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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 洞庭斗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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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弟,不可如此!” 宴锐之一把扯住转身就欲走的殷尚,表情肃穆的道:“ 休说他们是我恩公,即便不是,也不应凭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三言两语,便作出如何无礼之事。”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殷尚不满地道:“我们不过是凡人,总及不上那些有法术的修士。况且自古以来多少妖魔鬼怪的传说?空穴来风、怎会无因?既然世间有仙人,就算那两个家伙真是精怪,也并非不可能吧?去试一试,又不会损失什么。再者,小宴你不是向往着求仙问道的日子么?眼前便是一个天大机缘。又何苦总想着求他们??”
宴锐之还要说话,可殷尚已没心思再争吵下去了,急不可耐地大踏步返回原路,宴锐之拉不住他,忙追上去。
沿路上碰到一个乡民,明明殷尚就在他身边经过,可那人却是毫无反应的样子,殷尚心中大奇,又试了好几次,终于发觉没人可以看到自己,联想起宫装丽人所说“用道术掩去行藏”的话,又是惊又是叹,更觉得无比神奇,于是更加坚定了念头。
天然居门已半掩,殷尚也不害怕,绕到后墙,找一棵树跃上,藏在茂密的绿叶树枝间,正好见到火无害与金须奴在庭中洗刷碗筷。他便从怀中取出那面透明水晶也似的镜子就想使用。
“小尚!”
这时宴锐之也赶到,也见到了殷尚的动作,忙爬到树上就伸手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面宝镜很奇怪,并没有镜面,两面都一样光滑,与其说是一面镜子,倒不如说是一块磨平雕成工艺品的水晶片,镜子中心透明得如同清波溪水,透过水晶镜,能清晰见到眼前景物的一丝一毫。
然而当殷尚把水晶镜对准火无害两人时,透过晶面,他所见到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怪物!
一个半精半怪、满身金须、鱼头人身,丑到骇人;另一个全身长着红毛,似人似鬼。
殷尚惊呆了,就连宴锐之也惊呆了,伸出去的手僵住,好似被施了定身咒般不会动了。
在殷尚用宝镜照向天然居庭中时,金须奴仿佛感应到什么,向两人所处大树望了过来,这个动作把殷尚、宴锐之震醒,正慌张失措间,忽觉身子被什么东西卷住,好似飞天遁地一般,眼前景物开始变幻、涣散起来。
好一会才停下,感觉双脚已站在了地上,再定神看时,赫然又回到了那处幻境,前方那神韵美丽的宫装背影,不正正就是那自称“冷云余媧”的仙姑么??
宫装丽人似乎微微笑了笑,仍旧背对着两人道:“如何?可相信了?”
“相信相信,弟子刚刚冒犯仙姑,真是罪该万死!!!求仙姑怜悯,收下弟子,传授长生妙法!!”殷尚首先反应过来,忙双膝跪下,万分虔诚恭敬的连声说道。
至于宴锐之,虽然也回过神来,却是眉头轻皱,也不说话。
宫装丽人悦耳的声音如清风般传来:“我已说过,要入我门下,必须要立一件大功劳,只要你们能持着我所赐法宝,将小的那个贱种一条手臂砍下,我也就收下你们,传授玄门少清仙法,异日不但成就远大,纵是修到地仙亦并非无望。”
两人心思闪换间,那自称仙人的女子已取出一对神光闪闪的奇异金钩,手一扬,抛到两人面前,宴锐之低头望去,心中立时知道定是什么奇珍异宝,那金光只把两人眼都闪瞎了。
“此是我所用法物,名为如意金钩,妙用无边,天底下能与之相较的神兵,不过是三五之间,我会把元神法力依附其上,到时你们只需对那两野怪辱骂一番,之后把钩放出,自有无限威力。我也不屑取他们狗命,只用小杂种一条手臂祭我徒一命,便算结了恩怨。凭他们微末道行,亦不堪一击。完了此事之后,你们立下功劳,便是我余媧门下弟子。”
殷尚大喜,竟然再没迟疑,咚一声跪下,忙道:“愿为仙姑效劳,只求事成之后,仙……不,只求师父千万莫要舍弟子而去!”
