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莲心》小加

8、第七章

　　七
　　随着日子推移，被沙加类似“听话就有糖吃”的承诺钓上钩的穆，逐渐发现自己其实是掉进了一个陷阱。某仙人恶劣的本性开始流露，挟“准师父”（因为穆坚决不肯认师父）的身份，挂传道授业解惑的香饵，以哄骗诱拐乃至耍赖到武力镇压等各种形式，不遗余力地对穆进行压榨。穆每天除了要做大量的基本功练习，还要练字习文，打扫庭院，即使心有不满，沙加奸笑着一个法术压下来，就把穆压制在墙角动弹不得。
　　鉴于沙加和穆无论从阅历或是法力都远不是一个级别的，所以穆经常怒发冲冠却无可奈何。想起把流光仙府搅得鸡飞狗跳的两个月，穆忍无可忍地问沙加：“为什么以前我整你你倒忍了，现在却这样对我？”换言之，某小蛇觉得很不平，为啥现在我乖多了，你倒爬我头上来了？当真是人善被人歁啊！
　　沙加回答得很理所当然：“以前我把你当仙兽养。”所以调皮点是可以原谅的。
　　“现在我当你是我亲爱的徒弟，教不好带出去是要丢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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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当晚沙加仙人在睡得正好的梦乡中被大水淹没，第二天穆被奴役得爬不上床。沙加抱着累成了一滩烂泥的穆，一边给他解衣裳一边叹气：
　　“穆，你还是缺乏锻炼啊。”
　　“说起来我还是心软啊，你这么对我，我还舍不得你睡地板。”
　　“这算不算以德报怨……”
　　切！穆累得睁不开眼，恨恨地想，真是好厚的脸皮！

　　每天一大早，穆便被沙加赶出去当“洒水车”。
　　沙加：嘿嘿，有这么一条自动“喷水”蛇，青崖山的植物们算是有福了，旱灾都不用愁了，想想我这么做也是为大家谋福利啊！
　　穆踏进门，“水浇好啦！”径直朝饭桌冲去。
　　“嘭！”一个金光球扔过来，把穆封在里面。沙加坐在桌旁头也不抬。“很好，继续练习！”
　　“沙加！小人！”穆悲愤大叫！累了一早上还摸不到饭桌，虐待人也不是这样子！
　　沙加不紧不慢地道：“自如地运用水力不过是基本功，最重要的还是攻击。能打破我的防护罩就有早餐吃哦，打不破你就饿肚子吧。”
　　穆壁虎状地趴在球壁瞪沙加，无奈能力不如人，不得不认命地展开水箭攻击。
　　沙加摇着扇神情悠然，欣赏着“爱徒”曼妙的身姿频频点头：“不错不错有进步。“一边朝厨房喊：”一辉！还没煮好吗？”
　　“来了！”闷雷也似的回应。沙加摇摇头：“怎么最近一个两个跟吃了火药似的？”
　　转头看见烧得一身黑的一辉，愕然：“煮个饭烧成这样，我没说过我要吃鸟肉……”
　　在一辉杀人的眼光里消音，好吧，不逗你了，跟穆打了几天架终于搞定工作分工，想想两手不沾阳春水的火鸟沦为煮饭婆，也真是难为他了。
　　低头看见一辉手里的东西：“……”
　　一辉你真有创意……
　　“穆这两天练习太辛苦了，还是给他补补身子吧。”
　　很好心地朝穆笑笑，我可是很疼你哦！
　　穆吱溜一声滑到球底：“想毒死我就直说！”

