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七月蚕

3、相遇

　　夜幕降临。
　　既然要谈判就必须要有说服对方的筹码，而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能够打动远成国际的方案，程小新从办公室出来后头就疼的厉害，先不说这个刚进公司不到三个月的新人被任命为总监助理会造成多大的波澜，即使是临时的，也足够公司无聊的人八卦好几天，何况还要全权代表公司去远成洽谈，他可以想象未来的日子远没有宁静可言了。
　　一起做策划稿的同事已经陆续的离开了，大致的构图和设想还没有确定，还需要做一一的对比和进一步的讨论，每一个细节都是关键，谁都不敢大意。
　　程小新伸了个懒腰，揉揉肩，穿好外套，也下班了。
　　走出公司，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他站在马路边等着公交，虽然已经过了上下班高峰期，但夜晚的班车比白天要少一些，所以并不好等。好一会儿也没见有车来，胃已经隐隐犯痛了，程小新想要不要打个的士或者先找个地方吃饭。想到这里，他四处望了望，看见前面有个中餐厅，刚要过去，却定住了。
　　夏北越。
　　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刚从一辆宝马车里出来，英俊的脸早已卸掉少年的青涩，皱着眉边对身边的人说着话边向一家高级西餐厅走去。像是感应到什么，他突然转向这边，也停住了。
　　程小新一惊，却不知该做何反应，紧张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北越没有过多的停留就继续走进了餐厅。程小新看着他走进去的背影，觉得失望，但随后是越来越深的苦涩，无止尽的蔓延开来。
　　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天，寒冷，萧瑟，他们在一起的。
　　那时的光阴那样快乐而短暂，恍若一场梦。而如今，什么都已不再，梦里剩下的只有止不住痛苦和无边的寂寞。
　　这是他该有的结果，不怪任何人，无论选择多少次，都不会改变，他不后悔，也不能后悔。文莉说的对，他别无选择。
　　经过一个星期激烈的讨论和没日没夜的筛选，程小新他们终于定好了远成国际的广告方案，接下来就是与远成的谈判。让程小新吃惊的是跟他谈的竟然是远成的CEO。程小新不得不再次佩服文莉的手段，只是他不明白文莉为什么不亲自去，这样一个能干的女人难道不比他更有说服力吗？
　　没有多想，程小新把一切准备好后就去了远成。
　　远成国际，大型的跨国电子产品公司，总部在美国，横跨亚、欧、美三洲，有着近百年的历史，电子产品业的长青树，甚至是业界的指向标。
　　此刻的程小新正被秘书领着向远成CEO办公室走去，一路上他都没有太多的想法和感叹，也没有太多的紧张，在他看来，成功的希望几乎不到百分之十。名牌之所以称之为名牌，就是有独树一帜的风格，和属于自己的品牌。现在，要想让远成改变风格，就算只是一个分区，都有可能造成很大的影响，做的好可以说是耳目一新，做的不好，就不仅仅是销售的问题，远成的品牌威望也将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既然如此，就根本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何况他已经尽力做了最好的准备，尽人事，听天命吧。
　　秘书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得到应答后引着程小新进去，里面的人埋着头再看文件，秘书开口介绍：“夏总，这是锐利广告公司的程助理，是来洽谈这次广告合约的事的。”
　　夏北越抬起头就看到了一脸震惊的程小新，顿了顿，让秘书出去了。
　　“请坐。”相比程小新的震惊，夏北越显得淡然许多。
　　“谢谢。”程小新也回过神来，他拿出自己带来的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公司为贵公司设计的广告方案，请您过目。”
　　夏北越没有看，支起身子向后靠，道：“我想，在签合约的时候我们公司的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合约上也写得明明白白，广告必须采用远成的惯用风格，《合同法》想必你们也看过，这件事情我们不可能答应。”
　　“既然如此，我们会遵照贵公司的意思重新设计的。”程小新收起文件，“抱歉，打扰了。”
　　“这样就放弃了？”夏北越审视着他，“所以，当年你也是这样放弃的？”
　　程小新顿住，他没想到他会提起，他以为，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没有过往，那些岁月，是快乐也好，是痛苦也罢，都不可能有再重现的机会，唯一留下的只有愤恨和愧疚。从刚刚进门到现在，他们都是用着纯公式化的语气和用句，而现在，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撞进夏北越的目光里，却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是恨，是不甘心吗？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
　　“为什么不说话，觉得愧疚？”夏北越突然起身走过来，靠近他的脸，程小新止不住后退一步，“还是说，对于你而言那些感情根本就不重要。不想要了，随时都可以扔？”
　　程小新转过脸，他被逼得有些透不过气，他不敢说话，也无话可说。能说什么呢，说我其实不是故意的吗，那不是自己愿意的吗，说我也内疚得惩罚了自己七年吗？说其实我还爱你吗？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他要怎么说？
　　夏北越退了回去，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有些绝望，他想只要他开口说自己是有苦衷，哪怕是骗他的，他也会原谅的，七年前离开的时候走的那样决绝，却在一个礼拜后又后悔了，他想要回来找他，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他想等晚一点，这样可以让他想清楚，结果一等就是七年，可是现在他回来了，也问了，那个人却没有说一个字，甚至想要彻底的撇清关系，所以他愤怒了。
　　“夏北越，对不起。”最后程小新轻轻的开口说道。
　　对不起，你喜欢的程小新七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