殷尚是满脸激动兴奋,但一旁的宴锐之却并不如此,他也不说殷尚什么,只恭敬的道:“仙姑请恕在下不能遵从,那两位仙师,对弟子有救命之恩 ,实在做不出此以怨报德之事。” 顿了顿,犹豫了下,宴锐之又道:“况且,就算他们对弟子无恩,也不应无缘无故做这种事……许是弟子仙缘浅薄吧,辜负了仙姑美意,心甚惶恐。”
平静无波的虚幻之境,突然刮起了一股狂风,飞沙走石,吹得宴锐之连站都站不住,向后退了好多步,奇怪的是那跪在地上的殷尚却一点都没有被影响到。这股不知从那里来的风,仿佛代表了宫装女子此刻情绪。
只听隐含怒气的话从女子的背影传来:“你这小子,真个胆大 。你可知那两人来历?你以为他们是仙人,其实不过是两个精怪,你也看过他们原形,应知他们样貌全是幻术所化!似他们这样的异类精怪,修道人遇上都是要除去的,以免日后害人。取一条手臂,算得上什么?以我法力本领,当今世上能比肩者不过寥寥几人,肯收你俩作弟子,已经是天大恩赐,如此仙缘百世难寻,莫要顽固!识趣便快快如你兄弟般跪下,我还可应承事成之后收做弟子,否则,定让你见识仙人法力神通!!”
“噗嗤~”
突兀响起的讥嘲声,让幻境中三人都一愣,包括冷云仙子,而她错愕之余,心中也不禁大惊,来人竟能不知不觉间潜入自己的仙术禁制,既有这种本领,法力绝不在自己之下,只是不知到底何人。
“何方鼠辈,偷偷摸摸!可知我冷云仙子余媧之名!!”背对着宴锐之两人,宫装丽人朝天大喝了一声。
“嘿,口气倒是大,奈何太不知天高地厚。你也一把年纪,难道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么?凭心而论,你这婆娘也确是厉害,但你可知,这世上高人前辈何其之多?先不说玄门正教与邪教、魔教,就是中土、海外散仙中,也不乏修行数百、上千年的高手,个个都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历尽三灾五劫、勘破六贼七圣,移山换岳弹指间、翻山倒海举掌成……就不算那些高人前辈,即与你同辈的,诸如天痴老头、天乾山小男、玄龟殿易氏夫妇、海内三奇、嵩山二矮等,又有哪个在你之下?”
“从前你能纵横海外,不过是因为人家不与你一个恶婆娘计较罢了,怕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泼辣野蛮。若那天有人看不过眼你这般作威作福无知自大,顺手一掌拍来,都能震得你死去活来。”
来人话语既极尽讽刺、更尖酸刻薄,直气得宫装丽人脸时红时绿。
“狗贼!!!”怒喝一声,自称余媧的女子突然扬手,一道金光射出劈向西边,同时“轰隆”一声巨响,幻境瞬间消失。宴锐之与殷尚惊骇中发现,此刻存身处又回到了洞庭湖边,再一看,金光所落方向,竟然便是洞庭湖中,那声惊天动地的响声,带起了十丈高的汹涌大浪,只这一下,湖中鱼贝等水族已死伤无数,澄澈的湖水顿成一片红。
“哎呀呀,真是罪孽了,这无数生灵虽死在你手,却是因我而起,光是这下,已要累我花数十年去修积外功,才能弥补过失,难怪凌叫花总劝我要积口德,真是现世报了。”
那把声音依然施施然的在说着,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人从洞庭湖水波之上姗姗踏水而来,从天洒落的点点水珠使他看起来宛若传说中的仙人,宴锐之认真一看,不正是那个银须老叟么??
幻境消散后,余媧终于转过身来,宴锐之和殷尚也看到了她的样貌,果然是极美的容颜,只是此时阴沉着眼睛,毫无仙风气质。
“你到底是谁,数次坏我事,这一年来,若不是你从中捣乱,屡屡扰乱天机,我早把那两个丑怪捉住!”
“啧啧,口气还真大。”银须老叟背着手,一摇一晃的走过来:“你以为那两个可怜人没有背景没有师门,便可肆意欺压 ,殊不知他们自有高人庇护,若不是那道友托我,我无缘无故又怎会出手帮助?光是我一人,已是你敌手,更别说那道友乃是显赫有名的群魔杀星、辣手真仙,若她出手,怕你结局逃不过形神俱灭,你识趣便快滚回东海去夜郎自大,否则,就算那位道友不出手,惹得老头性起,不把你打得满地趴,老头决不成道飞升!”
“找死!!”
话不投机半句多,余媧怒极反笑,也不答话,地上一道金光倒转起来,正是她的“如意金钩”,她手一指,金钩的金光突然大涨,如同耀日刺得人无法睁眼,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凶猛无比地朝银须老叟劈去。
“哼~”老叟冷嗤一声,也扬手飞起一道银光,迎住金光攻势。同时双手一搓,一道神雷发将出去。
“轰!!!”
