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共疏桐》容意之

35、既见血泪复交加

　　周寻笑挑着下巴看着狼狈不堪的凌月茹，神色淡淡，眼底却俱是寒气：“真没看出来，你胆子不小哪。”也是他疏忽了，竟没注意到他先前点的穴时间已过，本来是方便他们共享鱼水之欢的，结果倒方便她出手伤人了。不得不说，这看上去娇娇柔柔的大小姐，手上的力气还不小，一根簪子硬是被她插到了底，叫他看的都心惊啊。不过……他瞟了一眼双手都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着的女人，嘴角浮起一抹淡嘲。现在还算便宜她的了，等过会儿容疏桐那边好了，可就真的有她受得了，大概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凌月茹痛的一张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哆哆嗦嗦地抬眼看向他，却是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个人天性冷漠，也看到过他杀人，但却从没有比此刻更加觉得他可怕。她现在终于明白，这个男人，真的是视她如草芥的，他甚至可以为了另外一个男人，那样眼都不眨一下地折断她的双手。这一次——她要死了吧？即便是凌家全盛时，他也不会放过她，更何况如今凌家大半的生意都已经被叶家抢走。
　　周寻笑依旧冷冷地看着她，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直到又有人闯进屋。
　　李准一看到地上的凌月茹，眼睛立刻就涨红：“师兄，你……你不要为难她！”天，看到刚才她的样子，他几乎要一样痛昏过去了。他自幼习武，只是被折断一只手，也觉得十分痛苦，何况她一个弱女子，生生被拗断两只手臂了！师兄他，他怎么竟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周寻笑瞟了他一眼，轻哧了一声：“别为难她？哎呀，这要求还真是不容易做到呢。”他微顿一下，轻轻一哼，“她可是伤了我‘最心爱的小师弟’啊，我哪能这么仁慈地就放过她？这可就不像我了啊。”
　　李准咬咬牙：“就算她伤了叶……师弟，也已经受到教训了，她只是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而叶执功夫那么好，那点伤根本算不上什么的不是吗？再说还有一个神医在这里——根本就不用担心。
　　“哦，弱女子啊，我看她手劲倒是不小么。”周寻笑一眼扫过去，表情更冷，“我才发现，原来你是那种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的人啊，之前怎么一直都没发现呢，李准师弟。”
　　他那“李准师弟”四个字咬的分外的轻柔，却叫人脊背发寒。李准不由吞了口唾沫：“她……”
　　“她怎样？一个拼了命要爬上我的床的柔弱女子啊，随随便便一出手就对着人的胸口戳，怎么，你想告诉我她其实心地善良的跟仙女一样，刚才其实是不小心被妖怪给附身了？”
　　“可是师兄，她只是……你大人有大量，就别……”李准艰难地再次开口，额上都有些冷汗了。
　　周寻笑嗤笑一声，语调更柔，声音却更冷：“那可真对不住，我一向不是什么有肚量的人，若人不犯我，还得看我心情好不好呢，她都犯到我头上来了，要是不十倍百倍地还上，可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呢？”
　　“师兄，我知道你的为人，但这件事……况且，小师弟他只是小师弟……”
　　周寻笑看他一眼，悠然道：“怎么，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我说，她伤了我‘最心爱的小师弟’，这一点，需要我说几遍？你以为，伤了不该伤的人，她还想相安无事？”
　　李准心头一凉，突然明白了过来。他……他对叶执这个师弟，似乎确实一直都是很不一样的，几乎可以说是很好的。师兄他一向是喜怒无常，但从刚才一直到现在都这么的有耐心，一定是因为早已经动了真怒了吧？这件事……他恐怕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在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凌月茹面如死灰。她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叶执，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为什么像他这样的人都会这样护着他！
　　“师兄，如果一定要……一定要……能不能请你让她……”走的痛快一点？
　　周寻笑眼微微一眯，突地一笑：“这件事可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你还是去求容神医吧。”
　　李准立刻转头向门口看去，顿时怔住。进来的那个人，还是那一袭青衫，也还是那惑人的面容，但那一向温和淡漠的表情却完全消失不见，满身寒意，简直——像是从地狱里来的修罗。同是一个人，只是换了一副表情，却叫人完全认不出来了一样，几乎要叫他立刻就打了一个寒战。
　　周寻笑看他进来，笑的更欢了：“看来容神医实在是喜欢小叶喜欢得紧，瞧你这副样子，真是叫人害怕呀。”不过，他还真是看起来顺眼多了，他果然还是喜欢变态点的东西呢。
　　容疏桐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便径自向地上的人走去，似乎完全没看到李准这个人一样。
　　李准赶忙错开一步挡在他身前：“你等一下。”
　　容疏桐稍稍低眉，唇角微倾，话都懒得说一句，便要越过他继续走。
