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七月蚕

2、晋升

　　一个月的试用期很快就过去了，程小新已经开始做些构图和打版之类比较靠谱的工作了。但作为一个新人，最重要的一个素质就是忍耐 ，忍耐前辈的趾高气扬，呼来唤去；忍耐不属于自己却不得不做的工作；忍耐永无止尽的加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礼拜天可以休息一整天。
　　对于这样的生活，程小新觉得很满意。毕业两年多，程小新前后换过十几份工作。他做过服务生，做过家教，送过外卖，当过糕点师傅，也做过广告设计和室内装修，甚至是电台广播。并不是做得不好才离开的，相反，程小新对每一份工作都格外认真,以至于在辞职的时候，好几个老板都极力挽留，但程小新还是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不是没想过留在一个地方的，但程小新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别人对自己的关心和靠近。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或许曾经会，但现在却已经忘记了。何况在一个地方呆的太久，留下的回忆和感情就越多，某一天要离开的时候总是难以割舍，人生总是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一个月下来，不断的加班，原本就瘦的程小新硬生生的又瘦了一圈。母亲看着觉得心疼，却丝毫没有办法，只好一遍遍的嘱咐他多注意身体。程小新总是笑笑说没事。
　　最近公司不知为什么突然忙了起来，虽说以前也忙，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激情。反倒是程小新闲了起来，那些不是自己的工作基本上没有了，让他松了口气。尽管疑惑，却没有要了解的打算，他向来不是话多的人，何况他跟公司的人都不熟，大家对这个冷淡的青年从好奇早已转到了不闻不问的方向。更重要的是，程小新是一个极没有存在感的人，说话做事都比较安静，又一心不想引人注意，导致公司不少人都不知道有新来的同事。
　　不过很快程小新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公司签了一份上千万的大单子，是远成国际的新出的一款概念手机宣传广告，一共三组，每组有平面和立体两部分构成，且必须用上远成自己的风格，也就是说在设计上受到了远成很大的控制和影响。当然，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很多客户都喜欢加上自己的东西，特别是知名的大公司。但问题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在以往，程小新所在的设计部都是等创意部把片稿定好后才从片子中节选一个画面定版，或是打一个风格相辅的额外版。从很大一定程度上，设计部的平面版不过是立体版的附属，除非是独立接的单子，只需要平面。这次的大项目就相当于一个展示自己的大舞台，如果能够用上自己的创意，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举成名的大好机会。设计部创意总监文莉深知知道这一点，自然不会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尽管在别人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整整三天会议，都陷在激烈的讨论中。但最后的决定却是只要文莉能拿到远程国际的授权文件就放手让设计部用自己的方案，这样大的让步，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就意味着文莉在高层的心中有足够的分量，即使文莉不一定能成功，也已经昭示了这个精明女人的手段和能力。
　　无论外面的风云如何的变换，对程小新都毫无影响，照样有条不紊的上班、下班和偶尔的加班。只是，战火还是有些不可控制的蔓延开来。
　　程小新对于一大清早被请到总监办公室有些头疼，他有很一种不好的感觉。
　　“想喝什么？”文莉看着对面一脸平淡的程小新问道。
　　程小新摇摇头，没有开口，等着文莉接下来的话。
　　文莉也不卖关子，直接坦白找他的目的：“这次的事，我想你也知道，拿到远成国际的授权，就可以独立平面部分。我已经决定让你去。”
　　说完，安静的等着程小新的反应。
　　程小新皱了皱眉，“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这并不是件小事，单说资格，程小新作为一个进公司不到三个月的无名小卒根本就不够。这一点文莉不可能不知道，何况既然有求于人就必须拿出百分之二百的诚意来，派一个这样的小职员去，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和对远成莫大的贬低。
　　文莉笑笑，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背靠着椅子，才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从今天开始我任命你为我的临时特别助理，全权代表我负责这次的谈判，当然你有绝对的决定权。”
　　程小新还是没有说话，他不明白，也不太愿意，不，是根本，一点儿也不想答应。他只是想跟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做自己，他没有太多的欲望和梦想，并且已经习惯了灰暗单一的生活，一旦站在光亮处，他觉得无处遁形。那些权利与欲望的纷争从来不是自己擅长的，太累。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和感觉，”文莉没有放弃，“从选你进公司到现在任命你为我的临时特助，每一步，都不是你想象中的轻易。老实说，我并不是没有担心过，但是，人生要想站在高处就必须要勇于挑战，这是你的机会，当然也是我的。”
　　“即然这样，您就更不应该交给我，自己的机会就应该握在自己手上。”程小新坚持。
　　“你在害怕？”文莉直视他。
　　“是。”程小新没有否认。
　　文莉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川流不息的大街，和连绵的天空相互映衬，干净而纯粹，谁也无法想象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有着怎样的黑暗。
　　“对不起，”文莉没有回头，“你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