　　仙府里的几株桃花，在春天里开得正艳，风吹过，深深浅浅的花瓣落了一地。沙加并没有用法力刻意维持温暖如春的温度，府内亦没有四季不凋的花木，一切均是平平常常，花开花落，循自然之道而行。
　　“再美的花，也有凋落的时候啊。天道循环，并不是可以随意播弄的。”
　　粉红色的桃花下，白衣的金发人拈花微笑，空灵如翩飞的梦。
　　“……我不过是向你请教如何更好运用治疗术，你用得着这么装模作样吗？”
　　“真不懂得欣赏。”沙加悻悻然，瞄了一眼紫发飞扬的如玉人儿，“枉费了一付好皮相。”
　　修长白皙的手指搭上花枝，几乎肉眼不可见的莹莹白光在指尖闪现，一瞬间，枝上绽出嫩芽，飞快地抽出绿叶，小小的花苞开始长出，一眨眼便吐出红艳，芬芳娇嫩地绽放在枝头。
　　“善用你操控水的本能，用心感受水脉的流动，将法力注入经络，适当地触发它的生机。”沙加微微一笑，接着说：“不要小看这种修复的法术，在能力足够强大的时候，它也能转变成攻击的招式。万物盛极必衰，从生到死，是一个必然的过程。如果过份激发了它的生长，那么同时，它也会更快地走向衰老。”指尖轻拂，枝头的桃花转眼褪色、残败，飘零在风中。
　　穆眼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么，要到什么程度的能力才足够强大？”
　　“到我这种程度。”像你那种小法力，能催开花就很了不起了。
　　“……切！”早知你又是故意炫耀，几天下来，已把某人恶劣的本性摸了个底的穆转身走人。想了想，又顿住脚步。
　　“沙加。”难得开口求人，还真是不甘不愿，“能不能先把瞬治好？”几天治疗下来，仙女花仍是蔫吧蔫吧的。
　　“穆穆是在担心瞬吧，哎，我家穆穆就是善良。”一眼看穿了穆的心思，沙加笑吟吟的。
　　“说过不要叫我穆穆！”太恶心了！
　　“穆这是求人的态度么？”走到穆跟前，沙加挑起穆的下巴，微弯下身，“亲一下，我马上就去。”
　　“……去死吧你！”怒气冲冲地走人。
　　“呵呵……”沙加用玉扇遮住了嘴，轻笑。好可爱的穆，稍微撩拨一下，便有各种丰富的表情，喜的怒的，羞涩的别扭的，活色生香，充满勃勃生机。
　　寂寞了太久，面对这么一个生动的人儿，不自觉地便想去逗他……认真的反思，自己好像确如穆所说，有点恶劣呢。
　　哎，还是赶紧把瞬移回去吧，免得让穆识穿了。而且，穆那么认真地治疗仙女花，好歹得让他有些成就感吧。
　　沙加连表扬的话都想好了，抬脚向府前走去，突听得“嘭”的一声，心里哀叫：不是吧，刚好在这时候法术被破掉了。
　　正做好迎接穆怒气腾腾的投诉，就看见穆从大门外跑进来，难得惊慌的脸：“沙加，快过来！”拉了就跑。
　　“啊？啊？”不是该怒斥我用了障眼法么？
　　“沙加，你快看，瞬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到眼前的景物，沙加也无语了。
　　“为什么我灌注了全部法力，瞬反而变小了？”从一大株变成一小株，矮矮的一株小苗，难道真如沙加所说，法力用过头，返老还童了？
　　一辉围在一旁，疑惑地望向沙加：“仙君，瞬不是在灵光盒吗？”
　　沙加从怀中取出灵光盒，放出瞬的原身。霞光之中，一株枝繁叶茂的仙女花出现在眼前，一个绿发少年翩然而出。看到眼前的小仙女花，瞬也瞠目结舌了。
　　“仙君，这，这是怎么回事？”
　　沙加笑笑：“听说人间有用断枝栽培的做法。”
　　“前几天我用你的残枝化成仙女花，看来是穆的法力把它给栽活了。穆果然有潜力啊！”得意地笑，我没看错人。
　　一辉犹豫地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仙女花，“那即是这株花，是瞬的孩子？”
　　“米错米错，”沙加笑眯眯地拍拍瞬石化的肩膀，“恭喜恭喜啊！”很好心地提醒，“要给穆发喜糖哦！”穆可是费了不少劲呢！
　　“啊！！！不要啊！！呜呜呜——”瞬忍不住大哭：“我还没结婚，珍妮会生气的！我不要这么快就有孩子！”老天啊，这是惩罚我偷懒不干活的报应吗？
　　“轰！”被忽略做背景的某人终于爆发，穆满脸铁青：“沙加，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诚如你所见，就是如此如此……”
　　“沙加你这王八蛋！”咬牙切齿的怒吼，一团烈焰向沙加迎面喷出！
　　“啊！”
　　“哇！”
　　“瞬！”
　　“瞬的孩子！”
　　一阵惊叫兵荒马乱之后，沙加阴森森的声音响起：“穆，原来你还会喷火，看来我没有人尽其用啊！”

　　穆的愤怒一喷，烧焦了沙加仙君的三根毛，阿瞬再次重伤，虽经沙加治愈，但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目前疗养中。小仙女花有一辉的保护，总算幸免于难。穆在接受沙加的惩罚之后，光荣地晋升为厨房总管。
　　“瞬这样子你是看到了……”整日恍惚。
　　“一辉这样子你也看到了……”致死食物。
　　“所以，厨房交给你了。”真好，捡到了一个喷火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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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说的是，为什么你这个仙人这么执着于吃吃喝喝？”
　　“既然是人，总会有口腹之欲的。”沙加笑笑。“不要杀生就好。”所以流光府里一律是素菜。
　　穆狠狠地瞪，哼，迟早毒死你！