　　李准当然不肯就这样让他过去，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袖，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股大力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蓦地就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而那个人，却似乎连动都没动一下。
　　周寻笑看着容疏桐若无其事地接着走，不由皱了皱眉，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吧？之前他也曾动过怒，但却不像这么冷酷无情，是出了什么岔子么？他看着有点像是走火入魔了啊。
　　凌月茹瞪大了眼看着那个她一直以为是温和好欺的神医一步步地靠近，只觉得浑身被一种巨大地恐惧笼罩着，张开嘴却只觉得喉头干涩，无法说出完整的话来，只有破碎不清晰的音节：“你……你……”
　　容疏桐慢慢蹲在她身边，用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勾出一个有几分戏谑的笑容来：“真丑。”
　　他的手指冰冷冰冷，和眼中凛冽的寒气一样，让人如坠冰窖。好可怕，真的好可怕……眼泪从她脸上一串串的滚落，她却依然说不出话来，像是就这样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一样。
　　容疏桐半眯着眼，两指轻轻一用力，便传来了下颚骨碎裂的声音，和凌月茹那碎不成声的尖叫。他又是一笑，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什么药丸，她便立刻没了声音，只要眼里的惊惧更甚。
　　周寻笑的眉头皱的又更深了一点，真是很不对劲啊，难道是这家伙被妖魔附身了吗？那应该是让她失声但同时又阻止她昏过去的药丸吧，这等手段……哎呀呀，他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容疏桐轻笑一声，用极其温柔的声音道：“是不是很痛？”
　　凌月茹没有办法回答，只有眼睛越来越大，惊惧地比看到鬼还要厉害。
　　那双修长劲瘦的手从她手臂上轻轻滑过去，接着是肋下，腿脚……她可以听到骨头一寸寸碎掉的声音，感受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是不能尖叫，甚至，连晕过去都办不到。他就那么优哉游哉慢条斯理地折磨着她，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屋里的另外两人自然都清楚容疏桐在做什么，却没有一个人阻止。当然，周寻笑是因为他乐见其成，又学到了一种新的折磨人的方法，而李准，则是浑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非人的折磨。这种浑身的骨头一点一点慢慢碎掉的感觉，恐怕单凭想象是无法体会的。但看她那张早被泪水浸湿的脸，就知道那种痛苦，到底是怎样的痛苦了。
　　本是可以在一瞬间就完成的动作，他却看上去极其温柔、极其细致地做了很久，到最后，凌月茹眼里流出来的已经不是泪，而是鲜红鲜红的血。血泪交加。
　　“不！住手！姓容的，你住……”容疏桐头也没回，也不知朝他扔了点什么，他立刻便昏了过去。
　　“完了？”轻轻地呢喃一声，他若有所思地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药来，塞进了她嘴里。伤了阿执的人，不可饶恕。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刑罚，所以，他要她活着，活着好好体味这种痛苦。阿执就在他眼前受伤，在他怀里昏过去，那个时候，他想到的就只是毁了这个女人，不顾一切地要毁了她，他几乎都快要不能思考，不，他早已不能正常地思考，所以他才会，才会……
　　看着容疏桐眼里不时闪过的迷茫，周寻笑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哎呀呀，原来如此，这家伙是怒极攻心真的走火入魔了呀，看来他是真的太在乎小叶了，怎么这么容易走火入魔？啧啧……目光又瞟到已经跟摊死肉一样瘫在地上完全呆滞的凌月茹，他轻笑道：“哎呀，不知小叶看到这副情景会作何感想？”
　　容疏桐稍稍回过神来，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阿执……”话没说完，他直觉喉头突然涌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接着便是控制不住地呕出一大口血来，弄脏了身上的青衫。
　　周寻笑颇为感慨地看着他，叹道：“还真是走火入魔了啊。”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好奇了，空冥山的心法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气也能气的走火入魔？还是说他是报个仇报的走火入魔了？果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也果真挑起了他的兴趣，看来他要找个机会……
　　听到他的话，容疏桐皱了皱眉，神情愈发的迷茫。走火入魔？他这是走火入魔了吗？他只是看到阿执晕过去，一心想帮她报仇……对了，恩仇随心空冥笑，上次他刚参透了一半，莫非是这一次太心急了才会这样？可他似乎并没有通常走火入魔的前兆，只是有些无法控制自己而已。但身上的力气确实是在急速的流失，又有点像……脑子里纷繁复杂地简直乱成了一团麻线，他又呕出一口血来，意识渐渐地越来越模糊，他到底是怎么了？
　　周寻笑看着他就这么在他面前软软的倒下去，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搞什么，他就这么昏死过去了，再加上那头昏着的那一个，难道要他一个重伤未愈的人来照顾他们两个？简直是开玩笑！他们还是爱晕到什么时候就晕到什么时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