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最终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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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昕儿向二夫人欠身道，内堂中芩虞已听到提示，思绪瞬间收回来，整了整笑容，走上前行礼，“二娘”。
“我听说你昨日去了云岚山彻夜未归，今早刚刚回府又忙到药铺接见客人。你小小年纪，何必操心这些琐事。”二夫人和蔼地看着芩虞，语气平和，又颇有女主人的姿态。
“二娘，父亲大人近日来身体微恙，我知道二娘常年伺候父亲必然是了解大人的生活起居和习□□好的，母亲逝后府中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有二娘打理，父亲大人如今身旁也离不了您”，芩虞说到这里，抬头看着二夫人，四目对视，俩人都面无表情，僵持了一会儿，芩虞粲然一笑道，“女儿不才，自小随娘钻研医术，略有造树。况且母亲祖上世代行医，到了我这里岂有荒废的道理。二娘念在娘生前为济世药铺付出的心血份上，女儿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还望多加指点。”
“你有这份孝心固然是好，但你不谙世事，生意上的往来可是一门功夫。”药铺内众人面面厮觑，昕儿担忧的看向小姐，她知道小姐一直在忍，这份痛只有她能明白。
芩虞定定地看着二夫人，面不改色道，“二娘教训的是，女儿的确涉世未深，但我知道做生意以立信为本。京城的韦大人与我们多年来往，他在长安也是有名的富贾。昨日我听说韦大人所订的马兰存货不足，于是携众人去云岚山采集马兰，未料大雨滂沱误了时辰，所以留宿山上”，说着，芩虞向药铺众人行了一礼，“我自幼研习医术，与各位朝夕相处，大家为了药铺尽心尽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芩虞就此谢过。”
丁叔忙欠身道，“小姐乃千金之躯，老身在药铺已经几十年了为奴为仆，夫人生前对我们多有眷顾，而小姐又天生聪颖，对药铺的事物都了然于心，行医济世，城中之人莫不称赞，怀仁德之心正是医者的典范。今生能遇见小姐这样的贵人，是老身之大幸。”
二夫人仔细打量着丁叔，又眼神凌厉地环视药铺的众人，丁叔恭敬地笑着，微微低下了头，其他人都缄口不语，屋子里静得出奇。末了，二夫人笑出声来，“芩虞，你真的是长大了，将济世药铺交到你手里我也放心”，转身吩咐昕儿道，“楼上的帐房给小姐收拾出来，房内的摆设不要变动。”她移步将药铺环绕一圈，似有无言感慨隐隐在复杂的眉目中，走到芩虞身前，把金钥匙交到芩虞手上，郑重其事地说，“济世药铺学徒，大夫，杂役等凡一百余八人，每年运往京城和各诸侯国的药材不计其数，这在帐房内的主事簿上都有详细记载。济世药铺百年基业，远近闻名，我相信你能明白其中利害。”
芩虞怀疑自己看错了，她看见了二娘眼底的泪光，沧桑中的神伤。她静静地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一会儿反应过来，答道，“女儿谨遵二娘教诲。”
这个女人，扬眉一笑，成熟中透着一股吸引人的风韵；平和中隐着令人信服的魅力。她回头再看了一眼济世药铺的牌匾，踌躇顿足，倾耳释然的笑容又泛开来，步伐高雅地向前走去。芩虞看得痴了，身旁的丁叔唤了一声，“小姐。”她回过神来，温和地笑道，“丁叔劳苦功高，我得掌药铺多要仰仗您。”
丁叔无奈苦笑道，“小姐，你还不明白吗？我在药铺里过了大半辈子，也不去图什么了。济世药铺不仅是先夫人的心血，是您的牵挂，也是我们药铺一百余八人的血汗，二夫人和您一样，自小就在药铺里长大，她何尝不是一片真心。大家都是明白人，只有您糊涂了。我们为药铺效力无怨无悔，待你也像待夫人一般。我刚才所说的都是真心话，您在尤国济世行医，我们由心地钦佩。”说完，丁叔深深地看了芩虞一眼，无声的走了。
街上人来人往，芩虞信步走着，发髻上的翡翠步摇碰出清脆的声音，满怀心事，她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渐渐出神，步子也慢了下来。昕儿陪着小姐走了许久的路，又闻小姐不曾言语，便轻轻凑上前，小心问道，“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府吧。”芩虞停下来，目光游离，又端正了身子，应了声，“嗯。”
“小姐”，昕儿似乎是犹豫了好久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奴婢不知小姐心中怎么想，奴婢只知道小姐开怀就好”，芩虞侧过头看着她，心中不知是怎样的滋味，“小姐”，昕儿抬起头坚定地看向芩虞，“二夫人的确为了济世药铺费了不少心血，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二夫人与夫人争宠也无可否认，夫人失宠之后，积郁成疾，奴婢也都看在眼里”，昕儿顿了顿，见小姐神色无异，继续说下去，“女子在世上总要为自己找个依靠，如此说来，二夫人也没有过错；可是二夫人遇上的是大人，伤的是夫人，这便就错了。小姐，我们要为自己打算，二夫人若是帮助济世药铺，遂可结友；若是要伤害小姐，便是要与我们为敌，我们也绝不能畏缩退让。昕儿愿永远伴随小姐左右，为小姐排忧解难。”芩虞凝视着她，转而漾出笑容，“我明白了，路还长着呢，我们要一直走下去。”
