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共疏桐》容意之

36、智者千虑有一失

　　脸上热热的湿湿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实在是不太舒服，容疏桐皱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红玛瑙似的眼，不由更加困惑。直到他将目光稍稍上移，看到那舔着他的小东西头顶上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这才反应过来：“叶儿？”奇怪，叶儿怎么会在这里？
　　小家伙见他醒了当然高兴，又在他脸上涂了好些口水，接着就被人拎着耳朵拉开了，小短腿在空中晃来晃去，比两年前更像一个球，圆滚滚的很是可爱。
　　叶执恶狠狠地瞪了那不安分的兔子一眼，道：“疏桐啊，你到底是怎么把它养成这个样子的？”她脸色还有一点苍白，但显然已经好了许多，精神也是十分的好。
　　容疏桐看见她，哪里还晓得她问了点什么，径自抓住了她的手：“阿执，你没事吧？”
　　叶执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松，那兔子就极为悲惨地被摔倒了地上，姿势很是不雅。她嘴角抽了抽，笑了两声道：“我没事，有事的是你才对，简直比我还狼狈……现在没事了吧？”当时可真是吓死她了，醒过来正虚弱着呢，却看到吐血吐得一塌糊涂的他和一旁看热闹的周寻笑……
　　“……我怎么了？”容疏桐显得相当不解，他只记得他似乎……“阿执，我好像，好像……”好像做了很残忍的事。当时只觉得完全没办法控制住心中的怒气，只想着恩仇随心……
　　“行了，这种时候还想着那些事干什么，周寻笑说你走火入魔了，不过你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你那师傅来看过你，说没什么大事，简直就是因祸得福……反正你没事就好了。”
　　容疏桐还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她脸色有些怪怪的，便又改口：“阿执……你在生气吗？”
　　“没有啊，我只是在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的的？”上次她中春毒，和这次帮她疗伤，应该都看到她的身子了，却一点惊讶之情都没有，她却到现在才发现不对劲，真是丢死人了！
　　容疏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怔了一怔才轻声道：“第一次在叶家庄看到你的时候……”
　　“啊啊啊，居然那么早？！”叶执忍不住嚷嚷，所以说，她是白白纠结了那么久啊！就说呢，他一个神医，对人体构造得有多熟悉，她虽然生的高挑，举止也比较男性化，但骨架还是个女的，没法改。别人看不出来，他还能看不出来？原来是在装傻啊！
　　“我……我以为你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装作不知道。阿执，你怪我吗？”
　　“我是不想让人知道啊，但是……哎呀算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叶执摆了摆手，“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那因祸得福是怎么回事？现在没事了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容疏桐正要回答，小家伙又踉踉跄跄地爬到他手边，他便顺手将它捞进怀里，笑道：“我想大概是我领悟了第三层吧……”所以他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感觉不一样了，的确是因祸得福了。
　　叶执一时有点没领会他的意思：“第三层？什么东西？”她探过他的脉，明明啥也没有……
　　“是空冥山的道，勘破第三层，很多东西会化作虚无……”容疏桐倏地顿住，“阿执，你的师兄来了。”
　　“怎么不说了？我正好奇是什么心法，怎么走个火入个魔也能更上一层楼呢？”周寻笑慢悠悠地晃进来，嘴角挂着散漫的笑意，“那可真是十分划算的事情啊。”
　　“周寻笑，你什么时候也干起偷听人墙角的事情了？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叶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这是好学求知，小叶，说话可别那么难听哟。”他可是越来越好奇了，之前也探过他的脉，的确觉得他的内力没有过去深厚了，但隔那么远就可以分辨出刻意隐藏了气息的他，功力又分明是便深厚了。会化作虚无的内功？这实在是太好玩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容疏桐正要说话，被叶执狠狠一瞪，立刻就闭上了嘴。
　　叶执眯了眯眼，笑的不怀好意：“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是……”
　　周寻笑索性就抱了胳膊看着她，眉尖一挑：“所以呢？小叶你是想让我用什么来换？”
　　“哎呀，你可真是聪明。”叶执朝他摊开手，一副地痞流氓的样子，“想知道，用条件来换啊。”
　　周寻笑稍稍有些诧异，很快又恢复正常，悠然道：“用条件换？用什么条件换？”
　　“你少装蒜了，最后一个条件，就换空冥的心法怎么样？这可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叶执立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是什么别的心法，而是空冥山的心法呀，空冥是多有名的地方，要找到一个空冥弟子是多么的不容易，而要找到一个肯说心法的空冥弟子就更加的不容易，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所谓机会难得啊……”
