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七月沫子

3、三、命缘相见 金戈扰梦

　　梅丽先是一怔，斜斜地打量着这青衫男子，就见他举止优雅得体，不似一般孟浪之人，便提足走向包厢。引得楼下众人一阵唏嘘。
　　“这位公子是谁呀？”
　　“他不就是明府的大公子，明逸之咯•••”
　　揣测的声音被关在了房门外。
　　从进房后，梅丽直直地看着明逸之手上的玉笛，若有所思，连明逸之同她讲话都没有留心。
　　明逸之凝望着梅丽，眼见她盯着自己的玉笛出神，睫毛煽动，眼波流转中流露出疑惑，也流露出欣喜，不禁暗暗失落，想必她只是为了刚才的笛曲才与自己一会，“梅姑娘？”
　　“哦，公子，失礼了，不晓得公子刚刚吹奏的是什么曲子，可有出处？”
　　“那曲子我是偶然间听来的，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出处，只是今日听闻姑娘的琴艺，一时兴起才忆起这个曲子，姑娘喜欢？”
　　“公子的笛曲竟然能描绘出一幅画卷，引人遐想，试问从未遇到过，故不禁有此一问。”梅丽眼中闪烁着失落，她喜爱弹琴，不知因由就是喜爱，只是她的琴声只能给人以空灵飘渺的感觉，总觉得似乎缺少了什么，今日闻得这位公子的笛曲，她才恍悟，原来缺少的就是那种直达内心的声音，一首曲子竟能描景画物，展现一幅图画，且是如此唯美幸福的场景，不禁令人心醉，仿佛自己就是画中人一般。
　　这种直达心灵的震撼，是无名曲所不及的，梅丽很想了解曲调的出处，进而了解无名曲不足的因由。只是原来这位公子并不是作曲者••••••
　　梅丽眉头深锁的样子让明逸之心醉，也一阵阵心疼，不禁脱口而出，“在下一定尽力帮姑娘找出这曲调的出自何人之手•••”
　　听到这话，梅丽一怔，不禁为自己刚才的失仪面露羞色，忙起立欠身，道“多谢公子费心！”
　　正说着，闻得厅里似乎有吵闹，方才两人都有些出神，却未曾留意到，此时才听得阵阵叫骂声，以及杯盘摔碎的声音，明逸之不禁皱眉，开门去看。
　　只见外面厅里几人围着一个书生样貌的人谩骂踢打，只听得其中一人叫嚷“季书呆，你想做我妹婿，就凭你也配？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居然还好意思来找我理论？自不量力！”那季修平似是已醉成一滩，偶尔站起反抗，却不等对方动手，自己又跌倒在地，晃晃悠悠，推推搡搡，几个人把个大厅搞得一团糟，老鸨记得又叫又嚷。
　　“哎呦！爷，这是怎么话说的？你们不是亲戚嘛？怎么能动手呢？”
　　“谁和他是亲戚，我告诉你老鸨子，我妹妹已经和他退亲了，以后再没任何瓜葛了，看他那个穷酸样••••••”说着鄙夷地看着地上的季修平。
　　“我说爷，您们有什么恩怨也不能在我这解决呀，我这还要做生意呢••••••”
　　“行！我今天就先饶了他！——季书呆！回家好好照照镜子，就你这个样子以后别出来丢人了•••”骂完扬袖而去。
　　季修平摊在地上，犹如烂泥一般，默不吭声，抬头环视，眼角不禁瞄到站在楼上望着他的梅丽，嘴角似笑非笑地翘起，嘲讽地看着，嘴中喃喃地说“女人——都——一样•••”，缓缓爬起，踉踉跄跄地踱出门去。
　　大厅很快恢复了热闹，毕竟这种事在青楼来说已是见怪不怪，大家是来寻欢的，并不会把别人的疾苦挂在心头。
　　梅丽也并未多想，转头看见明逸之，既然他不是作曲人，自己也再没有什么想同他谈的，想着怎么表达告辞之情。
　　“公子，我•••”话还未说完，就看明逸之望着季修平远去的背影似是若有所思，转头向着梅丽，道“今日同姑娘见面荣幸之至，在下此刻有时在身，怕是要失陪了，不过答应姑娘的事，在下一定会做到。”说着，转身快步下楼出了大门。
　　梅丽轻舒了口气，唤了碧儿，一同回房。

　　午夜，皓月当空，只有低低的虫鸣声，以及花朵绽放的声音。而屋内，熟睡的梅丽在梦中紧锁眉头，额间渗出的汗水打湿了发根，嘴里还喃喃自语，貌似痛苦地紧抓着被单说着什么，却也只持续了片刻，就恢复了平静。
　　殊不知，此时的梅丽才刚入梦境，梦中金戈铁马，似是一场激烈的战事，她如一缕魂魄一般游走其中，似乎是嗅到了战场上的血腥味，梅丽掩鼻而行，寻找着什么，可是寻找什么呢？又突然想不起来。
　　念头刚一转，画面也突然变化，似是一间大帐，朦朦胧胧，好像有什么有人在正中伏案而坐，“报——”帐外有人高喊。
　　“进来说！”那人从案上的书册中抬起头来等人来报。
　　“启禀金将军，辽岩城，失守了——”
　　“什么？”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再说一次”
　　“辽岩城失守了，我军损失惨重，据说，据说•••”
　　“据说什么？还不快说！”
　　“据说是出了细作，里应外合•••”
　　“谁？”
　　“呃•••是燕将军•••”
　　“燕韶？不可能！”
　　“••••••”
　　他们再说什么，梅丽都没有注意到，只因方才朦胧模糊的画面开始清晰，她渐渐看清了面前这个被称作“金将军”的人的样貌，铜色的皮肤，刚毅的面容，怒瞪的双眼让人不敢直视，眼中释放的怒火瞬间就可将人灼伤，不知为什么，梅丽却是不怕，直直地看着他，似是知道他看不见自己，没有顾忌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看着那双眼睛，脑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却未曾抓住，只是有一点，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她要找寻的，可是，他是谁呢？自己为什么要找他呢？
　　正在思索这个问题，画面骤暗，直至漆黑一片，梅丽试着伸手向前摸索，似乎摸到了什么，好像是——幔帐！
　　转醒过来，想张嘴叫碧儿，却看到自己手抓着幔帐，好像梦到了什么••••••是什么呢？
　　“姑娘啊，昨儿个明公子和你，你们聊了些什么啊？”碧儿一边给梅丽绾髻一边笑笑地问。
　　“没什么，音律而已”梅丽漫不经心地答话，还在昨晚的梦，感觉很重要，“啊！想起来了，可是他是谁呢？”
　　想的入了神，却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古镜悠悠地泛着光，镜面浮动如水，幽幽深不可见，又渐渐恢复平静，恢复古朴，静静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