双方都是得道数百年的高手,道行法力相差无几,这一斗法,顿使天上乌云密布,雷声阵阵,风声吼吼,真似是天灾到来时,那灭世之景象。
两人都动了真火,飞到洞庭湖之上,各施平生绝技本领大显神通,金光烈焰、银光神雷,你来我往,种种法术碰撞,震撼天地。
不一会,洞庭湖水已然涨起,冲天而上,仿佛整个湖都要被天上那无匹的力量吸去。
眼看着就要酿成前所未有的的劫难,忽然一道红光从天边呼啸而来,临近两人斗法处时停下,竟然是一个颜色鲜艳的大红葫芦,葫芦口中打开,一道小小的紫色焰火状光芒射出。
便听见“啊”一声极其凄厉惨痛的叫声响起,紧接着一道乳白色冷云疾如风雷往东边飞去,同时天地异象立止,洞庭湖水重又缓缓落下,世间重回太平宁静。
此时,风和日丽,万里晴空,刚刚那浩劫地狱般的景象,恍如幻觉 ,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人简直无法反应过来。
宴锐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而那个银须老叟,则是满脸惭愧的样子,愁眉苦颜地在自言自语。
“不行不行,这脾气得改得改,差点就造成人害大劫,要累我遭天诛,还好陈仙子出手惊退了臭婆娘,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前辈。”宴锐之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毅然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啊~对对对,还有事要做。”老叟摸了摸那银白的胡须,换上了乐呵呵的笑脸:“你这孩子,不用害怕,此次现身,除因奉一道友之托,监视那个婆娘,不许她胡作非为外,并还有两事 。其一,你那仆儿小三,昨晚受了邪法侵害,因是我迟来一步才使他遭此一劫,所以特意把他带回山中治伤,他也乖觉,看出我不是凡人,竟缠着要拜我为师,缠得老头没办法,又算出与他有缘,所以答应。从此他便得跟在老头身边,是再也无法服侍你了;其二,便是我曾说借你庄子斗法,要还你一份远大前途。”没有给宴锐之插口询问仆儿小三事情的机会,银须老叟继续道:“我只对你说,休看那人是精怪修成,实则已有八百年功行,法力极高,只可惜身在旁门,不是玄门正宗,就算法力修得再高,也难得正果罢了。我欲指点你以毅力拜到他门下,日后自有成就,若你不愿,我也可另外介绍一位道术高深、法力通天的高人予你。话已至此,如何选择,全看你自身。”
宴锐之也是经历过风浪闯荡过江湖的人物了,虽然心中有许多疑惑都想弄清楚,但既然眼前这位高人不想他问其它事情,那他就不问,既然高人要他做个选择,那他便首先解决这难题就是了。
温和有礼的小宴公子,沉思片刻,便慨然道:“做人当从一而终,我既然决心要拜仙师,当然不应朝三暮四,若遇到个更好的,就喜颠颠去求,想来这种品行,也不会被仙人所喜。
我不知什么是旁门、什么是玄门、也不知何谓正果,本心只想求仙,朝闻夕见大道,寻求世间至理 ,于愿足矣。”
银须老叟闻言,不禁抚须哈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实在可爱,若非你品行如此,下了决定便不愿更改,连老头都想把你抢来当弟子了。你放心,他们目前虽然潦倒,但日后成就极大,许比我还要好,照着你先前心意行事,必有益无害,我话已到,如何抉择任你,望日后有缘相见,告辞。”
说罢,一道银光冲天而去,老叟已不见踪影。
洞庭湖的斗争也惊动了远在数里外的金须奴和火无害,以金须奴的目力,自然能看到那片乳白色的冷云,立时大惊。
“怎么了?”两人本来在洗涮着碗碟的,火无害没有金须奴的法力,对金须奴突然停下工作,一副见鬼的惊恐表情,不禁也觉得困惑了。
“鸥~~”海鸥大白忽然从天上飞降,牠是海鸟,虽然身带道行,但始终不太适应陆地,自从搬至洞庭湖,才重新活跃起来,每日都在湖中玩水嬉戏,过得比谁都快活。也正因如此,恰好被牠看见了那场大战,于是急忙回来报警。
金须奴伸出手臂,海鸥大白便站立在上面,叽叽咕咕的说了什么,而金须奴细心听着,尽管心惊,但思绪仍然冷静,等大白说完,他已有了决定:“无害,看来,我们要离开了。”
“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火无害向来都相信这人,也不问为什么,随手把洗好的一个碟子放好,便站起身。
在天然居停留了半年,怎么也是有些感情的。但修道的人,本就生性豁达,心如清风,随意来去。
两人也不收拾,只把门关好,金须奴便牵着火无害的小手,施展神行步足的本领,看似慢悠悠实则极快地沿着洞庭湖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