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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康熙三十三(夏)

      算算日子,我在宫里已然有半年之久,许是那碗山楂粥的关系,我同九阿哥的关系缓解不少,虽说偶尔还是会拌嘴,但转脸也就和好,姑姑因此十分的高兴,至于四阿哥,我后来没过多久就再见到了他。

      那是今年的年初,十四阿哥的五岁生辰,同是身为妃位的姑姑自是要去恭贺的,于是她便要带了九阿哥与我同去,我拒绝几番,不想再碰见温怡,结果九阿哥说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就不带她去了,我当即听了便说去就去。

      但是站在‘永和宫’门外的时候,却觉得手腕隐隐的发痛,连脚步都没刚一开始来的时候走的快了。

      我迟迟的不肯迈脚进去,九阿哥见状一把拉过我的手往里走道:“你瞧瞧你,有我和额娘在,你怕什么。”

      我不知他这话是出于怕自己丢面子,还是真心的为我着想,但是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以后小厨房再做桂花糕我是不会再和他抢了。

      屋内的笑声接连传出,好似还有几声男人的声音,我正奇怪呢,姑姑便已掀开了帘子朝里走,宫人们纷纷下拜,姑姑也只是抬抬手道:“本想着起个大早来看十四阿哥的,却不想还是晚了一步。”

      姑姑停下突然降低了音量道:“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这,臣妾冒失了,还请皇上恕罪。”

      拉着我的手的九阿哥此时也松开跪下道:“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屋中的人渐渐都安静下来,因为她们看到我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真心的不是我不尊敬康熙,而是我此刻紧张的连身子都控制不了,也说不出话,只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他就是康熙大帝,清朝圣祖爷,一代伟人啊。

      结果还是九阿哥解了我的围,他猛地拉我一下,我顺势便跪了下来,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皇上,瑾婳是第一次面圣,人小难免有些紧张,请皇上恕罪。”姑姑也并未想到我这般的上不了台面,立马回道。

      我感觉康熙起身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抬头看去,他其实生得并不是多么的英俊,许是小时候生过水痘的关系,总觉得面色不一,但是确是有威严之像,明黄色的长袍在众妃子的五颜六色的衣服中显得极为的出众。

      “参见皇上,皇上吉祥。”我似是恢复了过来,立马低头道。

      康熙好似也未生气笑呵呵的道:“这就是安亲王家的那个瑾婳吧,宜妃?”

      “是啊,安亲王领兵外出,这孩子自然是送到了臣妾的身边,按说应该去给皇上请安的,可是臣妾怕这孩子胆子小,恐冲撞了皇上,就一直没让她露面,谁曾想,今个还是撞到了一起。”姑姑不停的打圆场,她当然是不想我太难堪,其实我真的是希望此刻她把我说成是个痴呆儿,这样,我所闹出的错就都可以解释了。

      “来,抬起头,朕看看。”

      我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他,他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朕倒不觉得她胆子小,你们瞧瞧,哪里有人像她一般敢看着朕的眼睛呢?”

      我听出他的话里并未有不悦,也就没有转移自己的目光道:“回皇上的话,瑾婳刚刚是因为第一次见到皇上,心里仰慕,所以才会不知所措。”

      “哦?仰慕?为何仰慕朕?”

      “皇上六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十六岁就除掉了结党营私的辅政大臣鳌拜。削弱了八旗旗主的权势,二十岁迎战以吴三桂为首的三藩,经过几年奋战,一举平定了战乱,维护了统一,瑾婳觉得皇上是一位出色的政治家和军事家。”我这一着急就把刚才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

      “政治家?军事家?”康熙反复说着这两个词。

      糟了,一不留神,说了现代的词语。

      “回皇上,瑾婳的意思是您不仅善于解决朝堂上的议论纷争,并且在骑马打仗上也是毫不逊色的。”

      康熙听后大笑道:“你倒不似其他的女子,能有这番口才,小小年纪,还有这般的见解,看来安亲王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姑姑很是高兴道:“臣妾也说呢,本以为安亲王会十分的宠瑾婳,可是自打她进了宫,臣妾却觉得她很是懂事。”

      “臣妾同皇上一样,觉得可是个不凡的女子呢。”圆润的声音响在我的耳旁,我望过去是一个年方三十的女人,她掩嘴笑看着我。

      姑姑此时上前握了她的手道:“妹妹今日来是来恭贺十四阿哥生辰的,姐姐还将阿哥藏起来么?快些让妹妹沾沾他的好福气。”

