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远的祭奠》落零下

2、任务

　　上帝啊，我是个社会学家，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宗教信仰但是对自然、社会、历史与文化都抱有敬畏的心态。我应该在充满正常人类的地方继续我的学术研究，或者整理整理社会变迁的因果循环。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忍受一个只信奉金钱的野蛮人零七八碎的污染和诋毁我的学术资料呢！

　　“哈，也就是说，一群狂热的疯子拥戴了一个神，在一个偏远小镇下了一场雨，一群没见过市面的可怜人就疯狂的追捧万能且慈悲的神，心甘情愿的奉献金钱乃至□□，天啊，他们没有电视、电脑或者公用电话么，他们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做人工降雨吗……”

　　“你给我闭嘴！”我忍无可忍的呵斥这个用一张周正的脸无可救药的犯傻的家伙，“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你看了半天资料就得出这个结论？”

　　“别生气，亲爱的落博士，你的缺点就是完全没有幽默感。”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只是骗骗乡下人还好，但是很明显，很多重要城市都有其资金来源，说明他们在文明程度极高的地区仍然能发展信仰。梵蒂冈那帮家伙到底是教主还是侦探啊，这些东西到底怎么查到的，我很有兴趣呢。”
　　是主教！你这个白痴。

　　“多余的事情不要管，事后你潜入梵蒂冈秘密会议我都不在乎。”我开始痛苦的按摩眉心，希望不要因为他而留下不可磨灭的皱纹，“总之，这次的目的是‘祈神教’及其超自然现象的真相。”

　　“好吧，博士，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上帝啊……“请说。”

　　“为什么梵蒂冈会请您，如果我冒犯了您我道歉，一个社会学家来进行侦探的工作呢。”
　　上帝啊，我就知道，当他一本正经的使用敬语的时候往往很麻烦，而且问的往往都是不能忽略的问题。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当利恩•柯尔特用那双金灰色眼睛认真的看着你的时候，是无法拒绝的。

　　“我在之前的研究中跟梵蒂冈有过接触，而他们找到我介入这件事，是因为上次和您合作过的事件结果十分良好。”

　　听到我的话，他果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哦，是的。上次在非洲部落的研究就是我们孽缘的开始。那时我为了研究非洲部落的宗教而深入他们的日常生活，发现一些奇怪的端倪，想深入调查。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在保护象群，打击偷猎象牙的利恩•柯尔特先生（当时的感想是：啊，这真是一位有人道主义精神、有彬彬有礼的绅士，后来才知道他重视的不是目的，而是以暴制暴的过程），于是邀请他一起调查部落人的秘密宗教集会。最后发现竟然是一个食人的仪式，还被警惕性极高的部落人发现了，之后九死一生，不得不承认他中途救了我不下3次。在那个时候我还单纯的被他的“义举”感动的发誓要用一生回报他。出来之后，当我还在花大力气分析这种仪式的历史性与宗教意义，以及之后的政策性建议时，竟然从媒体看到这个可恶的家伙大肆将“他”的冒险经历传播出去（还将我塑造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学者，什么都不会、只能眼泪汪汪地向‘骑士’寻求保护的花瓶”，可恶，要不是我提供这个部落的狩猎、陷阱以及生活习惯你也未必出得来！），结果就是，短时间内，很多无事生非的家伙要么想用暴力闯进部落、要么完全用族群中心主义声讨他们极端不人道的行为，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文化传统与宗教寓意。而当我费尽心力挡住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潮，去警告那个家伙赶紧闭嘴的时候，他竟然大言不惭的说这就是他的生活。可恶，你的生活就不能多带点文化层次以及研究精神吗，你知道非洲部落居民被你害的多惨么，你知道我为了这件事情游说了多少组织，花了多少时间，掉了多少头发么！你就只记得当时你英勇的赶跑了一只巨蜥，忘记了是我告诉你要远距离攻击它的口腔了么！
　　想起往事我的脸色开始极度的不悦，而那个可恶的家伙仍然没有认清自己错在了哪里，不过鉴于之后我们为了这件事情吵了很多次，所以他也息事宁人的放弃了重提“他英勇无比的在哪里救过我”的事情。上帝啊，这个家伙都不知道心虚吗？

　　“好了，我亲爱的落博士，不要总一副我欠了多少钱的表情”是的，他就只会这一个通俗易懂的比喻。“既然你决定再次找我合作，就开心点吧。有我在，你绝对能活着回到现代文明中来的。”