　　周寻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就那么肯定我对它的兴趣值一个条件？”
　　叶执眨眨眼，故作惊讶：“难道你不好奇？这可是空冥绝学，你会不好奇？”但凡是强者，或多或少都希望变得更强吧，周寻笑未必是想当什么第一，但也绝对不会没有兴趣。
　　“我的确很好奇。”周寻笑轻笑一声，银白的面具上闪着诡谲的光，“容神医，你可肯告诉我？”
　　叶执又狠狠瞪了一眼想开口的容疏桐：“当然不肯！一问就说，岂不是太随便了？”
　　……容疏桐有些无奈地一笑，倒也乖乖地不再说话。其实那四句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心法，就算是说了也没多大用处，虽然以阿执师兄的悟性定然可以从中获益良多，但空冥中也从来没有人禁止将它流传出去，随便找一个空冥人都能很容易就问出来。不过阿执不想让他说，想借此抵消一个条件，他当然也就顺着她的意了，反正……那条件的确很麻烦，没了最好。
　　周寻笑摸着下巴道：“小叶，我这才发现，你果然是叶家的人啊……”
　　啊啊啊，这家伙居然把她是叶家的人这件事都说出来了！叶执偷偷瞟一眼身旁的人，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地看到他一脸的平静。他果然早就猜到了……没事那么聪明干嘛！“那不是废话么，怎样，这么划算的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她扬着下巴，一副“真是便宜你了”的表情，却没把眼里的得意掩饰干净，摆明了是占了人家的便宜正高兴着呢，还以为自己演的有多好。要真让她出去做生意，叶家非亏死不可。周寻笑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开口道：“我不做。不过……我可以拿已经用过的条件来换。”
　　叶执一颗心提起又放下，有些恼了：“已经用过的还值什么钱！”
　　“你不是还没完成呢吗？不用去宫里了，就换这个吧。”虽然他心情好，但还没好到可以吃那么大的一个亏。那最后一个条件，可是要留到最后的不是吗？
　　“……你当我是傻子啊！亏本买卖，不干！”这厮实在是太阴险了！
　　周寻笑放下手，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可没办法了。既然这样，我也没兴趣知道了。”
　　老狐狸！他怎么就没去做生意呢！叶执暗暗咬牙，还是开口：“算了，我就吃点亏好了，成交！”
　　周寻笑颇有点“孺子可教也”的味道的点点头：“这才乖么。”
　　“哈哈，真乖啊。”叶执干笑两声，算了，有总比没有好啊，毕竟这个条件比起进宫给皇帝治不举来说已经好了很多么，空冥山那变态地方应该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至于周寻笑那厮，他伤好了想那些个大内高手什么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嗯，其实这买卖还挺划算的啊！
　　周寻笑看她一副陶醉在自己的英明神武里的表情，眉一扬：“现在可以说了吗？”
　　容疏桐看了叶执一眼，得到她肯定的眼神后才悠然道：“冲冠一怒刀剑啸，江湖风雨任我道，恩仇随心空冥笑，傲视天地我逍遥。”两年前他堪堪悟了第一层就被师傅赶下山，后来了悟第二层，便再没了动静，直到遇到阿执……才算是又向前了一步。即便是空冥山中，除了那个神话般的空冥祖师，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悟出了第四道。
　　听他慢慢说完，周寻笑露出了一种很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冲冠一怒刀剑啸，江湖风雨任我道，恩仇随心空冥笑，傲视天地我逍遥，倒真像是那一脉人的风格啊。这所谓心法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心法，但是……颇值得好好的研究一番。
　　叶执是第二次听到这句“恩仇随心空冥笑”，不由感叹，这种东西居然是心法？空冥心法？他就这么把心法随随便便地就说给那么多人听了……虽然人家也不知道那就是心法啦，但是……唉，她现在突然觉得她其实就是赚了的，赚了啊赚了啊赚了啊。
　　“呵，有趣。”周寻笑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轻笑出声，“容神医，什么时候我们来打一场吧。”
　　叶执吓得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容疏桐笑道：“好，等你伤好了。”哎哎唉，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想到打架？拜托，他们俩要是打起来……还不得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啊？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汗毛倒竖了。
　　“疏桐，你干嘛答应他？那家伙最变态了……”等周寻笑消失，叶执忍不住了。
　　容疏桐笑笑，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柔声道：“没事的阿执。”他只是用自己的办法在悟道而已。师傅总说他天资过人，其实阿执师兄的天资，才是真的过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