      我心下明了,她就是德妃。

      德妃笑着回首示意嬷嬷,不消一会嬷嬷便由内室领出十四阿哥。

      我看着他,他张大了眼睛望着周遭的人,似是有些怕生,突然他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伸着胳膊朝向我,我惊愕,姑姑却是笑道:“看来十四阿哥喜欢瑾婳啊。”

      我听了也笑眯眯的看着他,快步上前蹲下身,他伸手拉住我的香包,我解下来放在他的手里:“十四阿哥喜欢这个吗?送给你好了。”

      我美美的看着面前的小人,就是在我最高兴的时候,四阿哥出现了,没有宫人的禀告,他就直接站在那里抱拳道:“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我起身回过头去看他,冲他笑了笑,谁知他像是没有看见我一般,丝毫没有反应,我很是奇怪,当时的感觉他对我并不是有敌意的啊。

      姑姑说宫里还有事,便让宫女将带来的贺礼放下,九阿哥便又拉着我向外走去,我和四阿哥擦肩而过,他不看我,我还是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的冷冰冰的感觉,为什么他是这么截然不同的性格呢,那我是不是还是离他远一点好呢?突然康熙叫住我道:“瑾婳,平日里无事就跟这些小子们去学堂吧,朕看着你不比他们差。”

      我回头,跪下道:“谢皇上恩典。”

      此时我坐在学堂里想着半年前的这一幕,心里直后悔,怎么就答应了呢?孰不知我这个头疼背东西的人现在却要把这些读都读不通顺的文章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

      “瑾婳格格,请您来讲解一下赋税同朝政的关系。”先生也知道我是康熙钦点来上课的格格,自然不会对我放松。

      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如同三大护法一般坐在我身旁冲我递眼色,一会摆这个一会摆那个,可是,我是真的看不懂啊,四阿哥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一闭眼,算了,不就是丢人吗?我这半年闹出的笑话还不多吗?先是想要看看宫道周遭的大桶里放的什么东西,结果掉进去才发现那里面装着用来救火而储蓄的水,之后宫里搞冰嬉,我也想参加就自己拿了冰鞋去冰面上练习,哪里想那冰刚刚结起没多久,我就直接掉下去了,之后刚入夏我拿了粘知了的木杆不小心捅了马蜂窝,被蜇的满头大包,这些让人又怜惜又发笑的轶事在宫中传扬已久,看来今日我又要闹笑话了。

      “先生,我能简单一点说吗?”其实我所谓的简单就是不用之乎者也之类的话来说,先生点点头道:“只要说的合理就可以了。”

      我清了清嗓子道:“唐代柳宗元曾著有《捕蛇者说》一文,有蒋氏三代宁可冒死去山间抓捕剧毒的蟒蛇,也不愿受苛捐杂税之害,以此可看出唐朝的苛刻赋税制度,孔子有言‘苛政猛于虎也’,也指出了当朝者若是已严厉酷刑与高额赋税加之在人民身上,便会造成民间动荡,进而朝廷紊乱,所以朝之重臣者应以民为天下,减轻赋税,加大对下面官吏频繁收税的制约,至此民心安稳,朝政自然也是一帆风顺。”

      我也只能从脑中搜索出这篇高中时学的文言文来撑撑场面,柳宗元,谢谢你。

      先生摸着下巴上仅存的几根胡须点点头道:“已古观今,虽着道理是浅显的,但是却也不是多数人能做到的,倒是不错。”

      “先生只认为是不错吗?朕觉得甚好。”门外传来康熙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道:“皇阿玛吉祥。”

      我也低头道:“皇上吉祥。”

      “都平身吧,朕不过是来看看你们的课业如何,不用这般,都坐下。”

      待得他坐下身,我们也才敢坐下。

      “瑾婳刚才的那些话朕觉得说的很好。”他又重复一遍拿过我的书本道:“怎的这字写的却不如你的学识好?”

      我的脸顿时通红,我从小都是拿铅笔的好不好,哪里用过毛笔写字,还是繁体字,到如今能写的大家都认识已经不错了,难不成还要写成书法家那样。

      “回皇上,如今因着皇上,瑾婳能在学堂中已是恩赐了,奈何学识有限,总把精力放在侃侃而谈这些容易的地方,确是没有用心书法。”我毕恭毕敬的答道。

      他环视屋内又起身,我们也都随即站起身,他走到四阿哥书桌旁看了看他的字迹道:“老四的字倒是不错,就让他教教你吧,姑娘家的多懂一些是不错的。”