　　上帝啊，如果他现在不是貌似认真的看着祈神教的资料，我真的很想用什么手段整死他。他收敛起表情的时候真的很有味道，微卷而蓬松的棕色头伏配上金灰色、略有些深陷的眼睛与轮廓分明的唇形，简直就是古希腊神话中、作为猎手而成为星宿的射手座的最佳代言。当然，前提是他安静的时候。

　　“看看这张照片，落博士，我现在一点不奇怪这个教派为什么能笼络到这么多白痴的心了，”他开始神采飞扬就意味着他的魅力时间结束，当然，他本人完全不这样认为。“看看这个教主，凭他的脸，就是去跟魔鬼抢地狱也有人会乐意效劳的！”
　　他拿在手里啧啧称奇的那张照片，是祈神教最高宗教领袖，“神的使者”格兰•吉赛尔芬。他确实非常的漂亮，柔顺的黑发拢在脑后，深褐色的眼睛和微微苍白的嘴角摆出一个稍显冷漠而疏离的弧度。这或许不是传统宗教追求的慈祥、快乐的形象。但是，看着这个年纪不会超过25岁的青年用这种淡淡的眼神望着你，谁都无法忽视他的魅力、以及超脱尘世的高贵感觉。看着这样的少年，不会有谁联想到欺骗、利益等等字眼

　　“‘倾听神的教义’，‘传达神的声音’，神的使者，圣洁而谦卑的格兰•吉赛尔芬，虽然长的很不错，”他意犹未尽的咋咋舌，“但这种老一套的宣传手段还真有人信，不会都是冲着那张脸去生殖崇拜的吧？”
　　你去死吧，根本分不清楚什么是生殖崇拜就不要胡说八道。自从在非洲接触了这个词（哦，是的，是我当初搞不清楚这家伙的本质跟他讲的）之后，就开始不厌其烦的使用，力图把所有东西都跟生殖扯上关系，野蛮人！根本没有搞清楚远古流传下来的对生命起源的憧憬和尊重演化而来的宗教信仰为何的家伙，只听到生殖就开始盲目兴奋的无知变态！

　　“柯尔特先生，请您不要诋毁生殖崇拜这个神圣的词汇了，”有的时候还是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祈神教的宗教领袖赢得了很多人的尊重与承认，这是事实，他的所谓‘神迹’虽然没有广泛的显现，却得到了所有信众的认可，这才是问题所在。”
　　“没有惊世骇俗的预言，没有看似超乎想像的神迹，甚至没有作秀般的演讲，这个教派完全没有用这些传统宗教用于发展壮大的伎俩，就能达到如今的规模，怪不得梵蒂冈的老头子们也开始着急了。”

　　“所以我们才要进入内部，了解他们的运作以及‘神’的真相。而且祈神教方面已经许可了我的申请……”

　　“也就是说，落博士，我们要以神学学生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去那个祈神教内部骗吃骗喝了，”他轻佻的看看我，“那么，我们就应该亲密一点，从现在起，我要叫你‘弗里安’，而你称我为

　　‘我亲爱的利恩’，然后相亲相爱的开始觊觎人家的秘密……”
　　我应该感谢他终于记住了我们要去的教派名字还是应该感动他竟然记住了我的名字是弗里安•落，而非‘书虫’，‘弱不禁风’，或者‘不值钱的古董’之类的东西。

　　“我确实会叫你‘亲爱的利恩’，但是我们的介绍信上注明是神学院研究生、见习神甫弗里安•落，和其助手利恩•柯尔特，所以你要叫我神甫，或者Father，如果你不介意。”

　　“你的意思是要我毕恭毕敬，帮你提行李，倒水，整理书本以及系鞋带吗！”他果然吊起双眼，配合眉毛末梢的弧度似乎表示，只要我说一个是字，他绝对会让我从今以后再不用穿鞋下地。

　　“行了，亲爱的柯尔特先生，你知道这是唯一让你避免被人提问种种你绝对不会知道的宗教问题的方法，如果你能有点文化素养，我完全不介意自己提行李，倒水，整理我心爱的书本防止被你弄坏，并且帮你系鞋带！”

　　“好吧，好吧，看在美元的面子上，神甫，我就帮你拿行李和系鞋带。”
　　魔鬼才需要你来系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