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线》聆渫

1、001

　　第一章

　　“哗啦”，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巷中清晰的响起，伴随着男人含糊不清的咒骂，打破了夜的寂静。不曾归家抑或无家可归的路人却恍若未闻，仿佛连眼神都吝于赐予，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着前行。这是蜘蛛尾巷，瘾君子、恶棍、赌徒和酒鬼的最佳住所和最终归属，当然，它同样欢迎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和贫穷潦倒的落魄子弟。无数的垃圾在路旁堆积，早已腐烂的尸体——无论人还是动物的——用恶臭表示对新居民的欢迎，一旁的墙壁上满是□□的话语，多数已被黑色的污水斑驳着覆盖。这是个混乱、肮脏而冷酷的地方，打骂死伤都不过是家常便饭。因而巷子尽头某砖房传出的动静，没有人会觉得那值得关心。

　　“滚出去！你们这两个怪胎！”

　　男人大声的咆哮着，下一秒，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踉跄着摔了出来，破旧的大门“嘭”的一声在他们身后被甩上。

　　Severus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搀起Erin，尽可能不让自己碰到她的伤口。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被扔出门外——在他们搬入蜘蛛尾巷之后这类事情就没有停止过——每一次Tobias喝醉酒之后都免不了这趟流程，而他早已学会了不再为此惊慌失措。Erin身上的伤口要比他预计的多得多，虽然他尽力避开了可见的伤处，却还是让Erin痛的皱紧了眉。

　　“抱歉，母亲。”Severus低声说。Erin沉默的摇了摇头，松开Severus的扶持，撑着站起来稳住了身子，拍去衣服上的灰尘，这才牵着Severus的手往另一处走去。虽然穿着破旧甚至打着补丁的粗布衣，Erin的身板却依旧挺得笔直——有些习惯已经烙印在记忆里，难以磨灭。年幼的Severus几次抬头看着Erin，紧抿着唇线的侧脸丝毫不见面对Tobias时的惶恐怯懦，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那样的伪装，但现在的Erin确实让他感到心安。

　　两人最终在一个偏僻的被废弃的工厂停了下来。Erin低声念着咒语解除之前的忽略咒，小心的搬开石砖，露出底下被隐藏的食物和水。自从有了第一次被丢出门外的教训之后，她就在这里准备了口粮，并且隔几天就会来补充食物顺便加上咒语。她把几片面包递给Severus，又从更隐蔽处找到了她的魔杖——因为Tobias的缘故，她不能冒险把它带在身上——然后走近到Severus身边跪坐下来，拉起对Severus而言过分宽大的衣袖和裤腿。Severus下意识瑟缩了下，局促看着自己母亲的动作。“Epliskey。”Erin将魔杖对准Severus的伤口，轻声念道。被酒瓶划开的伤口以可见的速度自我愈合着，很快就消了踪影。

　　Severus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Erin挥杖的动作，由于Tobias醉酒的次数之多，Erin使用这个咒语的次数也相当频繁（当然都是在Tobias不在的情况下），然而每一次都只让Severus更加惊叹魔法的奇妙。

　　他渴望这个。他知道自己心底某个声音的呐喊。他渴望一根属于自己的魔杖、他渴望体验施展魔法的感觉、他渴望获得知识、他渴望变得强大……而这一切念头，在经过每一次的毒打之后，都变得更加鲜明而彻底。

　　***

　　“碰——”正在帮母亲削土豆的Severus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窗户上，他抬头看了看Erin，后者示意他出去看看。Severus想了想，打开大门拐到窗户所在的墙壁下方，就看见一只胖乎乎的猫头鹰歪扭扭的倒在地上，嘴里还叼着一封信——此时信封也因为猫头鹰躺倒的缘故有了折痕。

　　——这算什么？无聊家伙的恶作剧？

　　Severus皱着眉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任何顽劣孩童停留的迹象。犹豫了几秒，他还是上前小心的拿过猫头鹰叼着的信封。在他拿起信封的刹那，原本看似奄奄一息的猫头鹰突然睁开眼，精神十足的看着他（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鼓励’这种东西），这着实让他有些被吓到了。但Severus面上还是僵着脸，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东西，他猜测着这到底是给Erin还是那个混蛋的。信封是用厚重的羊皮纸做的，地址是用翡翠绿的墨水写的。没有贴邮票。而上面竟写着：蜘蛛尾巷巷尾砖房厨房，Severus Snape先生收。