　　于是，穆的工作量再次增加。洒水机兼煮饭婆，工作了几天，穆决定逃班。坐在密林深处的青藤上，晃啊晃，穆愤愤地想：什么跟着我有吃有穿，明明现在就变成我煮你吃，我干活你享受，至于提供抱枕，到底谁才是谁的抱枕啊！
　　一个身材矮小，发须皆白的老人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啊，茄子爷爷，你好。”穆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老人打招呼，“很久不见了呢。”听加隆说，青崖山资历最老的就是茄子爷爷，谁都不知道他有多少岁，更不知道他住在哪个地方，穆也只见过他一次。
　　“是沙加养的穆啊，呵呵，好孩子，在这里烦恼什么呢？”
　　穆觉得“沙加养的”这四个字很刺耳，想想又没办法反驳，嘟着嘴嘀咕：“谁是他养的啊？”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在穆身边坐下：“穆好像对沙加很不满呢。”
　　“岂止‘很’，是非常非常不满。”穆用力点头表示肯定。
　　“为什么呢？”
　　“沙加很可恶呢……”穆愤慨地进行控诉，面对老人慈祥的面孔，很多话自然就说出来了，想到被沙加吃得死死的更是火大。凭什么他老是戏耍我，而我什么都要听他的呀！
　　老人一边听一边点头：“这样啊，沙加也是调皮了点啊。”
　　穆：……岂止调皮啊，你那是什么形容！
　　“不过呢，沙加也是为你着想，你身上兼有水火两种属性，这是非常少见的。水火本身就不相容，他要你熟练运用水火，是担心你没打好基本功，以后很容易走火入魔。”
　　穆撇嘴，这么说奴役我浇水煮饭还是为我好啊！
　　“茄子爷爷，你跟沙加很熟吗？”要不干嘛帮他说话。
　　“啊，我认识他很久了。”
　　“有多久？”穆很是好奇，难得有人知道沙加的底细。
　　“多久啊……”老人两眼望天，似乎在思索那遥远的往事，“记不清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沙加的原身是九天佛门金莲，天生就是妖魔的克星。战场上的沙加，英姿飒爽，无往不利，天下的妖魔听到他的名字，都会惊慌得四处逃窜……他手里，不知埋葬了多少妖魔，如果没有他，天下可能早就大乱了……”
　　穆一边听一边想像，不觉一身大汗，这还是家里那个嬉皮笑脸的人吗，敢情就一心狠手辣，扮猪吃老虎的主，难怪欺榨自己欺榨得这么顺手，看来当真不是一个档次啊！
　　“在家里睡懒觉的时候，分明就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嘛！”
　　“沙加很爱睡觉么？”
　　“嗯嗯。”经常性的打瞌睡。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看来三百多年前……”
　　“怎么了？”穆见老人住了口，警觉地问。
　　“没什么。”老人笑笑，看见穆一脸的关切，“穆关心沙加吗？”
　　穆一怔，脸上有些发热：“谁关心他呀？！我只不过觉得他懒得出奇！”
　　老人睿智的眼里有光闪过，仔细地看了看穆，这别扭的神情，好像当年的他呀……
　　思绪一下就扯远了，曾经的那个人，也是咬牙切齿地说以后再也不管你，却又在自己受伤的时候一脸别扭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哼，童虎，我是来看你死了没有！……
　　从来，都不会好好说话呢……
　　“穆这对朱砂眉是天生的吗？”
　　穆一愣：“不知道，大概是吧。”蛇形的时候没见过，变成人的时候就有了，还真是说不清。应该不是沙加搞上去的吧。穆心里哼哼，沙加不会这么小人吧。
　　“你刚刚说沙加睡觉是怎么回事？”提醒一下，免得茄子爷爷老人爱跑题。
　　老人顿了一下：“穆是好孩子，我就告诉你吧。”
　　“三百多年前的战役中，沙加受了伤。经常睡觉，应该是因为在睡梦中可以加快内息的恢复吧。”
　　穆听得很用心，皱眉道：“很难治好吗？”
　　“应该是吧。”老人笑着望着穆，“穆要好好学习，以后保护沙加啊。”
　　穆无语了，沙加那么强悍，哪里轮到我去保护啊？！还有，为什么我要保护他啊啊啊！
　　老人不觉就笑了起来，这孩子真可爱，什么都摆在脸上。
　　“沙加其实是很好的，穆以后跟他在一起久了就会知道，那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吃软不吃硬。即使喜欢也不会直爽地说，跟卡妙很是相像呢。”
　　“……有那么好吗？”拖长了尾音，怀疑。
　　“呵呵，穆不信？”老人向穆招招手，神秘地道：“我跟你打赌，穆很快就可以看到沙加的温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