      我心里很是高兴,多跟他接触接触也是好的。

      “皇阿玛,瑾婳住在长春宫,距离额娘的储秀宫稍尽一些,若是皇阿玛看得上儿臣的字,不如儿臣来教她吧。”八阿哥突然开口道,我看向他,为何他要这样说。

      康熙看看我,我也不说话,他便又走到八阿哥的桌旁看他写的字道:“嗯,倒是不错,虽然字体不够有力度,但是待得稍年长一些也可写的一手好字。”

      四阿哥此刻开口道:“皇阿玛,良娘娘最近身子不太好,儿臣想八弟应该多抽些时间去照看良娘娘,至于儿臣,倒是不怕多跑些地方的。”

      皇上握着的八阿哥的字帖略微加重了力量,他突然放下道:“那你与瑾婳每日下了学堂再留在这里练字好了。”

      说罢他便离开,我连谢恩的话都来不及说,十阿哥走到八阿哥身旁道:“八哥,你无事吧。”

      我这才发现八阿哥的脸色很不好,我不明白为何,自四阿哥提了良娘娘,康熙和八阿哥都好似有什么变化,我说不上来,但是周围的气氛确是不一样了。

      “你…”我想问他是否有事,他却也不理我径直出去了,十阿哥跟着他一起走,九阿哥悄声对我说:“你若不乐意,找个机会,我跟皇阿玛说不让四哥教你。”

      看来在他们的心里我和四阿哥向来是关系不好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先生见大家都散了,也乐得自在就拿了书本出去了,就这样,屋里只剩了我们两个。

      “四阿哥,上次的事情多谢你了。”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向他道谢的。

      他并未说什么,由字帖下拿出几张白纸铺好,又细细的研磨道:“皇阿玛下的旨意没有人能更改,所以赶快过来,你学东西很快的,这样我们都能交差。”

      “那就,劳烦四阿哥了。”我只觉得他很冷,好像跟他在一起总觉得不舒服。

      其实后来我才发现只要不跟他讲话,只是安静的待着还是不错的,他将他写好的字摆在一边,我就照着写,哪里写的不好他便沾了朱砂给我标出来,我就再重写,直到写的一模一样为止。

      申时的时候雪卉前来告诉我宜妃准备了晚膳让我回去,我便收拾好所有的字帖道:“明日先生说放我们一天假,我就不用…”

      “那是先生说的,我可没说。”他整理着书本淡淡的说,许是刚才他在研磨,衣袖处沾了脏脏的黑墨,我拿了帕子递给他又指指衣袖,他便明白了接过来也不用只放在一角道:“明日未时我在这等你。”

      我只得打了个欠儿出去了,雪卉递过小扇问道:“怎的今个只剩了您和四阿哥?”

      我扇着扇子将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她想想道:“也不是坏事,格格,您想,自从孝懿仁皇后薨后,宫里就数德妃娘娘分高,现下后宫的所有事宜都是德妃娘娘管着,您本来就跟四阿哥要好,这以后可是一帆风顺呢。”

      “雪卉,你记住,交朋友不是只贪图利益就好的,若是今日以利聚,明日也会以利分,我知道你为我好,不过我心里有数。”我道,雪卉是个好姑娘,就是有些时候想得事情太多,太复杂,反而不好,最终会害了她。

      “知道啦,格格,快些回去,不然娘娘该着急了。”也不知她把我的话听进去没有,只一味的拉着我走。

      我回头张望,四阿哥还未出来,若不是知道历史,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去接近这样一个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我后来也从雪卉嘴中知道了,就因为我五岁的时候来宫里掉到了河里,是四阿哥救了我,所以我就缠上了他,久而久之他待我便也是极好,只不过因着我和九阿哥是表姐弟,所以我们的关系也是旁人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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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刚准备离开,瞟到桌角放着的帕子,拿起来,上面不知绣了什么东西,歪歪扭扭的,他不知道,那是瑾婳上个月在桂树开花时依照桂花的样子绣上去的,他闻了闻似是有桂花的香味,就暂且认为绣的是桂花吧,出了门,不禁伸了个懒腰,却又四处看了看怕别人看见,他是四阿哥,是永远不会让旁人看到他有损形象的四阿哥。

      他心里是由疑问的,他认识瑾婳十年了,可是那日他所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她不像原来一般见了他就喊四哥,而是恭敬的给他行礼,就连今日平常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现在她似乎有点躲着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像平时那般对她,这样或许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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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膳时,姑姑说是外祖托人带了口信,说是一切安好,估计会在明年年初回来,我听了心中一惊,拿着的筷子险些掉下,我知道这是我这半年一直避免的话题,因为我怕,我怕大家在一起乐呵呵的讨论着一个人要回来,却在不久的将来得知他的死讯,那样不若忘记这个人的归期,外祖,我宁愿你不回来,至少那样我知道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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