　　——见鬼的这是什么地址？

　　Severus有些生气的眯起眼睛盯着信封，他几乎要肯定这是个无聊的玩笑了。‘不管是哪个家伙，最好别让我找到你！’少年在心底不满的抱怨，再也没看地上的猫头鹰一眼，拿着未开封的信就走进屋去。

　　“是什么，Severus？”Erin淡淡的问道。

　　“没什么，母亲，”Severus的语气里依旧带了些情绪，“大概是谁的恶作剧。小孩子乱写扔过来的信，不用管它。”

　　‘信？’Erin微微一愣，凝神算算今日的时间，才发现似乎的确到了时候。“给我看看你的信，Severus。”Erin放下手中的刀具朝Severus走来。

　　Severus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顺从的将手中的信交给了自己的母亲，同时咽下了“为什么母亲会知道这封信是给自己”的疑惑。Erin的眼睛在看见信封上被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包围的大写的“H”字母的时候就开始湿润了，她抿着唇抑制着可能随时喷发的情绪，一边用有些颤抖的手揭开了信封上的腊封，拿出信来。

　　“那是什么，母亲？”Severus耐心的等到Erin读完信上的内容后才出声，Erin（此时她已经从之前的激动情绪中缓和了许多）将信纸递给他。Severus看了眼，上面的内容不多：

　　亲爱的Snape先生：

　　我们愉快地通知您，您已获准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就读。随信附上所需书籍及装备一览表。学期定于九月一日开始。我们将于七月三十一日前静候您的猫头鹰带来您的回信。

　　副校长(女)Minerva Mcgonagall谨上。

　　尽管用词奇怪，Severus大致判断这是一封入学的邀请函。但问题是他们——无论是他还是Erin——都没有向哪怕最低级得学校递出过入学申请，那个混蛋就更不可能了。他不解的抬头看向Erin。

　　Erin俯身拥抱着自己的孩子，难以掩饰欣喜的开口：“那是Hogwarts，亲爱的Severus，那是来自Hogwarts的入学通知书……”11年前，她为那个男人放弃了一切，决绝的离开。她以为自己能够遗忘那边的所有，却在看到熟悉的事物之后才猛然发觉自己的思念。

　　她用力的合上眼稳下情绪，冷静的起身朝门外走去，“我会在稍后跟你解释Hogwarts，Severus。首先我们得回信。”回来的时候纤细的手上已经提了一只笨重的猫头鹰。

　　亲爱的Dumbledore先生：

　　很高兴接到学校的邀请。我会在随后的几天里准备好需要的物品等候开学。

　　Severus·Snape谨上。

　　Severus按照Erin的指示在信上写道，然后封了腊，让那只Severus很怀疑会不会被自己重死的猫头鹰叼着飞了回去。

　　***

　　Erin领着Severus走进一家肮脏的狭小酒吧，说是肮脏，事实上这比蜘蛛尾巷干净的多了。Severus沉默而好奇的看着酒吧内叽叽喳喳说话的人群，注意到老板似乎冲着这边说了句“夫人您的孩子今天开学吗”还是其他的什么，Erin没有理会，头也不回的领着他穿过吧台，来到四面有围墙的小天井。

　　“这里似乎没有什么。”Severus问道。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在知道自己终于能去魔法界之后的Severus再难以抑制内心的期盼，不由得显露出几分少年心性，说的话也比以往多了许多。对此Erin自然乐见其成，也便耐心的回答。

　　“这是对角巷唯一的路口，Severus。记下我做的，以后你得一个人经历这些了。”

　　“也许我不会一个人，”Severus张大了眼睛看着Erin的动作，口中随意的答着，“Lily——就是惠金小区的那个，如果你有印象的话——她也是个女巫……”

　　“好了，Severus，”Erin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那跟我们无关。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远离那个女孩。”

　　‘为什么？’Severus犹豫的看向Erin，Erin的魔杖正在石砖上敲了最后一下，砖头突然开始抖动并且移动起来，在这“轰隆”的响声中，Severus听见旁边的Erin带了嘲讽的语调：“因为她只可能是个格兰芬多。”

　　Severus来不及细想格兰芬多是怎么回事，就见眼前的墙壁中间的地方出现一个小洞，洞口越变越大，不多时，他们面前就出现了一条宽阔的拱道，通向一条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鹅卵石铺砌的街道。

　　‘这是——？’Severus惊讶的看着这条突然出现的人来人往的街道。

　　“这就是对角巷，”Erin有些怀念的说道，“我们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