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歌》余培

2、第 2 章

　　复仇之心，是最不能被理智所控制的，更何况对于秋菱歌而言，每一天在揽月楼的日子只会加重她的仇恨。一天天刻苦研习各种舞蹈，只希望有朝一日入宫一了夙愿。同时，当其他人都入睡时，她独自在房中练习射镖——幸而她是清官人，所以不需要陪客而有了足够的时间。但是，终有一天，牙婆还是让她接客了。抵抗了几次后，她终于答应接客，因为这人是华阳公主的远房舅父龙禄。她恰到好处地拿捏龙禄对她的兴趣，最终有机会混入宫中的司乐坊——离她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就在那一次，华阳公主设宴招待中原大唐的使者。秋菱歌身着青缟舞衣，头挽九骑仙髻，缀镏金华胜，翩然踏入地面绘有大簇牡丹的舞池中，舞长袖而作公莫舞，举手投足间是如仙女的优雅柔美，轻启朱唇更是有如黄莺出谷的歌喉“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是当今中原大唐描写杨贵妃的诗句。
　　抬手，拂袖，旋转，像一朵盛放的桃花……
　　甩袖，半侧身，停住，收放自如的舞姿……
　　衣袖渐渐在华阳公主面前翩然如蝶……
　　“唰——”突然一记铁菱花飞向华阳公主眉心，“哐！”铁菱花又被打回，瞬时刀剑横在她的颈间，一袭戎装的萧飞衣立于她面前，剑指眉心。
　　厅堂上是一片肃穆。无多时，只听华阳公主一声朗笑道：“放了她，别让中原的使者受惊了。”
　　秋菱歌甚是诧异，华阳公主竟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优雅地走下鸾座，牵着她的手说：“中原来的使者，你们可见到了，就算是女子，也是深藏不露的。”
　　后来，她才知道，华阳公主这样做不过是震慑中原使者一番，让他们知道女子执政绝不会差强于男子——就如同大唐的武则天。
　　但是，华阳公主似乎忘记了，如今的唐玄宗可是见证着姑母的翻云覆雨，自然不会赞许女子执政。何况——还有吕后的前车之鉴。
　　只是，秋菱歌她自己可没那么幸运。囚于密室之中的她，再次看到萧飞衣和华阳公主出现时，却是一场更加坚定她的复仇之心的噩梦。
　　“秋菱歌——”华阳公主安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半俯身，托着她的下颌，“不在揽月楼好好待着，怎么？来宫里找主顾了？传闻是绝代芳华的临川城第一美女，今日见来，倒也标致。飞衣——”华阳公主转过头问萧飞衣，“你说，是我漂亮，还是她？”
　　“这自然是……”萧飞衣刚要回答，华阳公主就用俏皮的语气说：“仔细想想哦，这可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自然是……自然是公主了。”萧飞衣不是那么有心思的人，想以为这样的答案是最保守的，不想，华阳公主还是做了他最不愿想的事情。
　　“来人！拿匕首！”华阳公主的语气骤然凌厉，“既然不漂亮，多几道疤，也没有什么关系嘛！”
　　“龙语霁！告诉你，等你人老珠黄了，长得比街上的老乞婆还难看！”秋菱歌挣扎地吼了一句，不想华阳公主却无动于衷。
　　“好啊……那我先让你比老乞婆还难看……” 华阳公主悠悠地抿了一口侍女递上的茶，侧着脑袋看着茶杯说，“老乞婆还毕竟是我的子民呢。”
　　“萧飞衣，还是你动手吧……”华阳公主放下茶杯吩咐罢，径自托着华服走到门口，突然侧首道：“我不喜欢血腥的臭味……可是，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咯！”
　　于是，一道匕首深深地划在秋菱歌的脸上………

　　“然后呢？”易逍的平静反应时萧飞衣意料之外的，他以为易逍听完会愤怒地拉着他的衣领斥责。
　　“然后……我只是划了一道疤，她就痛苦地撞柱子晕过去了……让人扔在郊外后……又把她带回去了……”萧飞衣说得极艰难，寥寥几字无法真真切切地刻画他那段时间里感受，他那时是恍惚的，时间是漫长的，好像，一切只是一场貌似真实的梦境。
　　“我是应该谢谢你，”易逍深沉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楼阁，“如果是别人的话，她估计都活不到现在。”
　　“是吗？”萧飞衣想要说什么，却终是吐出这两个字。
　　“一切，就很快就要结束了——”易逍的眼神中渐渐透露出的凌厉如同他往日面对一个实力不相上下的敌手。腰际的白玉剑折射出凛冽的光芒。
　　“那可不一定。”萧飞衣侧目望向易逍，也是坚决的。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计划，也不允许有。
　　暮色四合时，萧飞衣已回到忘尘居——曾经的秋府。秋菱歌仍坐在白日易逍来时她做的位置，不过此时，只是静静地剪着烛花，听到声响才起身。
　　“如何？”秋菱歌帮萧飞衣卸下大麾和盔甲问道。
　　“一切依照计划。”萧飞衣整了整自己的黑色劲装，坐下倒了一杯茶，面色淡然，“这样……你就不用去了。”
　　“不去怎么行呢？”秋菱歌笑得莞尔，“公主可是缺不了我这个‘梅姑娘’。”
　　“可是……今晚……”萧飞衣的手搭在她的纤纤素手上，目光中透着温和与担忧，“去了，会殃及到你的。
　　“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秋菱歌依旧坚持着，“更何况，一场好戏，怎么可以错过？”笑容妩媚，却隐隐约约有狡黠。
　　“我等会就要走了。”萧飞衣愈加握紧了秋菱歌的手，好像轻轻一松就会滑走，好像下一秒就再也握不住了。因为，他毕竟真的，真的舍不得……
　　“你帮我画眉毛好不好？”秋菱歌突然俏皮地问道。
　　“好。”萧飞衣略微迟疑了一会儿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