花瓣洒满了南佳的肩头。她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美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她眼中，樱花是动态地，摇曳地。八岁的她还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去形容那种美丽。
　　突然，一个黄色的身影从树上跳下来，带来了一阵席卷而来的樱花雨。迷的她眼睛一时间睁不开。
　　跳下来的是个少年，鹅黄色的贵衫子，乍看上去很是素净，再细细一看却是密密的祥云花纹，应该是出自江南最好的绣坊——蝶庄。
　　南佳抬头看了看那个少年，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的十分清秀。
　　“你……为什么在树上？”
　　谢家一向家教严格，南佳是个女孩自然不会去爬树，弟弟们年岁还小并不顽皮，奴仆个个敛声屏气不会做出上树这样的举动。所以她看到人在能从树上跳下来不由得有几分惊奇，再说那樱花树十分高大，轻易并不容易上去。
　　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吧，那黄衫少年轻轻一笑：“这有何难。”转念想到，这儿怎么会出现个小女孩。好像是……谢府的大小姐吧，父亲最近两天在饭桌上提了数次。
　　“你是夏家大小姐？”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嗯，你呢？”这，应该是夏家的少爷吧。“你是……二少爷？”
　　夏家一共两个男孩，只有二少爷跟南佳年岁相仿，所以这也是南佳能一下子认出他的原因吧。
　　“刚才怎么没在前厅看到你呢？”南佳不解道。
　　少年微微一笑：“今天夫子生病，好不容易偷了半日的闲空，可不是要消遣一番。”
　　“也是呢，你叫什么？”南佳扬起小脑袋
　　“你叫什么？”少年反问道。
　　明明是她先问的嘛……算了，告诉他便是。
　　“谢南佳。”
　　“北方有佳人，倾世而独立。你是南佳，那么就是南方的佳人了。”夏小公子摇头晃脑地分析道。他是在卖弄他才学的诗还是在讨好面前这位小小的佳人，这从稚嫩的脸上探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完，从开得正好的树上折下一枝开得正好的樱花，连着青青嫩嫩的叶子，别在了她的发髻上。
　　粉嫩嫩的人儿在花的衬托下更显可爱。
　　南佳毕竟还小，还不懂羞红了脸颊，只是傻傻地微笑着，一时间也忘记追问他的名字了。
　　很久以后她才从父亲口中问出了他的名字，也背下了那个短诗：
　　北方有佳人，
　　倾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国，
　　再顾倾人城，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
　　佳人难再得。

　　那年，那樱花树下，那少年佳人，那是最美的初遇。樱花飞舞，什么东西种进了南佳的心里——那是一棵很小很小的种子，慢慢萌芽。

　　原来，从那时起，你就进入了我的世界。你十一岁，我八岁。
　　——谢南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