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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请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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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绿野公园的时候,还能看到晨练的大叔大妈扭动着腰肢,精神矍铄得像早晨八九点的太阳,相比之下,我颓唐得像一曲夕阳红。
公园旁边的公交站牌下站着一群上班族望穿秋水,如留守家中的妻子期盼出征的丈夫凯旋一般殷切地等待某个数字出现。
我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后来林峥搬过来一起住就告别了这样的生活,他坚持每天开车送我上班,风雨无阻。
现在还能回味出坐在林峥车上从公交站牌下呼啸而过时的快意和幸福。
只是我又将站回到他们之间了,如同现在我也开始等车,我目前还需要去个地方。
因为林峥的事情,自己着实很丢脸地演绎了失恋者所要经历的所有戏码,比如魂不守舍,茶饭不思,比如恍恍惚惚,贻误工作……
所以上周,当我所做的文件第三次被打回来返工的时候,周总终于怒发冲冠了,一气之下将我请到办公室“喝茶”,然后豪气干云地恩赐我回去休息三天。
当时他脸上一副等待我感恩戴德的神情,仪态万千地看着我,像一位长者在抚慰失足少女一样德高望重。
那天是周五,接下来就是周末公休,他的隆恩实在隆得很虚无,当时我很想指出这一点,好让他这个才三十出头的人不要再自毁形象地扮演长辈的样子。
但是以我当时的心情,只怕提出这一点然后被他常有的古怪思维所驳斥以后,我会认真地和他吵一架,愤愤然将他这个老板炒掉。
思虑再三,还是觉得饭碗比较重要,精神依靠已然失去,物质依靠终归还是要牢牢地抓在手里的。
周梓旸和我之间的压迫与反压迫斗争已经进行多次,输赢对半开,这次权且放过,以后青山依旧,绿水长流,还可再赢过。
于是,我在被他那种眼神灼伤之前,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顺便奉上对于他体恤民情的感激表情,就差掬上一把鼻涕泪。
“去医院看看医生吧,生了病还强撑什么!”
我转身出门的时候,他在我身后幽幽地来了一句,估计是以为我生病了,我也不想做过多解释,虽然我和他之间除了那些斗嘴的环节,关系较公司里其他人亲厚,但是我们终究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于公于私,我都没有必要让他过多地了解我的生活。
而那一句话我后来仔细分析了一下,觉得它与往日相比的异常在于既带着温柔又带着嗔怪,实在不像他一向对我讽刺挖苦的风格。
我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我到洗手间里见到镜子的时候想明白了,我自作多情地以为他还是会关怀我的,可是镜子里堪比死人的脸强烈地提示着我,那句话分明带着的是同情,八成他以为我得了什么要紧的绝症,我转过身的时候他估计就开始换成佛祖的悲悯表情了。
当时想,算了,且让他先得意着吧,等我养好情伤,再生龙活虎地回去大战一场。
今天貌似就是这个大战一场的日子了吧,周一了,我也该回去报个到,然后再大逆不道地请一周假。
其实
,我有些羞愧,也自觉过分,可是晓娴的婚礼我无论如何总是要参加的,没有个一周完不了事儿,这是正面的理由。
鬼知道其实是我想要出去散心,说到底还是我无能,情伤还是没养好,没法做到生龙活虎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与周梓旸斗智斗勇。
我现在是一只受伤的小兽,需要时间找个角落默默舔舐伤口,而这个角落必须不能有周梓旸这个人在那里时不时地恶趣味撒撒盐。
公车来了,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地方在于虽然我明显处于消沉状态,但却丝毫不影响我在公交车站冲锋陷阵的热情。
公车门打开的一霎那,我迅速从人群中拔地而起,大步跨上车,用近似于体操运动员的高难度身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了为数不多的空位中的一个,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坐定以后我就发现很多站立着的姑娘不屑和鄙夷的眼神,剩下的雄性则处于一种无限循环的震惊之中。
我选择果断无视,将头扭向窗外。一直以来,坐林峥的车时,我除了睡觉打盹儿就是扭过头看他专心开车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关注过一路的风景。
原来从公寓到公司的这一路上还是有很多看点的,你可以体验到从静谧到喧闹的渐进过程。
车一站站地走,不断播放着站名,走到哪里是哪里,我就在想如果人生中的事情也能如乘公车这般简单,你可以知道下一站是哪里,可以知道终点在哪里,那么是不是就可以没有那么多的迷茫,没有那么多的不知所措。
到公司的时候时间还早,很多人还没有来,电梯里我开始思考怎样跟周梓旸谈请假的问题,这个有点纠结。
骗他说病没好?我拉拉脸皮,本来有些苍白的脸反而泛红了,不好不好,其实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虽然周梓旸这个人有时候让我有些咬牙切齿,但我却不想骗他。算了,先躲着,等想到对策再说。
电梯门刚开,周梓旸就以一种醒目地方式让我看见他。
今天他穿了一套银灰色的西装,领带打得整齐,颜色搭配得也很合衬,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老婆是个很有品位的女人,在打理老公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就那么斜靠在电梯门口,并不进去公司,看到我出来神色如常,似乎一点也不惊讶门开后出现的人是我,甚至给我一种他就是在特意等我的感觉。
他冲我点点头,然后歪着头看我,等我先开口和他打招呼,他就是这样,连打招呼这一点上都要在我面前摆一下谱。
这不是关键,问题在于他对其他人的寒暄却殷勤地很,获得众多下属的良好口碑,然后上行下效,整个公司洋溢着和谐的气氛。
于是我常常就成为那个不和谐因子,久而久之,我和周梓旸之间的掐架活动成为公司里的业余小品,大家广为关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