回到府中已是黄昏时分，芩虞问道堂中仆人，“父亲大人呢，这几日没有上朝，也不必为世子授课，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府中与众人用膳吗？”
“回小姐，大人去邺城拜访宋公子了，说今晚可能赶不回来了。”
邺城位于尤国与随国边界，前朝大将宋晷因扶持当今圣上称帝有功，被封为万户侯，赐地邺城。死后其嫡子宋缙锵继爵位，仍为万户侯，承将军名号。其次子就是宋公子宋羲之，与大哥穷兵黩武不同，他自幼擅歌赋，文采出众，为人仁善，在邺城深得民心。而宋公子为庶出，其大哥对这个文弱书生甚是不屑。虽然两人面和心不合，宋公子倒也遵循兄友弟恭的规矩，对大哥很敬重。大哥性格暴戾，他善待百姓，口碑极好，因此也招来有心之人的非议，可兄弟二人也没有大的冲突，心结只是埋下。林太傅学富五车，在尤国文人中颇有名望，宋公子曾登门拜学，久而久之，交往甚密。
芩虞想起这几日父亲大人一筹莫展，心中有疑团也不知何解，没多说什么，兀自回房去了。
天色渐渐暗下去，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芩虞沐浴后，披一袭素衣，长发如瀑，跪坐在案前，望向窗外，神情是娴静悠远。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只默默陪她听着雨声。
倏忽窗户振动，雨水溅在芩虞身上，她惊了一惊，连忙起身向后退去，此时一青色身影已伫立在身前，浑身已经湿透，发梢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在青花毯上，急切的神情让芩虞不知所措，“靳昊，你怎么来了，你......”
“芩虞，跟我走！”靳昊还未等她说完，抓起她的手，眼神笃定。
“这是怎么回事，靳昊。”芩虞还没有反应过来，疑惑着看他。
“师父的伤快好了，但是他的仇家到这里追杀他，他说要带我离开这里前往青桐派安身，我要走了，我得带你一起走。”
“带我走，离开这里？”芩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对，我们一起走，去青桐派。”靳昊抓着芩虞的手更紧了。
“青桐派，那是什么地方。”芩虞好像在说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遥远得她不相信。
“我也不知道”，靳昊犹豫了一会儿，“不管是什么地方，我要带你一起走，我不要和你分开。”
芩虞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靳昊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恳切地看着芩虞，等着她的回答，也许只有须臾之间，但仿佛是等了一个世纪。芩虞脑子里很乱，一时间她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情况，靳昊说要带她走，他们要远走高飞，离开这里，父亲大人，济世药铺，还有......
“靳昊”，她挣脱了手，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跟你走。”
靳昊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他往后退了两步，身体微微颤抖，“芩虞......”
“我不能跟你走”，芩虞的语气终于坚定，“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父亲大人要照顾，还有娘的济世药铺，我不能离开。”
“芩虞”，靳昊的表情痛苦起来，嘴张了张，只听见梗咽的声音，“你不愿跟我走？”
“对不起，靳昊”，两人四目相对，芩虞控制自己颤抖的心跳，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血液却不安分地汹涌，她捂住胸口。
“我这一走，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靳昊的眼泪已经涌出来。
“对不起”，芩虞艰难地挪动步子，向后退去，“我真的不能走。”
靳昊嘴角一抹晦涩的苦笑，迅速地转过身，背对着芩虞，他不想让她看见他的眼泪，“你是我这一生的挚爱。”说完，跳出窗外，身影在雨中停留了一瞬，然后消失不见。
芩虞呆在原地，余惊未醒，脑子里回荡着那句话——你是我这一生的挚爱，心中痛楚万分，仿佛呼吸也困难了，苦闷压在心口喘不过气来，挚爱，挚爱，他说的是挚爱，我的心意，又岂不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最终告别
